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碧

第100章


    等事罢,她推了推男人汗津津的肩头,喘息道:“现在是几时了?”
    虞闻松开手,坐起:“五更了。”
    桑榆还有些迷糊,愣了半晌,顿时回过神来,惊讶道:“阿娘该是等久了!”她急得裹着被子就要下床,结果双腿酸软,没站稳又跌回床上。
    晨光微熹,她赤着脚坐在床边,细长的白腿从虞闻眼前晃过。
    虞闻一边穿衣,一边帮她拿过理好的新衣,顺带着将她的腿搁到自己腿上,轻轻揉捏:“别急,阿娘不急着喝你的那杯媳妇茶。别弄脏了脚,舒服一些了没?”
    门外的章婆子终于听得里头传来动静,忙隔着门扉轻轻叫了起来:“阿郎,夫人,该敬茶了。”听到里头的回应,章妈妈领着阿芍和阿匪推门进去,身后紧跟着一众侍娘鱼贯而入,服侍起两位主子来。
    待桑榆洗漱完毕,从屏风后的净房绕出来,却见虞闻身旁只站了阿祁一人在服侍,此刻正叫他服侍着梳头结髻,而那些其他侍娘则都围在她的身旁,七手八脚地服侍她穿衣。床上那块昨夜沾了血的元帕,早已让章婆子收进了红漆雕花的木匣子里送到内宅正堂,二人也终于穿戴整齐,准备往中堂去了。
    这一对夫妻,自成亲那日起,旁人口中总是不离的便是“郎才女貌”的称赞。可真正见着新娘子容貌的人,除却昨日进过婚房的那些妇人们,到底没人见过。
    虞闻和桑榆这一对的容貌本就生得不差,此番的头朝喜服又都样式隆重,二人互相打量了一番,莞尔一笑。
    谭大夫和夫人对桑榆的婚事尤其看重,在看了她的陪嫁单子后,又刷刷地添了一些,其中就有不少头面。谭夫人甚至还去城中最大的铺子,亲自为桑榆挑选了一些金饰,光是套在腕间的龙凤镯,就添置了六对。
    铺子里的掌柜的亲自将这六对龙凤镯送到谭家医馆的时候,桑榆愣住了,直说太贵重,不愿接受。谭夫人却插腰瞪眼,非说那是做娘的心意,不可不拿。
    是以,当夫妻二人并肩走进正堂时,堂中众人的眼忍不住亮了亮。
    因为桑榆的生身父母早年去世,唯一的嫡姐又远在奉元城。从南湾村过来的谈家人便被留了下来,一同在新婚后的第二日喝一杯新人敬的茶。
    谈家人原本担心这不合规矩,怕桑榆的婆婆不高兴,说什么都要回程。可廖氏却笑着挽留,一脸真诚。
    和桑梓当年嫁给虞阗后的敬茶不同,他们的显得十分简单,不过是三两长辈,下跪行礼,依次呈上茶。可即便如此,夫妻二人依旧恭恭敬敬,丝毫没有懈怠之情。
    “乖,起来吧。”
    廖氏接过茶,轻啜一口,连忙放下,伸手扶二人起来。看见如今好不容易进门的媳妇儿,廖氏乐得眉开眼笑,很大方地给了答贺——是一对色泽通透的翡翠玉镯,外加一个沉甸甸的水红色荷包。
    这些年的经历早就将桑榆教养得一眼便能辨识好物,这翡翠玉镯,通体青碧,光亮色泽都上佳,的确是难得可贵的极品。桑榆曾隐约听虞闻提起过父辈的定亲之物,知道廖氏这是翻出了自己最珍爱的东西,当即道了谢,欣然收下。
    二人接着又依次向其余几位谈家长辈行礼。
    久居南湾村的谈家人,这些年依旧面朝土地,只是年年都会收到桑榆托人带到的一笔钱,慢慢地也就将村子的一些祖业修葺了起来,还正正经经地办起学堂,给孩子们教起束脩来。如此,谈家人自是带了全村人的贺礼来送二娘出嫁的。至于接过这杯茶后的礼,虽不什么贵重的好物,却包含了谈家人的真情实意。
    桑榆接过递来的荷包及一副玛瑙耳坠,深深地向远道而来,两鬓斑白的谈大爷行了叩首礼。
    与此同时,陪着谈大爷一道来大都的,还有谈大郎夫妇,也是打了一对金镯子送给桑榆。
    若此刻是在奉元城,行罢礼后,应当是开宗祠,入族谱。只是远在大都,族谱一事,却不能当即解决。
    成亲前日,虞闻便亲手写了两封书信,一封寄往奉元城虞家,另一封则托了心腹送到孙青阳手中。
    一方面,写这信是为了告知虞家他已成婚,妻子正是桑榆。另一方面,也是明白,虞家必然会对他的婚事有很大的反应,如果之前就将事情告知他们,势必会想方设法阻止他的决定。
    虞闻想罢,握住桑榆的手,回头看着她,低声问道:“后悔吗?”
    “聘为妻,奔为妾。”桑榆回握住他的手,扬唇轻笑,“你明媒正娶聘我为妻,又应了我不收通房不纳妾,我后悔什么?”
    她其实知道虞闻说的是入族谱的事,可桑榆是真的对这个并不是十分在意。更何况,又并非是一辈子都入不了虞家族谱。
    她一直盼着,有朝一日,她和自己的另一半的名字,能记在一章从未添过任何一笔的卷宗上,而后,她的子子孙孙,将由她爱的人,一笔一笔添在名下。
    他二人说话时,廖氏一直看着。
    瞧见六郎他们小夫妻二人不时交耳低语的亲昵姿态,廖氏满意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她从前对这门亲事多少还有顾虑,毕竟二娘的年纪,与六郎差得实在有些大,再加上当时还在虞家,自然要顾忌到虞家的意思——彼时的六郎若迎娶的是位世家娘子,日后定然在仕途上会得到岳家诸多提拔,往白了说,虞家必然也会得因此得到蒙荫。
    而娶了没有背景的二娘,除了生父还有微薄的名声,除了她自己的那一身本事外,便是一无所有,岳家的提拔更是不用去肖想。作为母亲,即便廖氏这些年对已经成年的儿子,并没有太多的教养,在这时也依旧有自己的微末私心。
    是六郎说的,他不需要岳家的助力,也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让九泉之下的父亲引以为傲。
    如此,廖氏才真真正正放下迟疑,欣然看着新人进门。
    檀郎谢女,理该便是这副模样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不会和谐吧!!!!!!
    我已经很拉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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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水龙吟(一)
成亲后的日子里,虞闻不过得闲三两日,便又马不停蹄地处理起县衙的事来。就连谈家人要返程,也是才嫁了人的桑榆亲自操办的。
    至三朝回门那日,虞闻也是处理完要紧的政务,这才陪着新婚的妻子,带上回门要带的物什赶到谭家。
    谭家一早就准备妥当,只等着夫妻二人坐着回门的马车过来。等了许久,差点便要望断秋水,这悬着虞字铭牌的马车,这才从路口哒哒哒地停到了门前。
    谭大郎在门口候着,见马车至谭家门口停下,虞闻先一步下车,忙上前一步,拱了拱手,揶揄道:“如今是该称呼虞县令,还是喊一声妹夫?”
    虞闻笑着应对,身后,桑榆从马车内探出身来,笑盈盈地接上话:“哥哥倒是只顾着妹夫,把妹妹给忘了。”
    旁边的侍娘赶紧上前,将桑榆扶下马车。她上前行了个万福,笑道:“哥哥安好。”
    看着站在虞闻身边的义妹,谭大郎无端觉得不过才两三日不见,竟又添了几分陌生,左右寻思了一会儿,大抵是因为嫁为人妻的缘故吧。
    谭大夫和夫人一早就坐在正堂候着,桑榆和虞闻一道进门后直接便跪在堂中蒲团上,恭恭敬敬地给二老叩拜磕头,行礼敬茶。
    谭大夫摸着胡子打量底下不过几日未见的义女,心底忍不住感叹,这嫁了人的女儿家,果真同没嫁人前会是两个模样。从少女的清丽娟秀,到少妇的姿容娇媚,不过是眨眨眼的功夫,这眉宇间的神态便已经变了模样。
    他好不容易才认下的义女,聪明漂亮,平白就便宜了别人。
    谭夫人大抵是看出谭大夫又出神了,连声咳嗽,等他回过神来疑惑不解地看过来,丝毫不客气地甩了两个白眼过去。
    “两个孩子在底下跪了这么久,你还不让人家起来!”
    “哦哦,忘了!忘了!”
    谭大夫忙让夫妻俩起身。因为桑榆嫁的是大都县令的关系,谭家的亲戚也都在今日聚在谭家,美其名曰喝杯女婿茶,可实际上为的是什么,明眼人最是清楚不过。
    桑榆客气地同一干亲戚都行了礼,这才坐下喝了口茶。
    谭家这些亲戚,谭夫人一早就与桑榆说过她不必在意太多,说穿了不过是隔了几代的远亲,偏生没脸没皮希望贴上来,如今更是上杆子要往桑榆身边凑。桑榆笑笑表示知道,于是这一坐下喝茶,无论旁人说些什么,她只管抿着唇角,笑得一副温婉端庄模样。
    新嫁娘回门时要带上礼,可桑榆那副模样却似乎并没打算在人前将一些礼呈上。眼下瞧见新嫁娘桃腮杏面,衣着华贵,女婿也是一表人才,神清气爽,有人不由地就觉得憋气,忍不住冷声道:“这嫁了人的娘子,怎么着也得守规矩不是,三朝回门,怎的不见带回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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