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兰音缩着肩膀坐在马车中,她面色发白,一身湿透,既不肯换衣裳,也不肯让丫鬟帮她擦一擦身上的水渍。
旁边坐在一起的两个丫鬟担忧地看着她,却不知道怎么办。
从小到大,她们很少见到姑娘这样。要么大声笑,要么大声哭,而如今这种沉默死气的样子,比姑娘哭出声还让人看得难过。
慕兰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马车猛地停了下来,一会儿车夫在外头喊她。她心中烦闷,却不得不打开车厢,看到是数十个穿着蓑衣的骑马侍卫。她眼尖,一下子就看出侍卫的衣角有明王府的标记。
那带头的侍卫顾不上礼仪,向她一拱手便着急问,“慕姑娘,我们家世子可有来找你?”
“没有啊,”慕兰音讶然,“司言哥哥怎么了?”虽然他方才还让她那样伤心,但是一听到他的事,她仍然心中着急。
那侍卫眼中神色更急,“若我家世子来找姑娘,姑娘一定要通知我们!”
“好,我知道,但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慕兰音问,看侍卫们一副着急要走的样子,她也不为难人,下巴一扬,“留一个人给我说清楚。”
别看慕兰音之前还死气沉沉要死不活的,让人感觉一碰就要晕倒,可这一会儿,她扬下巴飞眼睛的动作,带着命令的味道,特有气势。
当下,其他人先骑着马追人去了,自有一侍卫留下来,长话短说,跟慕兰音说明了一下情况。
慕兰音神情惊讶,半天说不出话,一颗心上上下下地浮动——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不管她了么,为什么听到她被人欺负,他就动气了?
慕兰音从马车上跳下,吓了众人一大跳,就见她到马前,不由分说地命令侍卫下马,“借马一用。”
“慕姑娘……”
“姑娘……”
“下马!”她厉喝,水泽沾着长睫,其下一双眼清亮若雨,抿着唇吐出两个字,不容置疑。
众人糊涂间,少女已经跃上马,缰绳一甩,一声“驾”,绝尘而去。
“姑娘,姑娘!”留在原地的丫鬟、车夫、侍卫欲哭无泪。
慕兰音骑在马上,天地间皆是雨,耳边也全是雨声,她却什么都不想了。她要找到他!她迫切地要见到他!
偌大的天京城,平时路上随便走,都可能遇上一个贵族,在这里你要小心翼翼,以免不经意就惹麻烦上身。这让你觉得天京很小,小到随处可见到人。但当你真要找那个人时,却怎么也追不上。
陈府门口迎来浑身*的少女,她坐在马上,看陈府门前人仰马翻,心中已有数,喝问,“明王世子呢?!”
一听是找那位煞星的,门前守门的吓得哆嗦,“他刚走、刚走——”
“去哪儿了?”
“他往那边去了……”
太子外府——
“明王世子呢?太子殿下呢?”
“你是何人?竟敢刺探……”
“你们若不说,你们主子遇上大麻烦事后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
“……这,好吧,明王世子之前也曾来寻殿下,不过我们殿下清晨便去韶阳公主府上了。”
韶阳公主府上——
“可曾见到明王世子和太子殿下?”
“回慕姑娘,太子殿下午时便进宫了,明王世子也刚走。慕姑娘有什么事,需要我们禀告公主吗?”
一路奔波,一路找人,慕兰音到皇宫宣德门前时,几乎是从马上跌下来的。好在雨渐渐小了,她抹把面上的雨水。往前走两步,立刻被羽林卫拦住,“皇宫重地,闲杂人等退后。”
“我刚从韶阳公主府上赶来,”慕兰音借势,“公主有事寻明王世子和太子,请问他们是进宫了吗?”
侍卫们疑惑地看着这个浑身湿透的姑娘,有些犹疑她的身份。但她虽然狼狈不堪,面相却绝美,看着不像歹人。
慕兰音道,“公主只让我询问他们是否进宫,我不会为难各位大哥的!”她摸摸身上,却找不到什么银两,一咬牙,干脆将自己腕上的黑玉手镯卸下,塞过去,满面恳求,“我只问这一个消息!”
守卫宣德门的,又有几个傻子?一看她褪下的这玉镯质地,便知她即使不是公主府上的,也一定不是普通百姓,这样的人物,哪里敢轻易得罪?何况这一个消息,也没什么大不了,便点了点头。
慕兰音舒口气,她终于赶上了,却也始终晚半步。
她向侍卫们感激一笑,便牵着马往不远处的树下走去。雨水淅淅沥沥,她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楚。她将马牵好,坐在树下,抱着双臂望着皇宫的方向出神。
此时她心中万分平静安然。
只因此时,若要发生什么,已经发生了,她手眼不能通天,当然没办法阻拦。
或许他会遇到一些不好的事,也或许他依然嚣张跋扈没人能奈何他,那些都无所谓了。
她要等到他出来。
今天这一天,混乱无比。她从书房出来时,哭得心肝脾肺脏全都疼,以为全完了。她伤心得不得了,又是后悔又是委屈。但是在马车被侍卫们追上后,听说他听到她的事就着了急,她便生了无限勇气。
她无数次想跟他说清楚,但每次都被打断,勇气一次次没了。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如此刻,奔波了一路,她的勇气还是未曾褪下。
极度的难过失望和感动愤慨后,她有些不管不顾了。
慕兰音望着天,默默想。五年前的那天后,慕兰音和姬司言之间就出了裂缝,这个裂缝一直没有修补好。即使五年后他们看似和好了,但那个裂缝还在。
她欠他。
欠他一颗真心。
欠他一句解释。
可能他们日后还有在一起的可能,也可能他们越走越远,可能日后想起今天她会一笑置之,但也可能她依然像今日一样心痛得厉害……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不知道的地方,她已经为他后悔了无数次,犹豫了无数次,否定了无数次,又再次鼓起勇气无数次……他
他应该知道这些。
他不应该一直恨她的。
她不应该一直被他恨着。
凭什么呢?她不曾杀人放火,不曾害他亲人,她只是后退了那么一步,他便永不肯原谅她。
而即便他永不肯原谅她,她也要跟他说清楚,也要争取一下。
这一辈子,慕兰音时而潇洒,时而怯懦,少时她不知道那爱情来得悄无声息,她以为她对姬司言不过如此。她看着他不会移不开眼,不会心跳加速,不会面颊通红……她便以为这就不算爱。
有了很好,若没有也没关系。
而在她终于明白后,他却已经决然地放开了她的手。再加上一个林挽衣,让她始终迈不出那一步。
可是今天,在她偷听他说娶林挽衣时,她便知道不可能的。
若这样算了,她将遗憾一辈子,难过一辈子。
她爹死之前,希望她活得开开心心,她便不要毁在左顾右盼上。
慕兰音就一直那么坐着,目光盯着皇宫的方向。雨慢慢停了,天渐渐黑了,民间的灯火一点点亮起来,身后不远的街上,小贩们开始摆摊吆喝,有人在扫水……夜市即将开始。
慕兰音眼睛突然一亮,她看到皇宫大门打开,有数侍卫骑马而出,后有一青年缓缓步出。离得远,看不清脸,但那负手的形态仪姿,慕兰音却绝不会认错。
她大声喊他,“司言哥哥!”
青年本低着头和身边人说话,听到少女清越的喊声,微微侧目,看向这边。他看到粉衣姑娘眉眼欣喜,提着裙裾向他跑来。
他目中神情晦暗,跟身边人说了几句话,就走向她。
“司言哥哥……”走近了,慕兰音心口一颤,她看到他衣袍袖口有血迹,嘴角也破了皮,心中像被堵着般,拉向他的手就不禁颤抖。
姬司言看着她,“你来这里干什么?你的丫鬟们呢,怎么没跟着你?”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慕兰音眼眶湿润,手颤颤地抓着他袖口,“他们说你进宫了,我怕你出事,可我又进不去皇宫,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下午……”
姬司言有些失神,慕兰音的话在他耳边过,他的心神却并不集中。他看到她微湿的发丝,衣裳也有些潮,少女如桃花般娇嫩的面颊苍白一片……
急躁了一天的心,便突然静下来了。
上午时还和姬司暄说不再管她的事了,下午却为了她打架。便一直这样吗?口上说无所谓,我不在乎,心却永远放不下。
他微微笑,突然明白了,突然知道自己完了。
“阿音,你跟我来。”他反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便把她拉向市集的方向,脚步很乱。
慕兰音被拉着跟他走,脚步有些趔趄,却并不挣扎。等走到河边灯影下,姬司言才停下来,回头看着她,神情严肃,“阿音,我有话对你说。”
“我、我也有话对你说。”慕兰音心中无比紧张,她看着他肃穆的面容,觉得或许他的事情更重要吧,“司言哥哥,你先说。”
“好,”姬司言言简意赅,“阿音,我们不能这样下去了。”
慕兰音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她想起白日在书房偷听的话。
他说他要娶林挽衣,他不要管她了。
不!不!不!不要!不可以!她不允许!
姬司言想要跟她说我不要跟你玩这场猜来猜去的游戏了,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可不可以嫁给我,有没有嫁给我的那一点可能,只要有那一点可能,我一定会去争取。如果一点可能都没有,也请你不要跟我玩下去了,我玩不起……
但他还没说,他就看着慕兰音的眼睛惊恐地瞪大,面色比方才更加白,双肩都在轻轻颤抖。这让他疑心自己会吸血一样,阿音才见了他多长时间,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阿音,你……”
“不,司言哥哥!”慕兰音大力抓住他的手,她好像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了一样,抓着他手,指甲掐进他手心,连他都有些疼了。
而她毫无知觉般,声音发颤,语速却极快,“司言哥哥,你听我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娶林姑娘?”
“……”姬司言怔怔地看着她,没反应过来。
“可不可以不要喜欢她?可不可以不要放弃我?可不可以娶的人换成我?我喜欢你呀,我想用我所有的勇气,一直喜欢你啊!”
姬司言长久地看着她,她双目清如泉,泪水流连,轻轻从那一汪清水中滚落,挂在桃腮上。月光清辉照在她脸上,她看着他的目光专注而渴望,抓着他的手颤抖而不舍。
世界安静了,天地褪色了。
灯火映在河水中,水中倒映着他和她。
慕兰音垂下眼,身体情不自禁地颤抖,因为害怕,期盼,茫然。她眨掉眼中泪光,哑声,“求你……求你说句什么吧。”
爱我或者恨我。
要我或者不要我。
答应我或者拒绝我。
求你说点什么吧!
灯火明灭中,慕兰音仰头,看姬司言猛地动作,手上用力一拉。慕兰音不提防,顺势扑进他怀中。慕兰音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恍惚中,眼前被什么东西罩下,灯火在瞬间熄灭,她什么也看不见了。
然后,一个温暖湿润的东西,贴上她的唇。
慕兰音瞪大双眸,可看见的仍然是一片黑暗,唇上却在烧着一把火。
大脑轰的一下就空了!
她不自禁地后退,腰却被一双臂揽住,更紧地贴向他。她手按在他俯下的肩头,指尖发颤。黑暗中的少女瞪大眼,却什么也看不到,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司言哥哥……
她张口想说话,那火蔓延入她的口中,搅天灭地般,扶在腰上的手臂也箍得越发紧。
气息相融,她几乎不能呼吸,热气滑入她的口,胸口也跟着烧起一把火。
什么都忘了,她尝到他的味道,温醇又醉人,比她喝过的最烈的酒还要辣。
慕兰音喘着气,他挤进她不曾让人碰触的世界,攻城略地,占山为王。膝盖一阵发软,他箍着她的腰,将她向上提。慕兰音头有些晕,身子瘫软如泥,心脏却跳得比什么时候都要快……
唇齿相贴,她听到他极轻的呢喃,“你求我说什么呢?我什么也不想说。阿音,我欢喜了你好多年,而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你还求我什么呢?”
他炽热而火辣地亲吻她,像要将自己的满腔心事都说给她听。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他欢喜了她这么多年!这腔情怀有多热烈,他自己都说不清。
直到吻到她咸湿的泪珠,他的灼烫索取才慢慢凉下去,唇移开,顺着泪水的痕迹吻向她的眼睛。黑暗中紧紧相贴,他的声音沙哑而轻柔,“哭什么?你不愿意吗?”
“……”她哽咽着,没有回答,却踮着脚尖亲吻他。
不知道有多久,姬司言听到周围有人声讨论着那两个人罩着披风在下面干什么。
他不很甘愿地抬起头,在她唇上又啄了两下后,才一把扯开照在他们两人头顶的披风,为她整理发丝和衣襟。
慕兰音偷偷抬眼看他,脸红扑扑的,黑眸仍*的,触上他低下的滚烫视线,她又飞快低下头,唇角却禁不住欢喜而上扬。
姬司言抬手刷去她眼睫下的湿润,轻笑,“爱哭鬼。”
多久了,他再没有这样舒心开怀过!一时间,竟觉得夜间空气这样好,灯火真明媚,街头虽人头攒攒,却怎么看怎么顺眼……他从来都不知道,他也有看天京很顺眼的一天。
“我爱哭,还不是你惹得!”慕兰音依偎在他怀里撒娇,声音娇娇的,一阵甜腻。
姬司言却极为受用,低头看她一眼,又飞快移开视线,推推她的肩,“站远些。”
“怎么了?”慕兰音怔住。
姬司言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轻一咳,小姑娘仍用那样清澈干净的目光看着他,让他头疼。
“到底怎么啦?”两人一和好,慕兰音就本性暴露,很多年不展现的撒娇功底重现,声音娇滴滴的,眼眸又那么亮那么俏,让人半边身子就硬是酥掉了。
姬司言手擦过她耳下的明月珠,低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慕兰音脸瞬时变得更红,狠狠剜他一眼,“流氓!”在他脚上重重一踩,转身就要走。
姬司言一笑,伸手拉过她藏在袖中的手,柔声,“走,哥哥带你玩儿去。”
“哼,你才不是我亲哥哥呢!”
“我不是你亲哥哥,我是你情哥哥!”
“姬司言!”
慕兰音小矜持了一把,被姬司言在她腰间软肉上轻轻一掐,就扛不住被人拉着走了。她还想扮小女儿娇羞,但那双明亮的眼满是笑意,简直恨不得粘在姬司言身上。
姬司言虽然不看她,唇角的笑意却更深了——他的阿音果然和别家姑娘不一样,但他就是欢喜她。
他们并不知道,从他们拉扯着到河边站住开始,旁边一茶楼的二层靠窗一段,林挽衣轻轻摇着团扇,意外地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
她一开始只因为那两人将披风罩在头顶,在做什么根本是昭然若揭,林挽衣觉得有趣,就时不时往那边扫两眼。但披风丢下,林挽衣就认出了那是两个熟人。
姬司言和慕兰音。
林挽衣有些讶然,手中轻摇的团扇都停住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慢慢垂下眼,目光追随着那两个渐渐走远的身影。
姬司言和慕兰音到底是好上了吗?
那姬司言是不是立刻就要跟她退亲了?
林挽衣咬咬唇,望向远方,退亲啊……
她手叩桌面,该怎么阻止呢?
慕兰音和姬司言逛了一会儿,因为两人刚好上,还有好多话想说,便绕着河道,找了一处树荫坐下说话。反正这里一对对情人都在放花灯说情话,他们两个人在其中,一点都不显眼。
慕兰音依偎在姬司言身边,慢慢说着当年的误会,她这些年在想什么。
姬司言也说他在军中的这些年在干什么,将自己的想法剖析给她听。
“司言哥哥,我们可以算是好上了吧?”
“难道你想反悔么?”姬司言揉乱她的头发,望着河上漂流的灯盏,淡声,“阿音,我从不原谅任何伤过我的人,从不走进一个死胡同两次……你是唯一的例外。”
“对不起啦。不过你应该对我要求不要那么高呀,你要体谅我啊。我什么做的不好,你可以教我嘛。怎么可以只给我一次机会呢……干嘛这样看我?”
姬司言眄着眼,“连我爹我都不会让他给我两次插刀的机会,我凭什么对你要宽容?”
慕兰音眼睛瞪得大大的,“因为我是你最喜欢的人啊!”她看姬司言望着她默默不语,还追问,“难道不是吗?”
“你的脸皮可以更厚点!”姬司言捏捏她的脸皮,撑不住笑了,声音那个温柔似水哟,“没错,你是我的宝贝疙瘩。”
慕兰音便得意地回以微笑,左右看看没人看到,飞快地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离开时被姬司言扯住腰,低头又要亲她。
慕兰音头往后仰,手捂住他凑过来的嘴,被他的豪放吓住,“司言哥哥,你别这样,这是在外面哎,被人看到多不好!”
姬司言动作一顿,叹口气,放开了她的腰,却抓住她一绺散下的发丝在手中玩,“你要是已经嫁给我就好了。”
慕兰音笑盈盈,撑着下巴鼓着腮帮子看他,小声问,“司言哥哥,林姑娘怎么办?”
姬司言淡声,“明天我便会去国公府退婚。”
“……哦。”她低下头,说不出别的话了。
如同知道她所思所想般,姬司言道,“别多想,和你无关。”
慕兰音默默往他一眼,没说话。怎么会和她无关?她可是偷听到他本打算跟林挽衣成亲的啊。
慕兰音期期艾艾,“司言哥哥,林姑娘为人挺好的,你突然上门退婚,对人家态度好一点……”
姬司言难以理解她的想法,“都要退婚了还态度好一点,这么矫情干什么?我退我的婚,和你有什么相干?你和林挽衣关系很好吗?你替她抱不平?”
“我有负罪感哎!你本来是她的人……”
“慕兰音,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成林挽衣的人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林挽衣的人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都撑不住认输了。慕兰音不再提这个话题,算了,她才懒得管,要脸皮厚一些,司言哥哥一定会处理好的。
当晚,姬司言回到府上,回房的时候竟发现一个小厮捧着一个锦盒等他。他疑惑扫一眼,对方立刻巴拉巴拉全交代了,原来这是慕兰音送给他的东西。
姬司言垂下的目光一暗,瞬间便明白慕兰音一定是在书房偷听到什么了。但是她见他时,却并没有提起这件事。姬司言心里有些不知道什么滋味,他拿着锦盒进了屋,拆开里面的护膝,盯着望了许久,然后缓慢微微笑起。
算了,那都已经过去了。
他以后,再不会让阿音那样伤心了。
但凡姬司言要做一件事,那立刻马上便要行动。他说要跟林挽衣退婚,第二天禀了明王妃,便要上辅国公府。
明王妃已经从昨晚回来的侍卫口中猜测到了事情经过,且她比姬司言认识退亲的重要性还要早。但是儿子行动这么突然,明王妃仍然斟酌了一下,“退亲是要退的,只是我们要好好计划一下,不要给辅国公府太难看……”
“……都要退亲了,您还怕人家难看?您见过退亲退成亲家的吗?”姬司言嗤之以鼻。
明王妃瞪这个没良心的儿子一眼。
她是女人,她和慕兰音的想法比较接近。且她是真觉得林挽衣是个好姑娘,那么好的姑娘被退亲,明王妃心虚了。可是姬司言明显体会不到明王妃的心情,他认为按照章程来就行了,感性化很不合理。
于是明王妃不得不跟着儿子一起去辅国公府退亲。
辅国公果然震怒,不管他怎么怒,明王妃还有些心虚的反应,明王世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抱歉他会说,其余的就没了。辅国公却没有立刻同意退亲,说他的孙女林挽衣出京礼佛了,要好几天才能回来,姬司言如果不觉得愧疚,就自己跟林挽衣说。
姬司言面无表情:说就说。
辅国公看他那张无动于衷、丝毫没有悔改心的脸,简直想一拐杖打死这个人!
当天晚上,慕兰音收到了姬司言的小纸条,他将退婚的经过大概写了下,遗憾地表示没有退成功,最后邀请她出府。
慕兰音一是遗憾没有退亲成功,二是对于他的相约有些跃跃欲试,最终却仍痛苦地拒绝了——在这个节骨眼,她还是少跟姬司言见面的好。
姬司言淡淡回她,“那要好久见不到面了。”
慕兰音安慰他,“怎么会呢?你退完亲我们就能见面啦,现在和你见面我觉得太羞耻了。”
这时候其实姬司言有了预感,慕兰音却并没有意识到——这场退亲,注定是一场持久战。
慕兰音的注意力很快从姬司言的退亲上转移了,因为陈夫人居然上门,要求见她。她现在一想到陈夫人就觉得恶心,当然不见。慕老夫人无所谓,反正陈府在慕老夫人眼中算不上名门,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慕老夫人都不在意。
但是陈夫人这一次特别的执着!
她甚至给慕老夫人跪下了!就是请求见慕兰音的面!
慕兰音惊住了,不得不见了陈夫人一面。陈夫人跪在她脚下,把慕兰音气得,这是让她折寿啊。但她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陈夫人求她的事情上了。
她才知道,原来陈誉那天被姬司言打了个半死。
这还没完,从那以后,陈誉各种不顺,在朝上被打压,回府的路上都能被抢劫。陈誉奄奄一息地躺在家里,出气多进气少了,还请不到大夫来看。
陈夫人终于意识到不妙了,她哭着跪着去韶阳公主府上求助。以前她儿子求公主的时候她觉得公主特别好说话百求百应,但现在儿子倒下了,陈夫人自己去求公主,才知道公主毕竟是公主,不是她邻居家天真单纯无害的小姑娘。
陈夫人跪了三天,才见到韶阳公主,终于得到了公主的提点。公主说,想救陈誉,求她没用,求慕兰音吧。
所以陈夫人来求慕兰音了。
慕兰音当然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陈夫人,表示她是路人,什么都不知道。但陈夫人一走,她就立刻给姬司言传小纸条——司言哥哥,这不会是你干的吧?不然韶阳公主怎么会让陈夫人到我这里相求呢?
姬司言的回复确定了她的猜测。
慕兰音点头,心里又甜又纠结。她又传小纸条:可是不是说明王府不参与朝事么,唯一在朝上的姬司暄还不过是个闲官,有本事在生活上折腾陈誉也能理解,怎么在朝事上也能动手脚呢?
姬司言并不瞒她,他不是跟太子打了一架嘛,达成条件就是太子放弃陈誉了,陛下同意针对陈誉,随便姬司言怎么动手,只要他和太子和解。
慕兰音咂舌:明王府的地位就是高!
一群丫鬟看着姑娘天天甜蜜地看小纸条,无奈笑:笑得跟傻子似的。
她们怎么懂慕兰音见不到人,只能凭字慰怀的心情呢?
但是陈夫人仍然日日来府上求慕兰音,连慕老夫人这种铁石心肠地都看不下去了,让慕兰音差不多就行了。
慕兰音也是心中纠结,一面觉得司言哥哥帮她整治陈誉,陈誉算计她好几次,如今这样真是活该;另一面在她的青城幼年时期,统共就两个人陪过她,一个姬司言,一个陈誉,虽然陈誉已经变了,她却一直没有忘掉当年那个笑如清风朗月的少年。
最后一次,不仅是陈夫人来了,陈诺也来了。
看到陈诺,慕兰音特别惊讶,“你怎么,怎么和陈夫人……一起来了?”陈诺不是早就和陈家断了吗?
妖娆的青年苦笑,“他毕竟是我弟弟,我唯一的弟弟。”
青年望着她,认真恳求,“阿音,这么多年,我从未求过你什么。我也气恼陈誉对你下手,所以世子对付他的时候,我一开始并没有求你,我也觉得他必须接受代价。但是——他已经快死了啊。”
他眼眶微红,“没有大夫敢给他治病!没有人敢进陈家大门!阿音,求你救救他吧。他毕竟曾经对你好过,对不对?你若肯相助,我……我便是给你跪下了。”
“陈大哥,你别这样!”慕兰音对陈夫人的下跪无动于衷,却不能接受陈诺的下跪。她能从青城平安到天京,她能在天京活得无忧无虑不愁钱财,陈诺暗地里帮了她许多。虽然陈诺帮她是出于姬司言的安排,但帮了就是帮了,陈诺早已是她心里很重要的人了。
再说,陈誉……
他可以接受很大的惩罚,他却怎么可以死呢?
她昔日最好的两个朋友,姬司言和陈誉,她怎么能看着姬司言杀掉陈誉呢?
慕兰音对陈诺点头,“陈大哥你放心,我这就给司言哥哥写信,求他放过陈誉。”
“哦那就好,”陈诺咳嗽一声,狐狸眼飘了一下,“那个,你注意说话的方式技巧啊。”
慕兰音已经提起笔了,闻言偏头,奇怪道,“有什么特别的说话技巧是你需要提醒我的?”我和司言哥哥比你和司言哥哥熟多啦!
陈诺道,“世子喜欢你你知道吧?”
“啊?……嗯。”慕兰音脸红,她想起陈诺还不知道两人已经好上的事,就含糊应了一声,“那又怎么啦?”
“陈誉给过你求婚书,世子却没有……你这么聪明,明白该怎么注意跟世子的说话语气了吧?”
“……我知道了!”慕兰音白他一眼,眼中笑却甜丝丝的。哼,这是司言哥哥喜欢她的表现!
陈诺被她那恶心矫情的笑容弄得一哆嗦:好端端的她笑得那么好看干什么?
因为慕兰音的语气词经过陈诺提醒后已经很注意了,所以她替陈诺求情的信并没有得到姬司言的反弹。姬司言只是道:就这样放过他吗?
慕兰音闻弦知雅意,立刻坚定回复:当然不能这样轻易放过了!要他答应一个条件,司言哥哥你再放了他。这个条件就是:你让他自称配不上韶阳公主,主动向韶阳公主退亲吧。
慕兰音至今想到韶阳公主要和这么一个利用她的人成亲,就觉得恶心。韶阳公主待她很不错,她要投桃报李。
姬司言无可无不可地点了头,他最近被另一桩事闹得心烦,陈誉的死活,早就不是他的关注点了。但为了卖面子,加深韶阳公主对慕兰音的印象,他仍把慕兰音对自己的求情告诉了韶阳公主一声。
韶阳公主一愣:慕兰音让姬司言放过陈誉的条件,竟是为了她吗?
她心情复杂:她初时待慕兰音不错,只是因为自认为从慕兰音身边抢了陈誉,觉得愧对慕兰音;后来真相大白,她和慕兰音关系不错,只是为了爱面子——你看,虽然你揭露了残忍的真相,但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会因为这个和你翻脸。
姬司言对付陈誉的事,她也知道,不过一是她对陈誉有些心冷,一是她根本没能力插手太子和明王世子之间的协议,于是她只能看着陈誉被姬司言打压,只能在陈夫人求上来时提点一声。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希望陈誉活着还是死了。
但是慕兰音的这个心,好意她领了。
此时她并不知道姬司言故意把这个事告诉她,是为了日后给慕兰音身上加码,她不知道姬司言和慕兰音的事,以为那两个只是青梅竹马的朋友。事后等慕兰音成了明王妃,韶阳公主才后知后觉,原来从那个时候姬司言就在布置了。
如果不是事后发生了那件事,他在慕兰音身上的布置肯定更多。不过,那都是“如果”了。
陈誉终是和陈夫人,一起退了亲。
陛下自然暴怒,他其实也早不满这个婚事了,陈誉的存在也把他给弄得很恶心。每次看到陈誉,他就想起他得捏着鼻子忍姬司言——所以陈誉一退亲,皇帝陛下就借着这个机会大发脾气,当然绕过了他的宝贝女儿,所有的错都是陈誉的,他把所有的脾气都发到了陈誉身上。
天京的陈府被收了,陈誉被赶到岭南去了,一辈子无召不得入京。陈家还得感激陛下的大度,谢主隆恩。
陈誉离开天京的那天,韶阳公主站在城楼着,看着他萧索的背影。他回头望了这个繁饶的天京一眼,公主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
她走下城楼,擦去自己眼角的水泽,重新仰高脸——别了,她少时最爱的少年。他已经不是她最爱的少年了,她却还是韶阳公主。
落花流水仍依旧,这情怀,对东风,千古皆同。
陈誉的离去,在天京没有掀起一点水花。最近天京最大的八卦新闻,乃是明王世子和辅国公孙女林挽衣的退亲撕逼战。
慕兰音以为照林挽衣的脾气,这个退亲很容易结束。
明王府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他们都错了。
林挽衣回到天京后,明王府再次去辅国公退亲了。辅国公第一次看到孙女情绪失控,表示不同意。
她不愿意退亲。
她说,“我等了你四年,你常年不在京我忍,你不上门求娶我忍,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发一言。但难道因为我什么都不说,就觉得我无所谓吗?世子,若不是我喜欢你,我怎么会答应这门婚事呢?在蹉跎了我数年岁月后,你告诉我你不想娶了——那我算什么?我这些年算什么?”
姬司言淡淡道,“你不是天京一绝么,不是日日登高楼,赴酒会,今日和姑娘摘花,明日和公子下棋么?我以为你过得很如意。”
林挽衣一滞。
辅国公大怒。
明王妃一巴掌拍上去,“姬司言你闭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退亲就不能态度好点?
其实辅国公被姬司言这个态度气得已经想退亲了事了,他孙女那么优秀,又不是只能嫁给他姬司言。但是林挽衣哭哭啼啼地不同意,辅国公最疼爱孙女,又气又伤心,干脆病倒了。
于是姬司言干脆留在辅国公府,照顾辅国公,等他老人家病好。
日夜照顾的阶段,辅国公刚觉得姬司言为人也不错,病好后一听姬司言“那我们再来谈谈退亲吧”,他就想一巴掌拍死他!
林挽衣甚至为了挽回姬司言割腕自杀过一次。
把辅国公、明王妃吓得不轻。
明王妃都想说“这亲事咱不退了姑娘你别这样”,可惜林挽衣的柔情哭软了明王妃的心,却挽不回姬司言的铁石心肠。
慕兰音从姐妹那里听到明王府的退婚风波,林挽衣为情自杀……直接目瞪口呆了。
她再忍不住了,决定偷偷见姬司言一面,见不到他人,光听外面流言满天飞,她真是着急啊!
传言里的姬司言不负他一贯的恶劣风评,现在又加一条“逼未婚妻自尽”的罪状了。
月下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两人见面后,旖旎的情怀却并不多。
姬司言因为林挽衣的事心烦,慕兰音给他写信要求见面,他就知道这风波传到慕兰音那里去了。
姬司言大概把事情解说了一遍,并安慰她,“别担心,那边已经松动了,相信再过两天就会点头同意了。”
“司言哥哥,我觉得,林姑娘不会真那么喜欢你吧?”慕兰音低着头嗫嚅。
“什么意思?”姬司言挑眉。
慕兰音抬头看他一眼,“为了跟你成亲割腕自杀……我想了想,觉得如果你要娶别的女人,我再怎么伤心,也不会去割腕自杀的啊。你要娶别的女人,死的人干嘛是我呢……呃你别瞪我呀!我的意思是,林姑娘一定是爱你至深,你这样也太绝情了吧?”
“爱我至深?我一共没和她见过几次面,说过几句话。”姬司言不置可否。
“你不相信一见钟情么?!”
“一见钟情?”姬司言哂笑,“什么样的一见钟情,可以在见不了对方几面、跟对方说不了几句话、自己生活也很如意的情况下,为了对方割腕自尽?阿音,你信这样的一见钟情吗?我不信。”
“……你别问我呀,我对感情很迟钝的你也知道,”慕兰音眼睛瞪得大大的,“也或许林姑娘不是爱你爱到割腕自尽,只是忍不了这个退亲的侮辱。”
“阿音,你也在天京住了这么多年,我对林挽衣可能还不如你了解——你告诉我,她是那种钻牛角尖的女人吗?或者是那种没了爱情活不下去的女人吗?她是么?我不了解她,我不知道。你知道吗?”
“……我……”慕兰音说不出话,因为她的直觉告诉她,不是的,林挽衣不是那种人。
可是……如今错的明明是他们,为什么他们可以厚着脸皮说林挽衣的坏话啊?
“总之,你对林姑娘态度太差了。”慕兰音小声,“我是好姑娘,不跟你说林姑娘的坏话。”
姬司言面色一压,有些不高兴,拍了拍她肩头,“为什么我们见面要一直说她说个不停?不要理她了,我带你吃夜市去,玩得开心点,嗯?”
慕兰音眨眨眼,点了点头。这时候他们都没有想到,他们逛夜市,都会遇到林挽衣。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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