离婚不是事儿

40 我也犀利一把


芸子利落地翻个身,平躺在床面上,眼睛不眨地直视头顶上的吊灯,神色清明地说:“你以为呢?”
    “我还以为你醉了呢。不对,你是不是逗我玩呢!”我仰着身踢了她脚脖子一下,发泄自己的不满。“知道拖着你上来费了多少劲,你还装醉,我钱都花上了!”
    “我倒是想醉,醉不了。”芸子气若游丝,声音又软又弱。齐腰的长发散的到处都是,还有两缕贴在了鼻梁上,脸上的妆都脱了,唇彩擦到了嘴边上,十足的落魄模样。
    我嗤笑她:“你装成这样要去沿街乞讨?咱不至于吧,不就是没顾客呗,这东西都是慢慢推广才行。还有,你瞧你把咱俩小员工吓的,别顾客没等来,先把自己人吓跑了,更玩完了。”
    “贝璇,你去拿两瓶酒来。”
    我一个蹦高站起来,脱鞋一脚踩上她的细腿,来回蹂/躏。“发什么疯呢!刚才那一瓶还没喝够?咱不带这么糟践自己的昂,遇着多大点儿破事,你还陷进去了你!”
    芸子任由我欺负不带还手的,像个布偶似的躺着不动弹,目光凝在吊灯上,只有嘴唇在蠕动:“我现在没别的愿望,就是想大醉一场,喝到什么也想不起来,也不用去想。”
    “傻了你!”我坐在两条细腿之间的空地,像拍鼓一样拍着其中一条细腿,啪啪的响。“喝醉了就那一会儿,醒了还不是要面对。别傻了,看我拍不醒你!”
    “就一会儿也好。”芸子呐呐地开口,带着久渴后的干涩。
    我一怔,无声地扔掉手中的细腿,起身去打了酒店内线电话,没一会儿服务人员送来了两瓶红酒和几听啤酒,外加一些花生类的小零嘴。我把桌布扯下来铺在床底的地毯上,东西齐刷刷地摆上,先行在床底坐下,开了一听啤酒,喝了一口说:“行了,下来喝吧。”
    床上的人慢慢挪到我这边,直接就朝着那瓶红酒下手,我让人送来的时候就打开了,芸子仰头就喝,片刻不缓冲。
    “下来喝,正好说说话。”
    芸子极少地服从他人指令,这回乖乖地从床上爬下来坐到我身边,抱着那瓶红酒不间断地往嗓子眼里灌,我只是偶尔喝上一口。
    城市的灯光有大有小、有明有亮,这边的消失、那边的亮起,就像发生在这城市里的故事,不论是人尽皆知还是默默无闻,都不可或缺地促成了这个城市。
    望着窗外的夜景,心底徒生一种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来。我们是这夜景中渺小的一部分,却超脱在外漠然地观察着,不知何去何从。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咕咚咕咚灌酒的声音。半瓶啤酒下肚,我开始休息,看芸子吹瓶。一瓶红酒她得浪费四分之一,不是洒在了裙子上就是顺着脖子流到了衣服里面,我没阻止她,她需要发泄。
    只剩个底的酒瓶滚到窗边,芸子大咧咧地抹嘴,左摇右晃着自嘲:“咱俩婚姻都不怎么幸福,还给人家布置婚礼,算不算个讽刺?”
    我淡淡地笑笑:“讽刺不讽刺另说,咱俩离婚的事要保好密,万一传到顾客耳朵里,那就呵呵了。”
    芸子没接我的话,低着头打了个酒嗝,很长时间没抬头。长发散下来挡住了她的脸,我看不到她的神情。我以为她彻底神志不清了,正打算喝完最后一口,续点力气去抬她,哪知她颇有气势地大喊了一声,我差点把酒给呛出来。
    “你说他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芸子的长发粘着酒贴在脸上,她不断地强调着为什么,大声地念了几遍以后变成无力的絮叨。她不在意头发变脏、妆变花,只不停地宣泄,想舒服点。
    女人就是这般脆弱,再坚强的女人遭遇感情变故也会崩溃的一塌糊涂。
    我稳住噗通加快的心跳,在胸口抚拍了两下叫叫魂。镇定下来后我叹道:“男人偷腥还有为什么么?脑子一热就把你像甩鼻涕一样擦在了电线杆上,嫌你烦还来不及。”
    芸子凄然地咆哮:“我们从高二就开始好了,都十一年了!他们男人做那事的时候就一点儿罪恶感都没有吗!”
    “你错了。”我纠正道,“我来给你解释一下。男人偷腥的时候不只脑子热,浑身都热,那种热血沸腾的快/感填满了他们在都市里的空虚心灵。等偷完了,冷的快的人会带出些罪恶感,不过这罪恶感的量不大,肯定会随着偷腥次数的增加,冲刷的越来越少。运气好的顶多是个零数值,运气不好极有可能刷成负值,他会变相地嫌弃你、羞辱你,刷到没下限。归根究底就是他厌烦你了,你给不了他新鲜感,偷腥很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再说说他们对偷腥的热情。人都喜欢新奇的事物、喜欢冒险,活了几十年都不想日子平淡无奇。再加上男人本身的劣根性和绵延几千年男尊女卑的传统,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会有偷腥的想法,排除gay和娘炮,只是有的敢做、有的不敢做、有的有条件做、有的没条件做而已。”
    “十一年不过是你和郝贱人的一个见证,有什么用?我也以为你们感情基础牢固呢,可事实证明了,人心比时间更要接受考量。他不想出轨,十年、二十年或者这一辈子,你们也可能像刚认识的第一年一样。但是他就是个很普通的男人,而且他有胆量也有条件,偷腥就很正常了,再爱你也抵挡不住诱惑。”
    “那可是十一年!”芸子又强调了一遍,愤慨不乏后悔地辩道:“我在他身上花费了十一年的时间,除了他我就没找过别人,他却背着我和N个女人好过了,回家还要装作有多爱我。每回想起来我就想把他剁了,他也不怕自己精神分裂!”
    “那你有没有想过,也是这十一年他跟你一样没正式跟别的女人好过,因而才收不住,采了一堆野花摆着看,没准也正是想弥补缺憾。”
    “他有什么缺憾!我不是也没找吗!凭什么他就得特殊?凭什么!”芸子在气愤中捞过另一瓶酒大灌特灌。如果酒能冲刷掉过去的记忆,我猜她能直接把酒从头顶上浇下去。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巨大差别。很多女人能做到为了一个男人从一而终,而男人鲜少有做到的。你是聪明人,还用我告诉你?”我去夺酒瓶,拽了好几下从她那拿过来。“别喝了,这又不是失忆水。你作践自己他又看不到,就是看到了又怎样,也就是不后悔甩你。拘泥过去对你没有任何帮助,你又改变不了什么。现在你要做的是往前看,我就不信好男人都死绝了。”
    芸子苦笑,深红的液体从翘起的嘴角流下来,有种凄惶的美感。“你不是刚说了是男人就都想偷腥吗,那这世界还有什么好男人。”
    “想只是构思并没有付诸实践,人家歪歪你总管不着吧,就好像你没歪歪过那些帅哥明星?这都是人之常情。但好男人懂得分寸,在警戒线前知道不该踏上那一步,也掂的清肩上担负的责任,这才配的上他们那个与众不同的Y染色体。你不能因为碰上了渣的要死的男人就把所有的雄性动物归成了一类,要知道公螳螂为了繁殖后代还甘愿被母螳螂吃呢。好男人少,总归是有,你得慢慢去找。”
    丁铭晨说的话没错,有坏就会有好的,不能全归为一类,我想了挺长时间才想通。
    我停了停,恍然道:“哦,还存在另一种男人,他们既有钱也有势,在家里是好丈夫、好父亲,在外面一窝美人香。他们瞒着自己老婆,自喻理得清家庭的重要性,对外只是身份地位达到了的一时玩兴,心安理得地同时徜徉在家里家外的温柔乡。郝贱人就是这种人物。”
    “这种男人倚仗着钱势就飘忽到了一定高度,他们认为女人不过是钱权的附属品,身份到了自然能享受到,就像各种年代、各种品类的红酒一样,任他们品尝。当然也不排除有些贱骨头寂寞难耐,毕竟有了需求才会有市场。碰上这种人我觉得比碰上偷腥不擦嘴的男人更难受。他们总说着家是家、玩是玩,心安理得地满足自己的私欲。当面对指责的时候,他们会理直气壮地标榜自己对家里的贡献。玩几个女人怎么了?在他们的思想里,那跟儿子玩玩具没什么不同,他们对玩具没感情,反过来会说你才是他的最爱。房子、车甚至是公司都可以过户在你的名下,这就是证明,然后他们拿着在你名下的钱继续在温柔乡里徜徉,完全不会理你出于忠贞不二的难受。”
    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我慷慨激昂地把这作为了自己的演讲台,说了很多我从未对芸子表达过的价值观。结婚前我还寄希望于芸子,希望她能在我出现问题的时候指点迷津。没想到的是,我竟然成了她的心灵鸡汤。
    自以为对感情看得很明白的人其实只是浮于表面,能给别人支高招,按到自己身上却不灵验,这就是感情。自己的感情永远捉摸不透,如果你能应对自如并能引导它的走向,只能说那已经不再是你的感情。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