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飞出彩云飞

第八十八章☆哭天抢地丧人子，痛不欲生有谁知？
    ☆☆☆☆☆☆终日不见她人在，细询熏病匿阴霾。
    研究生的生活除了新鲜和忙碌，在叠叠书卷中，似乎也还时刻透露着一股无聊的味道。
    刘若飞来成都还不到一个月，琼芳就打来了好几次电话。先是说了居委会关于贫困补助的事，琼芳说自他走了后不久，居委会的李主任又到家里来了好几回，但是市里面还是没有通过，后来，李主任又给她报了个“优秀母亲”。优秀母亲颁奖那天，由于要去市里，所以她赶去的时候相都照完了，不过，她还是拿上了一本大的荣誉证书和一千元奖金，说起这事，琼芳就笑得合不拢嘴。
    每晚，刘若飞都会去楼下的电话亭给舞阳打电话，不为别的，就为心中那一份想念，那一份不舍，那一丝牵挂。舞阳还开玩笑说，叫他把给她打电话所用的IC卡都保存好，到时候毕业了送给她，这既是情谊，更是见证。
    十月末的时候，刘若飞又接到了母亲琼芳打来的电话，但是这一次，他又吃惊到了极点。
    “儿子，家里又出事了……。”琼芳的声音有些沙哑，哭囔着说道。
    刘若飞一听母亲如此说，心立刻又跳到了嗓子眼：“妈，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
    “天儿没了，你罗大妈的天儿没了……。”
    “天儿？怎么会是天儿？怎么回事啊？”
    “哎，说起来都怪你朱叔叔，去年重新盖房子搭店外棚子的时候，棚子的横梁丝毫没有钉结实，再加上今年的雪也特别大…，昨天，天儿在棚子底下玩耍的时候，横梁竟突然垮了下来，正好砸中了他…。你罗大妈从昨天到今天，眼泪都一直没有断过，现在，已经哭得像个泪人似的……。”
    “啊？看来，罗大妈对天儿还是有感情了！”
    “可不是嘛，她待天儿就像养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昨天事情发生了的时候，她抱着天儿的尸体死活都不肯放手，还说要跟着天儿一块去，后来，天儿的尸体被你朱叔叔抢了去，准备拿到河坝下面去埋了，可是她死活都不愿意，还哭天抢地的跟了去……。”
    “啊？那后来呢？你好好劝劝她啊！”
    “后来又才被我拽住给拖了回来。早劝过她了啊，可是她根本听不进去，现在虽然好了一点儿，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哦，那你还是要好好安慰安慰她才行…，哎…！”
    “我知道儿子，这就是她的命！…你说老天对她咋就这么不公平？你罗大妈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孩子，却还是被狠心的老天夺了去……。”
    “妈，这…，这是意外！”
    “可是……。”
    “对了妈，那棚子的横梁掉下来，没有伤着其他人吧？”刘若飞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问。
    “没有，这刚下完雪…，那时候只有天儿一个人在下面玩！”
    “哦！”
    “死”字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刘若飞与母亲琼芳通完了电话，许久，他的身子都还颤抖的厉害；“死”字是一个让人纠结的东西，他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晚上，他站在宿舍里的阳台上，看着成都的天空，看着成都上空的月亮，竟发现此刻的它，原来是如此的明媚撩人。看着它的妩媚，他又开始怀疑了，怀疑这里的月亮到底与新疆的月亮是不是一样的，怀疑这里的月亮上到底有没有自己已逝的亲人，毕竟，他现在丝毫看不到它的心痛，看不到它的悲伤。望着它，他再一次泪流满面。
    匆匆太匆匆，研一上学期的日子就这样结束了。放了寒假，刘若飞先直接回了D县，见到了自己想了半年，念了半年，思了半年的舞阳。此刻，他也才发现，工作了的舞阳看起来有些不一样了，她除了依旧美丽，还多了些成熟，多了些知性，多了些迷人的味道。
    刘若飞等舞阳放了寒假，把她送上了回家的班车，他又才往自己家赶。他是大半下午的时候才回到了店里的，这一次回来，看看店里的一切，似乎和以前没有什么不一样，母亲琼芳也还是照样在店里忙进忙出。天黑之前，老朱也来了店里，琼芳说他早上进城批发货去了，回去好好休息了一回。虽然如此，可是，直到天黑店里打烊之前，他都没有见着鲜妈媳妇。
    回了家，刘若飞还是没有见到鲜妈媳妇的影子，吃饭的时候，他有些忍不住了，竟问起了老朱来：“朱叔叔，罗大妈哪里去了？我怎么从回来就没有见到她？”
    老朱突然听见刘若飞这样问，一时间找不到任何答案，忙看了看琼芳，吞吞吐吐地说道：“啊？哦，她…她在胜利煤矿上的热气泉……。”
    说起胜利煤矿上的那个热气泉，刘若飞是知道的，因为以前跟着邓学财出去转矿卖菜的时候，就经常见到有各个地方的病人到那里去熏病。
    所以，他听见老朱说了热气泉，又见他神情闪躲，忙问开了：“热气泉？罗大妈怎么了？”
    “她……。”
    琼芳见老朱嘴巴僵着丝毫说不出来话，忙搭讪了进去：“儿子，你…，你罗大妈好着呢！”
    “那她去热气泉做什么？”
    “她…，她去…！哎呀，可能是这两年你罗大妈太辛苦，再冷都跟着出去转矿卖菜，所以就落下了病根的。”
    “病根？她怎了？”
    “今年冬天，不知道是不是她年纪渐大了的缘故，她总是说自己全身冰凉的很，手脚也没有什么知觉，而且有时候腿也疼的厉害……。”
    “啊？那她应该去医院看看啊，去热气泉干什么？”
    “医院…，医院她不去，再说，现在的医院有几家能看得起的？”
    “妈，不能这样说，生病了就要去医院看啊，要不然怎么能好呢？”
    “应该…应该不打紧的！而且你罗大妈自己也说了，可能是前两年出去转矿的时候，湿寒受多了的缘故…，去热气泉熏熏，可能就好了。”
    “哦，可是……。”
    “好了儿子…，别可是了！不是说那热气泉上天天都有很多外地病人闻讯赶来的吗？所以，它真能熏好她的病也说不定……。”
    “哦，那罗大妈去了多久了？啥时候回来呢？”
    “去了好几个星期了吧！哎，啥时候回来都不要紧，只要她在哪里能把病熏好就是万幸……。”
    “这…怎么又变成万幸了？”刘若飞见母亲的话语中有些叹息，又惊奇了起来。
    “哦，我是说儿子，这段时间，你和你朱叔叔都在家里，店里也不会太忙，就让她安心地在哪里熏病吧！”
    “哦！”
    大年三十那天，鲜妈媳妇才终于出现了，不过，她从市场口进来没有进店里，而是直接回了家。远远地，刘若飞在店门口就看见了她的身影，此刻，她可能还真是怕冷的缘故，全身裹的严严实实的，再加上她又偏胖，活像一个雪球，而且头上还罩了顶厚厚的帽子。刘若飞看见她如此模样，差点笑出了声来。
    大半下午，邓婆婆和琼芳就很早回去做好吃的去了，毕竟晚上还有一年一度的团圆饭。
    然而，晚上吃团圆饭的时候，刘若飞还是不见鲜妈媳妇出来。他在她的屋门口叫了她几声，可她却说房子里也冷得很，不愿意下床，要躺在被窝里。除此之外她还说，毕竟自己的病还没有好全，要不是热气泉的人也过年，她可能还要好好熏上一段时间，所以，就连饭碗，都是邓婆婆给她端到床上去的。
    吃完了团圆饭，老朱没有留在堂屋里看电视，而是回鲜妈媳妇的屋子里去了，或许是因为他们有一阵子都没有见上面，此刻也有很多情话要说，有很多事情要做吧！
    虽然时间还早，但刘若飞丝毫都没有注意到老朱，他只是觉得他们是两口子，这也是很正常的事。除夕夜，除了看一年一度的春节联欢晚会以外，在桌子上，邓婆婆和琼芳又开始和开了面，擀起了面皮，一时间，他也帮着他们包起了饺子来。
    “若飞……。”不知何时，老朱却从鲜妈媳妇的屋子里出来了，站在了堂屋门口。
    “啊？你们还没有睡啊？”刘若飞原以为他们已经休息了，没想到此刻他却站在了那你，心里甚是疑惑。
    “睡什么啊？还早呢，你过来，你罗大妈想跟你说说话……。”
    “哦！”刘若飞忙丢下了手中的活，跑了去。
    琼芳听了老朱的话，忙和邓婆婆对视了一下，又立刻看了看老朱，刚有话要说时，老朱却对她摇了摇手，她也方才领悟到了什么。她见刘若飞已经进了屋，她又才继续擀起了面皮来。
    刘若飞一进了鲜妈媳妇的屋子，就闻见了香香的味道，看样子想必，是刚喷过香水的。可是，就算这香水味道很大，也很香，但是他总觉得这浓浓的香水里有一股怪怪的味道，不过，至于是什么味道，他又终究说不清楚。
    “罗大妈，你喷的什么香水啊?闻起来怪怪的……。”
    “哦，就是普通的香水……，热气泉里都是药水熏病，我带回来了一些不好闻的味道，怕你觉得不好闻，所以就叫你朱叔叔喷了些香水……。”
    “哦！”
    刘若飞随着一声应答，方才好好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这个人儿。此刻，她半坐在床上，用被子捂到了颈子跟前，脖子上还缠着一条厚厚的围巾，头上还是戴着那顶又大又厚的帽子，走近了他也才发现，那顶帽子原来还带有耳托，直接把耳朵都给全蒙住了。
    这是这个寒假回来，他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见了鲜妈媳妇。这猛一看去，他还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老朱刚才进来已经好好地打扮了她，而且现在的灯光又黄又弱，丝毫没有白天看的斟酌，看了好一会儿，他只觉得鲜妈媳妇的脸盘好像又大了一些而已。
    “罗大妈，你怎么样了？手脚还冰凉吗？腿还疼吗？”刘若飞边说边拉了椅子，坐在了鲜妈媳妇的床边。
    “啊？我…谁说的我手脚冰凉…，腿疼的…？”
    “我妈说的啊，难道你……。”
    “哦，确实…，前些日子确实是这样的…，不过现在好多了！”
    “哦，那就好！”
    “但是我还觉得没有好全，等过完年吧，那边上班了，我再去熏熏……。”
    “哦！”
    听了鲜妈媳妇的话，刘若飞应了一声有没有声音了，鲜妈媳妇看了看他，又问了起来：“对了若飞，我听你朱叔叔说，你明天就要去舞阳家拜年了？”
    “恩，是的。”
    “怎么这么着急？明天才大年初一，等几天再过去嘛！”
    “罗大妈，我不是着急，是因为去舞阳家要坐一晚上的夜班车，而且第二天还要坐几个小时才能到…，即使到了她们家，也是初二下午了！再说，在舞阳家呆几天，她也要跟我一块到我们家来…，不能回来太晚了，太晚了就没有年味儿了！”
    “哦，那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明天上午就去W市吧，毕竟还没有买票，也不知道现在好不好买……。”
    “哦！”
    鲜妈媳妇始终盯着刘若飞看，好一会儿像是又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若飞，你……。”
    “罗大妈，还有什么事？”
    “我…，我是想问，你跟舞阳真的…真的不会变了吗？”
    “罗大妈，你怎么还是这样说呢，难道你就这么不喜欢舞阳？不希望我们好吗？”话语间，刘若飞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我没有孩子…，我觉得舞阳很好，你们很配！”
    “那你怎么有说起了这事呢？”
    “我是…，我是真的希望你到时候能留在C市，这样，对家里也有个照应。”
    “罗大妈，你想多了，我到时候毕业回来，不管跟舞阳把家定在哪里，我们都不会抛下你们的，都会照顾你们的，你们也永远都是我们最亲的人。”
    “我…，可是……。”
    “可是什么啊罗大妈？你是看着我长大的，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帮助我，一直陪伴着我妈，一直陪着我们熬过了最困难的日子，这些我也都记在了心里，我是绝对不会忘了你的！”
    “不不不，罗大妈当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
    “只是什么？难道你担心舞阳？担心舞阳不会对你好？”
    “不不不，怎么可能担心这些，舞阳那孩子我也是知道的……。”
    “那你还‘只是’什么呢？”
    “我…，没了孩子，罗大妈没有疑问了，既然你心里有罗大妈，罗大妈心里也非常高兴！”
    “恩，放心吧罗大妈，到时候不管我跟舞阳定在哪儿，我们都会把你、我妈、邓婆婆、朱叔叔接过去享福的，会让你们安度晚年的。”
    “好好好，真不愧是个孝顺的孩子。”
    “我…，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