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相逢

第209章


    贪秽闻言摇头笑道:“长嫂原不用担心此事的,那意琦行仅存一魂一魄,断然不敢轻易夺舍,不然他自身魂体不全,即使抹去了兄长的魂魄也无法自立,每日仅能苏醒几个时辰罢了,是以当前并不敢轻举妄动,只有等待时机寻得我兄长的肉身,渡入完整魂体,再将躯壳完全归还于他,方能两全。”
    楼至闻言却是疑惑道:“当日咱们与那凤座朝天骄一战之时,不是还见那九千胜大人意欲斩去天之厉的魂魄么,如今为什么他们不趁势而为呢?”
    魈瑶闻言笑道:“只因我们王兄当日与那绮罗生不打不相识,后来又因他襄助,夺取了战云王座,两人关系逐渐缓和起来,而且当日那凤座朝天骄想必定然握有意琦行的完整魂体,方才敢对我兄长使用意识之刃,如今她既然香消玉殒,看来这位九千胜大人并不知魂体藏在何处,是以并不敢冒险夺舍。”
    楼至听闻此言方才稍微放心,只是乍然听闻丈夫陷入沉眠之际,心中到底十分沉郁牵念,当着弟妹们的面又不好表露一二,深知他们如今全都指望着自己,只得强行压抑心中哀伤之意,因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回转中宫之后,定会设法彻查此事,务必想办法将你们的兄长救回方不辜负他此番待我的情谊。”
    贪秽与逍遥听闻此言,心中大石落地,因三人商议了一回,忽听得外间剡冥的声音道:“吉时已到,长嫂与哥哥姊姊且来观礼罢,别叫众人起疑了才好。”
    楼至听闻此言,因叫贪秽先出去一会儿,自己方扶了魈瑶的手步入花厅之中,隔帘观礼。
    但见前厅屏风之后转出一对新人,定睛观瞧之际,正是剑布衣牵着咎殃的手迤逦而来,楼至见了两人安好,因总算放心,只是见到师弟成亲,心中却又有些不明所以的怅然之意,不过如今丈夫魂体不全,心下却是再也放不下旁的事情,只求喜筵速速办好,自己得空回转中宫闺阁,寻到两个孩儿,将生前身后之事询问明白,方能心安。
    却见这一对新人行至中庭,拜过天地,只因台面上,那意琦行依旧是战云王爷,因对着他行了高堂之礼,然后方是夫妻对拜,此时楼至瞧得有些清爽了。
    却见那剑布衣神色不知怎的有些茫然,似是不认得咎殃似的,反观那咎殃王子,一段时日不见,却是越发出息了,竟出落得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眉眼之间少了往日清纯样貌,却有些妩媚妖娆的神态。
    楼至见状脸上一红,因心中暗暗忖度莫不是小夫妻两人伉俪情深,早已偷尝了禁果,是以那咎殃如今看来,才有些娇俏美艳之意,一面心中又不信师弟是下作之人,断然应该谨守礼仪,等到大礼已成方可合卺。
    楼至兀自胡思乱想之际,却听得那意琦行起身笑道:“今日是舍弟出阁大礼,多谢各位高亲贵友莅临婚筵,我们战云之地,只因地处高远,中原女子不肯下嫁,多有男子婚配的习俗。
    是以王族之内,家中无论诞下男女,皆以琉璃烧制器皿,做成一罐,盛以琥珀酒浆,若是将来家中男子出嫁,便以此物作为陪嫁,喜筵之中请宾客共饮,一如中原王朝生了女孩儿,家中预备下的女儿红一般。”
    因说着,命宫娥彩女捧出咎殃出生之时,皇极殿中所藏的一罐琥珀酒浆,楼至定睛观瞧之际,却见那琉璃罐的样式,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楼儿的身世之谜~
  ☆、第二百二十五回
释云朵解说孔雀,意琦行唐突姻缘
    一时之间,剑布衣与咎殃大礼已成,那咎殃自是有宫娥彩女陪伴着,回转洞房之内,剑布衣论理应在婚筵之中招待前朝客人,谁知他看去面目茫然,不甚与人交谈的,意琦行见状,因眉心微蹙,附在绮罗生耳边说些什么,绮罗生闻言点头微笑,在他肩头一按,兀自起身前去寻了那剑布衣,带着他往后面洞房去了。
    楼至隐在内帏帘内瞧得清爽,也不知剑布衣是否瞧见了自己,为什么大喜之日却是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只是如今乍然听闻丈夫魂体有损之事,旁人生死倒也难以放在心上,因枯坐了一阵就要回去。
    恰逢魈瑶进来敬酒,因捧了那琉璃罐子近得前来笑道:“今儿大喜之日,皇后娘娘好歹吃两杯,给我弟弟一个面子吧。”楼至见状无法,当着旁人的面却也不好给这小妹没脸的,只得端了盅子送向唇边,将衣袖遮掩了面目一饮而尽,谁知那酒浆甘醇清冽,入口即化,味道却是熟悉得很,只是一时之间却有想不起来,因命魈瑶将那罐子拿来玩赏一回。
    因捧在掌中细看之时,却是唬了一跳,但见那琉璃罐的样式,竟分明与自己遭人遗弃时身边陪嫁之物系出同源,因心中一紧,却也不动声色,只将那琉璃罐捧在手里,似是有些爱不释手笑道:“这罐子端的精巧别致。”
    魈瑶闻言不解其意,因笑道:“这是我们厉族皇室御用之物,每个初生的皇子公主身边都有这样一罐琥珀酒浆傍身,无论嫁娶,皆可在成婚之日的喜筵上饮用的,娘娘若是喜欢,等散了,我叫人将这件东西送到你宫里去,倒也不值什么。”
    楼至闻言试探着道:“可是厉族之人皆有这件宝物么,看去做工精细,不像是寻常人家的物件。”魈瑶闻言摇头道:“寻常人家哪有那个闲钱,只有我们元种八厉才有的。”
    楼至闻言,顿觉晴天霹雳一般,因心中大惊,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因应,因勉强稳住心神道:“这罐子却是奇巧,我心中竟有些舍不得,只是不知道王子殿下是否愿意割爱。”
    魈瑶闻言噗嗤一笑道:“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只是他此番已经回转洞房了,这点小事我做姊姊的就可以做主,等喜筵结束之后,定将此物作为朝贺之礼送到娘娘宫里。”
    楼至闻言点了点头,一时间喜筵已毕,宾客渐渐散去,楼至因今日连番之事心神有些烦乱,意欲回宫整理心绪,因也起身告辞,当着各位黄门女官的面,兄弟姊妹几人无法详谈,只得送了出来。
    楼至出离了喜筵花厅,因吩咐几个弟妹止步不必再送,点了点头笑道:“你们放心,好生照顾你家兄长,这样症候只怕要长期调养方能痊愈,急不来的。”几个小弟兄感激楼至这番厚意,因纷纷躬身施礼告辞而去。
    楼至因由宫无后搀扶着行至外头院子里的游廊之处,忽见后无封不曾跟随出来,因止銮回身问道:“后无封女官怎么不在?”
    宫无后闻言回禀道:“方才娘娘小憩之时,女官姊姊前来告假,说身子不适,意欲回转京城家中,我怕娘娘睡得香甜,不敢惊扰了凤驾,便自作主张准了她回去。”
    楼至闻言倒也不以为意,因点点头道:“这样很是,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没得身边留着那么多随侍之人做什么。”因扶了宫无后的手臂继续前行。
    未行几步,却见转角之处转出一个人影来,倒把楼至唬了一跳,因定睛观瞧之际,却见竟是战云仲王——意琦行。楼至见了王迹面目,因心中虽知此人灵台泯灭,到底难以割舍,眼圈儿一红,因退在一旁扭头回避了。
    宫无后见状,因挺身而出护在楼至跟前见礼道:“外臣给王爷请安。”那意琦行见状,因温文一笑道:“今天与会匆忙,竟不曾与娘娘仔细一谈,方才送客回来,却见娘娘凤鸾起驾,可巧给小王赶上了,也是你我姻缘。”
    楼至闻言,脸上一红,心中有些不自在道:“王爷这话说差了,姻缘两字岂可用在两国帝后之间?”
    意琦行闻言笑道:“看来娘娘还俗已久,小王方才所说,乃是佛法因缘,佛家经典,‘因’与‘身’相连,‘缘’与‘身外之物’相通,然则人在红尘之中,如何时时分教身与外物差别,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此一空也;思辨之时,无论因、缘,不过相会灵台,缘起缘灭,此二空也;待到心思精妙之际,或可触类旁通,然则通透之际,犹如电光火石一般,稍纵即逝,此三空也。我与娘娘之间,正是光明正大、清清白白,岂不是端的好‘因缘’么?
    楼至听闻此言,心下却也十分赞叹此人杂学旁收,虽然不曾持戒修行,道心一点实为精妙,心中却有些看重他的辩才,正欲出言打个机锋,谁知身边侍立的宫无后,却是半点佛法不知,乍然听闻那意琦行说出“好因缘”三个字,还道是他借故调戏楼至,因不由心下大怒,朱剑上手戒备起来。
    楼至见了,因娇叱一声道:“王爷面前怎敢放肆?”因一面垂下眼帘并不直视那意琦行,低垂螓首点了点头道:“这孩子跟在我身边多年,我也并不将他当做一般的黄门奴才看待,他自小在我宫里娇养惯了的,不知礼数,冲撞了王爷,本宫此番替他陪个不是。”
    那意琦行闻言爽朗一笑道:“娘娘这话说差了,原是我不曾精通佛法,稍微一知半解,便拿这话来寻娘娘的机锋,端的不自量力,倒是这位内相大人警醒了我这番痴心。”
    两人正说着,忽见游廊之处那九千胜大人匆匆而来,见了他们在此,彼此倒是一愣,因上前挽住意琦行的手臂笑道:“我在仪门等你送了宾客回来,谁知却在此处绊住了。”
    因说着,对楼至点头一笑,楼至也点头还了半礼,那意琦行见状笑道:“我原是吃醉了的,想到这清静地方散一散,远远瞧见了中原皇后娘娘的凤驾迤逦而来,因有些眼花了,只当是仙子临凡,便躲在转角之处回避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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