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要出墙

殿内灯火通明，白如昼夜。
    这般模样的郁禾，让顾念青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一个时辰之前，顾念青心急如焚的抱起郁禾朝殿内飞去，急着让齐云把大夫叫来。即便喝了止痛的药，郁禾还是疼痛难忍。
    让一干人等退下，顾念青褪去软靴，躺在郁禾身旁。
    无法抑制的痛楚让郁禾艰难吐字，冷汗淋淋，顾念青轻轻吻着她的发抖的唇，稍稍用力气将她控制。
    或许是太疼，郁禾会用双手去抓自己的头发，这让顾念青只好强硬地固定好郁禾的双臂，以免让她自伤。
    “郁禾，你别吓我……”顾念青哽咽无言，半晌才缓缓说出半句话。
    这样的情况是因为服下迷魂草吗？顾念青脸色僵硬，自责的思绪占据上风。
    而郁禾在她的世界，抱头蹲在角落。她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但是她的脑袋却想要分裂开来。郁禾低声喊着顾念青的名字，希望他能来帮她缓解一下疼痛，可周围无人回应。
    “你这个小偷！”声音不大，却充满着盛怒。
    郁禾却像听到救星的声音一样，迅速地抬头，却看到了另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她讶异地脱口而出，“原主？”
    “还我的身体！”她毫无恐惧之色，厉声说道。
    她有些反应过来，大概是自己今日碰触了太多原主的旧物，使得原主在自己的身体苏醒过来。荷包、闺房、琴弦等等这些因素凑在一起，让原主想要夺回这具身体。不过，原主竟然在自己的身体里沉睡了那么长的时间，让她误以为原主早已投胎转世了。
    因为原主在与自己对话，郁禾的疼痛削弱了许多。她带着私心说道：“你已经死了，这具身体不能给你。”
    若是让原主占据身体，她就会真的是游魂一只，再也没有翻身的退路了。更何况原主喜欢的是季炎允，她一定会伤害顾念青的。这个念头一旦坚定下来，郁禾也拿出女强人的作风，起身与原主平视，字字清晰说道：“我不会离开，也不会放弃这具身体。你还是找个好人家投胎才是。”
    “鸠占鹊巢的小人，助纣为虐的恶妇人。”原主哭泣着说道，仿佛她对郁禾所做的一切都一清二楚。
    “随你怎么辱骂，我都不会将身体还给你。”郁禾斩钉截铁地再次说道，反正她已经是恶人了，就不介意再恶毒一些。更何况原主的亲人朋友统统不在人世，她回来了也只是徒增伤心。
    她听完郁禾的话，更加伤心，粉泪盈盈，让郁禾也不由得叹息。
    蓦然，她扑了上来，狠狠地揪住郁禾的头发，重重地咬着郁禾的手臂，完完全全地悍妇。郁禾有些傻眼，她可是听说原主是一个弱如扶柳的温婉女子，怎么就成了这样。
    有些吃痛，郁禾也回掐住她的脖子，逼迫原主放弃有失淑女气质的行为。然而对方没有放手的意思。于是，郁禾有了和女人打架的经历。
    两人撕扯成团，难分难舍。同样的衣裳，同样的脸庞，连因疼痛而叫出的声音也丝毫不差。郁禾不想自己中彩过多，只好使出她记忆中的一招对付原主。
    一招致命。
    她发现，原来女子防身术也可以对付女人。
    嘤嘤而语躺在地上的原主没有动静，郁禾也大汗淋漓精疲力尽地站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呼吸。
    “郁禾——”
    她听到有人在叫她，声音很熟悉，是顾念青的音色。
    郁禾不自禁回道：“顾念青——”
    空荡荡地四周毫无人影，原主难受的低吟着，好像要清醒过来的样子。
    “念青……”郁禾又喊了一声，急迫地希望他能够回应自己。
    只觉身体极软，郁禾双眸一闭，晕倒过去。
    “郁禾。”顾念青用帕子连续不断地为郁禾擦去额上的汗珠，听到她微不可闻地喊着自己的名字，不忍不回道，“郁禾，我在。你睁眼看看我，我就在你身边。”
    老天，这就是对他的惩罚的话，还是让他独自承受吧，不要再折磨郁禾了。
    费力的睁眼，感觉自己的眼睫毛湿哒哒地像浸在水中一般。郁禾无力地张嘴，音节只有轮廓形状。
    见到昏迷不醒的郁禾醒来，顾念青欣喜不已。他吻了吻郁禾的脸颊，隐忍下所有的不安，轻轻说道：“醒来就好。”
    “念青。”郁禾的嗓音沙哑，“我想去沐浴。”
    郁禾流了许多虚汗，衣裳已被汗水浸湿，整个人像是被刚从水里打捞上来。她全身不自在地躺在床上，九月末的天气，只让她感受到黏糊糊地感觉。
    轻啄她的唇，顾念青满眼的心疼，低低地说道：“好。”
    虽然是入住西桑皇宫第一日，但浴池的水还是保持着热度。宫人们知道新主人还没有歇下，因此连御膳房的炉火也还没有熄灭。
    顾念青拿了件披风将郁禾包裹起来，脚下生风，带她去沐浴。
    守在屋外的齐云平枫见他们出来，低声问道可有什么吩咐。
    他没想到，只是让他们去送件女子的衣服去浴池。
    心领神会，两人也便没有跟随。即便送衣服时也只是在外间高喊一声，就把衣裳放在桌上离开。
    郁禾一路被顾念青抱在怀中，极其安静地不说话。她毫无多余的力气说话或做其他的行为的意思，任由顾念青服侍着摆布。
    帮郁禾换下汗水浸湿的衣服，缓缓抱着郁禾下水。
    被温暖的水包围让郁禾持续紧绷的神经渐渐的松懈下来。有人说，水的包围就像孩子在母亲*的感觉。
    顾念青能够感受到郁禾此刻对自己的所有依赖，她驯顺地靠着自己的胸膛，微微闭着的眼眸下有睫毛投下的阴影，或许是一夜无法安眠的痕迹。
    “头还疼吗？”顾念青说道，透着满满的关心。
    郁禾轻轻摇头，仍是没有力气开口说话。即便是在梦里，她还是像亲身经历了一样全身无力。
    不再问她，静静地陪着郁禾的顾念青心思百转。
    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迷魂草引发的后遗症，还是要让叶白和郁禾碰个面，让他当面诊治才可以证实自己的猜想。
    “念青，我见到她了。”郁禾突兀地开口，让顾念青不知所云。
    “就是真正的郁禾，”她解释着，声音虚弱，“想要要回身体，我不愿意，就和她打起来了。”
    郁禾说的轻描淡写，顾念青听得心惊胆颤。那岂不是说郁禾的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郁禾的胜算并不大。她的身子，实在是太赢弱了。
    顾念青的双臂紧了紧，却让郁禾轻笑出来：“放心，我不会离开的。都答应你了，怎么能反悔呢。”
    是的，郁禾说过要陪伴自己的，不会那么轻易离开自己。但这件事情他无法介入和帮忙，只好低低的说道：“郁禾，记得你对我的承诺，好好地留在我的身边。”
    说完，又好像觉得不够严重，顾念青又补了一句：“你要是离开，我就把榆水他们关起来，直到你回来。”
    这语气貌似有暴君的征兆，不好不好。
    不过她要是真的离开，也会带着榆水走得。但是，如果是她的灵魂离开，他千万不要怪自己也不要牵连其他人遭罪。
    郁禾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顾念青，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必须离开西桑皇宫，否则她可能会再次碰到原主，大战三百回合是绝对有可能的事情。
    听了她的话，顾念青出于各种考虑，最终沉声说道：“郁禾，再过两三天吧。即便离开皇宫，就你目前的身体，还是让我放心不下。”
    两三天的话，她还是可以忍耐的。
    时间差不多，再看郁禾也有了几分精神，顾念青便抱她回屋休息。
    走到屋外，仰头就可以看到秋月高悬。
    “念青，我们去屋顶看看月亮。”郁禾出声建议，她的身体只是虚软并无大碍。最主要的事情是她睡不着也不想睡觉，她害怕自己一睡不起，又碰见原主。
    “可是你的身子……”顾念青并不赞同在已有寒露的夜晚再让郁禾有感冒伤风的可能。
    “就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好。”郁禾环着顾念青的脖颈，孩子般的撒娇。
    因虚弱而声音很轻，因沐浴而脸颊泛红，加上楚楚哀求之色，他心软了。一跃而起，腾地跳到屋顶的瓦檐之上。
    记忆中有和叶白在东榆皇宫的屋顶上看夕阳，这次又是和顾念青在西桑皇宫的屋顶看月亮，希望下次可以和顾念青去看映雪山的日出。
    郁禾窝在顾念青的怀里，身上是他非要为自己盖上的披风。
    想起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自己没那么多奥妙的感悟，有的只是平凡之人的唏嘘不已。
    想来自己来到这里的时间之久，遇到了那么多的事情和人，真是不可思议。
    “念青，人这一生可真短暂，你觉得自己能活多久？”郁禾好奇地问他。
    “很久吧。”顾念青淡淡地回道，这个他从未想过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