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碧

第125章


唯独常公脸色沉下,回身吩咐侍从告诫皇宫守卫,若是胆敢放逆贼进宫,株连九族!
    他们都忘了,那三万精兵本就是城中暴动将领的手下,即便暂时愿意帮忙,在见了什么都不懂却指手画脚的新将军后,直接就决定反水,然而投奔成王和九皇子。
    至于,城中接应的人,也是那些仍在城中的武将。
    与其为一个愚蠢的皇帝卖命,没钱没好处,倒不如跟着成王反了,至于最后究竟是成王称帝,还是九皇子称帝,却都不是他们该想的事。
    “还不快召孙青阳入宫!孙相公呢!人呢!”新皇大怒,揪住传信那人,恶狠狠道,“快去把人给我找来!要是慢了一步,让那些乱臣贼子打入宫中,我唯你是问!”
    他已经急坏了,一连说了两个“我”字却丝毫不自知。
    众臣慌忙,想要趁乱逃出宫去,见新皇已经没了章法,当即也顾不得其他,恐慌地转身就要往宫外逃。他们的父母妻儿还在府中,原以为跟着新皇日后还能加官进爵,到头来这是要连命都丢了!
    “回来!都给我回来!”
    新皇越喊越气,可那些大臣们此刻只想着赶紧逃跑,兴许还能留下命来,对他的喊叫完全是充耳不闻的状态。
    常公已经不愿再说话。如今,与其想着逃命,不如有些骨气,等着九皇子破城吧。
    新皇没了头脑,想找人护驾,可此时此刻,后宫乱成一团,宫人宦官四处逃命,俨然没有谁还有功夫去服侍新皇。
    “圣上!”
    已被罢黜的皇后扶着皇太后缓步走来,见了新皇微微福身行礼。
    “母后……”新皇急了,匆匆上前,“母后,皇叔他带着老九就要杀进来了!”
    “圣上稍安勿躁。”皇太后摆摆手,“你是先皇一纸诏书册封的太子,是天命所归的皇帝,你若是怕了,就是气短,就是在告诉世人,诏书是假的!”
    “可诏书的确……”
    新皇的话只冒了个头,便见皇太后眼睛一瞪,立马偃旗息鼓:“那母后的意思是……”
    皇太后看着新皇,又看了看默默摇头的常公,闭了闭眼道:“宋家,不能留了。你将宋家推出去,就说这几日误信佞臣,不成想竟惹出滔天大祸。将宋家满门抄斩后,记得,你还要发罪己书昭告天下,以求谅解。”
    同一时刻,奉元城城门大开。城中有已集结好的大军严阵以待,领头一人骑在马上,黑色甲胄,手持长枪,神采飞扬,正是被新皇抱了极大希望的孙青阳。
    孙青阳策马上前,才出城门,翻身下马,虞闻本在九皇子左右,见他上前,便也往前走了几步。
    “总算是来了!再晚一步,我怕是要忍不住帮你们先杀进皇宫揍那蠢人一顿了!”孙青阳一把揽住虞闻,笑道。身后偏将咳嗽两声。孙青阳愣了愣,随即见着虞闻身后的成王和九皇子,这才收回手,走近,单膝跪地,抱拳道:“王爷,殿下,臣孙青阳恭迎二位。”
    他一跪下,身后众将士遂哗啦一声全部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九皇子和孙青阳不曾深交,只知这一位虽放浪形骸,却是孙宰相最得意的孙子,又与虞闻情同手足,当下宽慰一笑,上前伸手一扶:“好。”
    待孙青阳起身,九皇子回头看了眼成王,见他颔首,几步上前,面对众将,沉声道:“众将士听令!”
    身前身后十数万大军齐声应和。
    九皇子凝眸望着城中街道,望向远方皇宫,朗声道:“与我等一起,平乱贼清君侧!”
    作者有话要说:不作死就不会死~
第122章 太平令(一)
宋家被新皇卖了。
    或者说,已经不能再称他一声圣上。
    大皇子听从皇太后的意思,将责任全部推卸到宋家身上,饶是宋家如何挣扎,满门依旧被捆绑好跪在宫门前。
    九皇子带着人到宫门口时,就见到新皇心腹宦官,颤颤巍巍地拿着诏书,在那昭告所谓的天下百姓。
    宋家从原先的从龙之功,转瞬成了祸国佞臣。宋家人如何甘愿,无奈一个个嘴巴都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求不了饶。
    宋凝脂本是趁乱从虞家逃回宋家的,结果才躲了没几日,竟然阖家被绑到了宫门前。她跪在那里,双手被缚,看见站在九皇子身后的虞闻,呜呜了几声,就要跪行过去找他求救。虞闻却只看了她一眼,继而收回视线,一言不发。
    而后,大皇子与其一众党羽反抗不能,遂被捕入狱。九皇子念皇太后过去恩德,关入冷宫,又命皇后陪同伺候。
    这一切,简单的就好像只是吃了顿饭似的。
    然而归根究底,不过是因为大皇子和他的党羽登基前就不得民心,登基后更是做了太多蠢事,官逼民反,皇帝蠢了,底下人自然想着要换一个有能力的坐上那个位置。
    如此,才有了九皇子的顺利。
    眼下,朝野内外都盯着九皇子和成王,都知道成王是先帝的手足,又手握兵权,如今和九皇子一道从北地而来,空下的这个帝位究竟是谁坐,所有人都在猜测。
    可正主偏偏不忙着帝位的事,而是请了孙宰相,将过去被大皇子罢黜的朝臣逐一起复,肃清朝堂。
    不日,又逐一调查奸党。
    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被处理完后,奉元城又恢复了从前的平和。拖家带口逃出城的人家又陆陆续续回来了,继续过他们的日子。就连桑榆他们,也带人收拾好虞家的狼藉,重新住了进去。
    虞闻被重新起复,暂时回到了秘书少监的位置。这几日,一直住在宫中,忙前忙后处理政务,好不容易得空,被九皇子放了假,允许回家休息一日。
    当夜回到虞家时,天色已暗,虞闻回屋,竟发觉桑榆倚在床头正在翻阅账本。他脱下官服,走到床边坐下:“怎么还没睡?在等我?”
    桑榆合拢账本,笑道:“家里重新收拾了下,大嫂拿了账本给我,让我瞧瞧现下的账目能核对多少。”
    男人伸手揽过妻子的肩头,搓揉她的臂膀,语气温软:“让你辛苦了,给你留了这么一个烂摊子。”
    桑榆没有答话,只靠着他摇了摇头。夫妻俩倚在床头亲昵了一会儿,她静静道:“十二郎……能救回来吗?”
    虞闻沉默良久,方才苦笑道:“宋凝脂太聪明,十二郎被牢牢绑在了大殿下这条船上。即便死罪能免……活罪却是难逃的,而且只怕这活罪……也不好受。”
    “最坏的打算是怎样?”
    “流放。”
    虞闻将桑榆靠在自己怀里,抱着她,低声道:“这已是我能求来的最轻的判决了。”
    “那么裴宋两家呢?”她问。听闻十二郎负伤后,被裴十三藏在裴府,直到城破这才主动告罪。
    虞闻蹙眉:“裴家和老圣上之死关联太深,只怕除了出嫁女,其他人都得伏诛。”
    如果裴家当真在谋害先皇一事上动了手脚,只饶了出嫁女已经是幸事了。可即便如此,单纯没了娘家庇护的出嫁女,和娘家因谋害皇帝被伏诛的出嫁女比起来,前者显然是幸运的。而后者……裴氏还好,裴氏的姐姐们,只怕不是被休妻,就是要失宠了。
    桑榆当然也想到了这些。在这个一旦谋反失败,就会株连九族的时代,那些人原本就是把脑袋就系在了裤腰带上,谁也不知道赢或输。可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裴家如果出事,十二郎又被流放,那对十三娘来说,活着已经没了意思……”桑榆无奈道,“宋家又如何,还有宋……宋七娘?”
    “宋家当初上赶着讨了个从龙之功,而今算是他们倒霉。本就是一个没落的世家,若安分一些,让子孙好好考个功名,或是借着联姻,和办女学得来的名声好好经营,也不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
    “九殿下这是要……”
    “宋家,满门抄斩。”虞闻颔首,摸着妻子柔软的头发,低声细语道,“至于宋凝脂。虞家出事时,她趁乱跑了,就背了一个‘逃妾’的罪名,又帮着宋家在背后算计了十二郎,连带的罪名是逃不掉的。她和裴氏不同,她理当和宋家一起斩首。”
    想起从前在奉元城中意气奋发的宋七娘,如今落得一个斩首的下场,桑榆唏嘘感叹,只觉世事无常。她这一辈子,太幸运,幸运地遇上六哥,幸运地得到那些机会,从而主宰了自己的命运。
    自大皇子与一众党羽下狱五日后,九皇子昭告天下——已彻查先帝死因,证实先帝曾在病中遭人软禁,后大皇子以太子身份监国,废太后与废相等人合谋毒害先帝,伪造诏书,蒙骗天下,立大皇子为帝。
    又说,大皇子自登基以来,包庇奸党、残害手足,零零总总列举了数十条罪状,逐一说明其引起的种种*。
    而后,为以儆效尤,大皇子党羽,以废相为首,或株连九族,或流放万里。
    至于废太后,因翻出多年来残害皇族,在先帝身边安插眼线,笼络朝中大臣,甚至还有里通外敌与北夷鞑子勾结的证据,废除皇太后之位,永囚冷宫,死后不得葬入皇陵。同时,废太后娘家受到牵连,被剥夺爵位,贬为庶民,往后三代不得入仕。
    这份诏书是由九皇子亲自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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