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勾践

66 金蝉脱壳二


这一日,云销雨霁,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天气,夫差将勾践穿好了衣服抱至园中的一把椅子上坐好。
    “菼之,今天让你见一个人。”
    夫差在勾践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神秘一笑道。
    夫差话音刚落,便听得转角处一阵婴儿啼哭之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便见到一个宫女抱着一个正在襁褓中“哇哇”啼哭的婴孩朝他二人走来……
    这个孩子……他……
    勾践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不觉抽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地绷直,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夫差接过宫女手中的孩子,便命那宫女退下。
    此时园中,便只剩勾践和夫差二人,还有一个在夫差怀中“哇哇”哭得更凶的孩子。
    “菼之,你瞧,这孩子长得像不像你?”
    夫差将那孩子抱至勾践的跟前问道,深邃的眸子一直紧紧盯着他,似乎希望从他那空洞的眼睛中看出一丝异样的神采,可是没有,那双眼睛依旧无神地望着前方的某一点,仿佛里面的灵魂早已脱离了那个美丽的躯壳。
    一丝莫名烦躁从夫差心底冒出,又被他生生压了回去,继续用温柔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对勾践道,
    “从今以后你便是他的亚父……”
    夫差的声音过后,除了那孩子歇斯底里的哭泣,便剩下勾践长久的沉默。
    “他是你的孩子……”
    突然听得勾践嘴里轻轻吐出了一句话道。那声音本就细如蚊吟,而且几乎吞没在那孩子刺耳的哭声之中,不过夫差还是听到了。
    就这么一句淡淡的话语,也不知道是带着疑问还是其他怎样的语气,可这却是三天以来,勾践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夫差欣喜若狂,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涌上心头,若不是因为怀中抱着那孩子,早就扑过去将人抱入怀中好好抚慰一番。
    “他的母亲长得有几分像你。只可惜我们两个没有办法拥有自己的孩子,如果有的话,我想也会像这孩子一般模样吧。”
    听夫差提到孩子的母亲,勾践便想起那个在冷宫中丧失理智,连自己亲生孩子都没来得及见一面便撒手人寰的可怜女人,心中不觉一动,询问般望了夫差一眼道,
    “我抱抱他?”
    夫差喜出望外,将婴孩递至勾践手中,没想到那孩子被勾践一抱竟立刻停止了哭泣,小胳膊动了动,咧开了小嘴,吐了吐小舌头,还不能完全睁开的小眼睛竟望着勾践笑了起来。
    “他很喜欢你……”
    夫差俯下了身,贴着勾践的耳际,同他一起逗弄襁褓中的孩子,鼻息间萦绕着勾践的发香,惹得夫差一阵□□难耐。
    “菼之,我们两个一起照顾这个孩子长大,好吗?”
    只听得夫差在耳边低声呢喃,勾践猛地僵直了身体,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了。
    就在这时,突然听得宫人禀告道:
    “启禀王上,越国范蠡将军携美人西施向您辞行。”
    “嗯,下去吧……”
    夫差示意那宫人下去,回头望了一眼勾践,见他正低着头看着孩子,没有其他特别的反应,正想跟他说些什么,却听得勾践颇为戏谑的语气道:
    “西施美貌天下无双,乃我越国至宝,吴王今日将她送走,只怕他日后悔莫及啊……”
    听得勾践这样说,夫差深邃的眸子蓦地一沉,俯下身子,直直逼视他的眼睛道:
    “在菼之心中,我就是一个贪恋美色之人吗?”
    “不是吗?”
    勾践抬头,与夫差对视片刻,琉璃色的眸中似有浮光在隐隐流动。
    夫差站直了身子,转身,背对着勾践,沉沉叹了口气:
    “也许吧,不过在我心中,菼之才是天下第一美人。”
    夫差背后,那浮光流动的琉璃色眸子瞬间变得黯淡。勾践冷哼一声,低下头去,便不再说话。
    “菼之先好好休息吧,孩子我会叫人来抱走……”
    夫差没有回头,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走去。就在夫差快要走向转弯处消失不见的时候,却听得勾践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想见范蠡和西施……”
    夫差顿住脚步,沉吟半晌,幽幽吐出了一个字:
    “好……”
    ……
    “启禀大王,越国范将军和西施姑娘求见。”
    龙腾殿中,听到宫人禀告,夫差这才轻轻舒了口气。方才勾践想要见范蠡和西施二人,自己心里虽十分的不愿意,但是他还是答应了。
    只要那个人能够一直待在自己身边,无论他想要什么,自己都会答应。
    虽然范蠡和西施去了凤舞阁才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可是夫差却觉得怎么也等不到他们出来。
    “参见吴王殿下……”
    范蠡走进龙腾殿,对吴王夫差行礼道。西施站在他身后,虽没有说话,但也跟着范蠡一起对吴王夫差盈盈行了一礼。
    对于范蠡,夫差自是极其厌恶的,不过两国邦交,对来使自是要以礼相待。这些天在吴宫,此人安分守己,倒是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临行之前要求见见自家大王,亦是身为臣子应尽的本分。
    不过这些天范蠡的表现太安静太听话,反倒让夫差隐隐感觉有些不安。
    “臣等今日特来向吴王辞行,叨扰多日,实在过意不去。吴王仁慈,善待我家大王,我二人特代表越国上下叩谢吴王大恩。”
    范蠡说完,便和西施一起跪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夫差的视线从范蠡身上转移至站在他身后仅一步之遥的西施身上,突然定住……
    似乎被吴王那种探究一般锐利的视线盯得有些不适,西施不知不觉间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不知为何,今日见到范蠡和西施二人,夫差总感觉隐隐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心中竟莫名其妙升腾出一种不安的情绪,修长的指节用力抠了抠龙椅的扶手,夫差按捺住心中那种不适地感觉,视线又重新落回到范蠡身上,对着他道:
    “范将军多虑了,越国乃是吴国的友邻之邦,对于越王,寡人自是会以礼相待。此番回去越国,山高路远,道阻且长,时已不早,寡人就不耽搁二位赶路了……”
    吴王的逐客的意思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范蠡和西施二人也不在说什么,只是对着吴王又行了个大礼,这才退出了大殿。
    望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夫差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不减反增,越来越明显。
    斜飞入鬓的剑眉微微蹙起,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紧紧抠着龙椅的扶手,仿佛欲将那龙纹金漆的扶手背部生生抠出几道抓痕……
    夫差几乎是跑着进凤舞阁的。
    “越王呢?”
    见到寝宫空空如也,夫差脸色蓦地一变,朝在凤舞阁服侍的侍婢厉声问道。
    “启禀王上,越王觉得有些闷,便出去散步了。”
    那侍婢战战兢兢地说道。
    “他去了何处?”
    “越王……越王没说……”
    这些日子吴王已经取消了对越王的禁足,越王也经常一个人出去到花园里散心,这一切本就顺理成章,往日吴王来凤舞阁见不到越王也会去园中寻找,可是不知为何吴王今日竟一反常态,好像丢失了一件至关重要的宝贝一般。
    那宫女吓得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地磕头,直呼饶命。可是夫差哪有心情理她,急急抽身往园中跑去。
    虽然知道一旦越王有何异常状况,暗中跟踪他的赤影侍卫都会在第一时间回报,此刻他并未收到赤影侍卫的消息,说明那个人身上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虽然是这样想的,可是夫差心中的那种不安却愈来愈烈,仿佛那个人会就此从他的生命中消失,再也找不回来了。
    直到在一个偏僻的院落中看到那抹白色的背影,夫差的紧悬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
    夫差几个大步走了过去,伸出手去,将人从背后环住,紧紧抱住,
    “菼之,原来你在这里,叫我好找。”
    夫差将头深深埋入怀中之人的颈窝之中,忍不住自上而下亲吻着那纤细优美的颈部线条。
    突然夫差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呼吸猛地一滞,一把将怀中之人推开。
    “吴王殿下……”
    “越王勾践”朝吴王盈盈行了一礼,开口道,却是个温婉如水的女子声音。
    “怎么是你,你不是……”
    似乎意识到什么,夫差脸色骤然一变,整个人失神般地后退几步,忽地站定,目光转瞬间变得狠戾,整个人散发出如修罗一般的气息,冷冷的声音道:
    “立刻召集三军,速将越国逆臣范蠡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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