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碧

第99章


    如此看来,确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行过礼,新娘被送入洞房。
    盖头被揭开,桑榆抬头,正对上虞闻的眸子,他深邃的眼中是平素不常见的深情。桑榆心底柔软,面上一红,低下头来。
    虞闻扬唇一笑,握住她的手,并肩坐下。
    之后的程序中,还有撒帐。房中的妇人们口中念念有词,将一早准备好的金钱彩果抓起一把就往夫妻二人身上抛撒。
    “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撒帐上,交颈鸳鸯成两两。从今好梦叶维熊,行见珍珠来入掌……撒帐后,夫妇和谐长保守。从来夫唱妇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
    桑榆听着念词,脸上愈发通红。
    撒帐罢,又行“合卺”礼。夫妻二人面对面,将酒饮下,又按着习俗丢了酒杯。旁边的妇人们见两只鎏金酒杯一仰一扣躺在地上,忙笑着道喜。
    等行过“合髻”礼后,虞闻这才出去待客,临行前握了握桑榆的手,低声道:“我很快回来。”
    他前脚才踏出房门,后头屋子里的妇人们顿时笑成一片。她们每问一句话,桑榆都微笑回礼,虽面上赤红,却言行有矩。不多会儿便赢得一众妇人们的好感,忍不住就请教起美颜的事来。
    等闹得差不多了,妇人们这才恍然想起外面该是开宴了,这才陆陆续续地去了外面。转瞬间,屋子里只留了桑榆和随侍的阿芍和阿匪。
    “娘子可要捏捏脖子?”阿匪机灵,见桑榆等人一走,就抬手在揉捏后颈,忙上前恭敬询问道。
    桑榆摆摆手:“阿匪,你对这儿熟悉一些,我饿了,帮我看看能有什么吃的。”
    阿匪闻言,笑着便出去了。阿芍看她离开,忙上前,伸手替桑榆轻轻揉捏起脖子来:“娘子头上的这些金钗玉簪沉甸甸的,想必脖子都酸了吧。”
    桑榆闻声,轻笑:“你如此倒是笑话起我来了,之前把你嫁出去的时候,你可也是不轻松的。”
    “娘子可跟我不一样,我出嫁的时候没这么大的排场,也没这么麻烦,他呀,粗人一个,憨憨傻傻的,揭了盖头就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不说话了,他那些兄弟的媳妇儿为这笑话了他好几天!”只要一说起谈文虎,阿芍的脸上总是藏不住的笑。
    她是嫁了自己喜欢的男人,比起过去在虞家一起生活的姐妹们,能像她这样的实属少有。也是她运气好,当初谁也不愿被管事挑出来送去伺候二郎不喜欢的人,于是差事落到了她的头上,谁知竟是中了头彩,碰上位好主子。
    主仆二人说笑间,章婆子就带着阿匪和几个侍娘一道端来好些酒菜和点心。
    桑榆是真的有些饿了,简单地吃过几口菜后,她才搁下筷子,章婆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伺候夫人梳洗!”
    外头一早就有婆子候着,听到章婆子的话,赶忙打了水来,不多会儿,屏风后的浴桶就倒满了热水。
    桑榆洗净脸上的脂粉,泡进浴桶里,顿觉呼吸顺畅了好多。
    待洗漱完毕,阿芍又服侍着她换上一身簇新的红色常服,帮着她擦干滴水的头发,抹上头油。
    桑榆正看着镜子里洗干净后的脸,屋外忽然一阵喧闹,远远便听见阿祁在喊:“阿郎回屋了!”
    县令大婚,外面自然是热闹非常。可再怎样,总是得让新郎回屋陪新娘的。
    虞闻虽喝了不少酒,好在那些手下能帮忙挡酒的人不少,最后还是自己走着进婚房的。见他进屋,屋子里伺候的婆子侍娘们赶紧退了。
    外头有人想跟着进屋闹洞房,虞闻笑了笑,身子一转,伸手一把将领头一人推了出去,嘴里喝道:“阿祁,请几位爷回去喝酒,跟外头的说一声,要是没把他们喝趴下,下个月俸禄可就扣下了。”
    话罢,嘴角一勾,反手将门关上,又从里头插上门闩。
    外面,阿祁得令,吆喝一声,指挥着一同来喝酒的衙差们把打算闹洞房的一行人,架着半拖半拉带回宴上。
    桑榆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闻着男人身上浓浓的酒气,玩笑道:“你把门关了,等下是要我服侍你梳洗么?”
    他低笑,走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而后径直往屏风后走去。待他洗漱罢,换了一身中衣绕过屏风出来,桑榆这才生出一丝紧张来。
    男人就那样走到床边坐下,看她还站得远远的,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道:“过来。”
    见她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不动,虞闻轻笑一声,起身上前,握住她的一双柔夷,牵着走回床边。
    出嫁前夜,按着旧规矩,家中长辈是要给新娘子看压箱底的。对桑榆来说,连AˉV都看过了,还害羞那些压箱底的画册做什么,可说到底,令人害臊的不是画册,而是出身草莽说话直白不遮不掩的义母。
    想起前夜谭夫人说的那些话,桑榆没忍住,脸腾地就烧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虞闻低头,他坐在床边,双手揽在桑榆腰后,将她拥在身前,只一低头,鼻端就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清香,“想起什么害臊的东西了?”
    他明知这时候桑榆想的兴许是那些画册,可依旧坏心眼地想要逗弄她。
    桑榆瞪眼,作势要转身,腰下一紧,眼前顿时翻天覆地,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落在了床铺间,虞闻正一手撑着身子,一手解下床外水红色的厚锦床帘。
    他低头,看见桑榆的脸红得不行,笑容深切:“可是看过了?”
    男人修长的手指解开她脑后束发的簪子,顺手又摘下她头上那一柄梳背。
    刻花蚌质梳背,正是她十三岁及笄那日,他送的礼物。
    男人眼底亮了亮,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桑榆涨红了脸,咬唇道:“瞧过了……”她手指一攀,抓在虞闻的手臂上。
    他扬唇一笑,俯□,雨点般的吻便落在了桑榆的脸上,而后又吻住她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嫁了_(:з」∠)_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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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红窗迥(八)
这是一个和从前相比,完全不同的吻,个中意味,她一时也分辨不出。只觉得轻柔、温暖,下意识地口唇微张,便又觉得舌尖缓缓伸了进来,柔软的宛如春日枝头的花瓣,她以为会闻到的酒气却被皂荚和熏香的气味冲得干干净净。
    “桑榆。”
    他忽地轻咬了一口桑榆的下唇,喃喃叫着她的名字。
    尽管心跳还十分快速紧张,可这一声“桑榆”,却听得她瞬间心软成水,不由自主地就放松下来,壮起胆子,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轻轻应道:“我在……”
    女孩的身体很柔软,那一声和身体同样柔软的应答,令虞闻顿时血脉喷张。他俯□,咬住桑榆中衣的衣带,又伸手将她抱起,除去衣物。
    桑榆还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就往床里头缩了缩。
    他忍不住笑,将人重新搂过,咬了咬她的耳朵,低语道:“好桑榆,我会轻些……”
    他二人不知折腾了多久,到后面,桑榆已经昏昏沉沉,浑然不知整个过程中自己究竟都说了些什么话,只觉得眼泪都要流干了,喉咙也干渴地难受,勉强撑起眼皮,捶了捶男人的胳膊。
    虞闻亲了亲她:“是我错了,弄疼你了,等明天让你结结实实打回来,好不好?”
    她撇了撇嘴,实在没力气这时候跟他耍嘴皮子,往被褥里缩了缩。
    虞闻抬手,给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她这副模样在从前哪里看得见,认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一副不服输的样子,而今娇喘着哭泣的模样看着实在可爱,如何能让他就这么放开,怎会舍得。
    外头的酒宴大概已经散了。门外婆子们都候着,听到虞闻拔了门闩喊水,忙进屋伺候,又是沐浴,又是换被褥闹腾了好半天,这才全部歇下。
    等二人重新回到床上,桑榆已经从方才的疲累中稍稍缓过劲来。婚房内的龙凤对烛要烧到天明,再厚的床帘,也挡不住照进来的烛光。她微微侧过身子去看虞闻,却发觉他也没睡,正睁着眼睛看自己。
    二人四目相对,一时谁也不说话。良久之后,虞闻打破沉默,伸手将她重新搂进怀中:“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妻,夫妻同心,不分你我。”
    桑榆闭眼,窝在他怀中,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之前所担心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心底无比安宁、轻松。
    未来的事,此刻她什么都不去想,只想和身边的男人一起好好地睡一会儿。
    自从虞闻赴任以来,从没哪天起晚的。
    章婆子起早站在婚房门前,犹豫不决是不是要去敲门喊这对才成亲的夫妻起来给夫人请安。
    其实天刚蒙蒙亮,虞闻便渐渐醒了过来,水红色的厚锦床帘隔开一方天地,他稍一侧头,就看见身旁的妻子。长臂一捞,便将人捞回怀里,低头亲昵地吻了吻她的脸颊,又作怪,轻笑着咬了口鼻尖。
    桑榆睡得迷糊,往他怀里缩了缩,又带得他起了心思,翻身复又缠着她晨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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