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人醉杏花天

第138章


  半日,但听得孟玉楼嘤咛一声,倒在杨戬怀里,看样子似乎是要悠悠转醒,杨戬怕她此时醒来觉得难堪,也唯恐自己说不清楚,只得复又点了孟玉楼的睡穴,让她好生睡下,一面为她穿戴整齐了,扶入香衾之中,自己也下了床整顿衣冠,并不敢在内室勾留,又不放心玉楼一个人睡在房里,只得往外间春凳上睡了。
  那孟玉楼睡的昏昏沉沉的,一点香魂不灭,竟似游离于玉体之外,朦朦胧胧的来在一个所在,又像是平日里自家起居的香闺之处,又好似别人家的内室之中,正在犹豫徘徊,忽然觉得心里有了什么,一股说不出来的甜蜜油然而生,当下不知何意,正在踌躇之间,忽见天边飞来一条五彩金龙,张牙舞爪好不威风。
  玉楼见了,却不知害怕,只觉那金龙生得夺目可爱,竟意欲伸手去捉,那金龙见了,缓缓的游下云端来在尘凡之中,越往下游动时,缩得越小,到了玉楼身边,就如同寻常小青蛇一般,越发乖觉可爱。
  但见那东西亲昵地绕着玉楼游走,玉楼倒不害怕,伸手摸了摸那小龙的犄角,那小龙仰首应和,却是一阵虎啸龙吟之声,皎然一跃,径直扑入孟玉楼怀中,唬得玉楼娇啼了一声,早已经悠悠转醒,但见窗外芭蕉冉冉红日喷薄,却是南柯一梦而已……
  玉楼缓醒过来,瞧瞧四周景物皆不认得,心中惊疑,连忙伸手按在自己领口、汗巾子等处,见自家穿戴整齐,方才稍微放心,又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不敢呼唤,一面心中回想昨日之事,又想起那金龙入体的梦境,因心中纳闷道,往日闺中常听见妇人们说起,金龙入怀乃是得子之兆,如今我与夫家许久不曾见面合卺了,哪里来的什么孩子?却不知怎的平白无故做了这么个奇怪的梦……
  正想着,但听得外间红药的声音道:“大奶奶醒了?”一面打帘子进来。玉楼见了是她,方才放心,因说道:“是了,昨儿听见奴家夫主缠绵病榻之事,心中焦急,好似昏聩一般,如今睡了半日方才好些,此处是你们家的客房么?”
  红药听了噗嗤一笑道:“我的奶奶,你在我们爷的屋子里睡的,客饭哪有那么熨帖了。”玉楼听见,臊得满脸通红,连忙跳下炕来啐了一声道:“你这蹄子好不省事,我与你们家大爷原本清清白白的,如今却说不清楚了……”说到此处,忽然想起那杨戬不知在何处睡下,复又神色惊惶起来道:
  “我在此处歇下的,那……那他呢……?”红药听了,强忍住唇边笑意,故作不知道:“哟,哪个他呀?奴婢听不懂了……”
  玉楼知道自己出言莽撞,又是脸上一红,上前来扯住了红药道:“姐儿,如今你就别再卖关子折磨奴家,快说与我知道,也好叫我安心,不然,有死而已。”
  红药见她急了,连忙出言安抚道:“奶奶快别多心了,我们爷不是那样脏心烂肺的登徒子,他只怕家里客房都是给人睡过的,腌臜了奶奶这样金玉一般的人品,又怕你只在外间春凳上歇了,玉体虚弱着凉。
  迫不得已才将你安顿在内室的,自己就睡在外间给你上夜。奶奶宽心吧,这些铺盖都是只有爷用过的了,说句犯上的话,他一个内相,奶奶犯不着避讳不是?”
  玉楼听见红药开解自己,方才稍微好些,因点了点头道:“这也罢了,你这蹄子倒会说,这会子我要恼,又不知恼你们哪里,也只得凭你开发吧,你们爷呢?”
  红药笑道:“我们爷知道奶奶牵挂西门大官人,这会子上朝谢恩去了,说是下了衙门就回来接你过去探病,可巧今儿早晨蒋太医也传话过来,说西门公子身子好些了,请奶奶放心。”
  孟玉楼听了这话,叫了一声皇天菩萨,点点头道:“这些都是多亏了你们相爷,若是他不肯当机立断救下我夫主,这会子只怕就要病死狱中了……”
  红药点头笑道:“奶奶这不是明白过来了?一会子见了面,看在奴婢的份上别与他一般见识吧,他往日里再不是这样眼馋肚饱,见了妇人是命的性子,就只栽在大奶奶手上罢了,这也是三十年恩爱相遇,五百年冤家遭逢,且喜我们相爷自幼入宫,倒不值什么,奶奶名声上没有妨碍的,这一回就宽了他吧。”
  玉楼闻言点点头道:“大姑娘说哪里话呢,如今杨相爷救了我夫主,又安排太医给他瞧病,奴家心中感激他,不敢稍有怨怼。”
  红药听了点头笑道:“这样最好,大奶奶昏睡一夜,想是饿了?奴婢去小厨房弄饭给你吃吧。”说着,往外间去,一面叫云妮儿、霞妮儿进来服侍玉楼梳洗。
  云儿见此番有机会亲近玉楼,就要说情,因搭讪着笑道:“奶奶今儿脸上好春意。”玉楼听见,脸上一红道:“你这蹄子倒与红药是一条藤儿上的,只会这样打趣儿别人。”
  云妮儿听了这话,还道是孟玉楼昨夜偷情害羞,因笑道:“奶奶这会子臊了,只怕往后还有更不好意思的呢。”
  玉楼听见这话不解其意,因问道:“你这蹄子平日里倒是温柔和顺,怎么今儿说话风言风语的……”
  ☆、第九十七回
  霞儿见云儿有些口没遮拦的,连忙推了她两把,又对玉楼道:“奶奶别听着蹄子瞎说,她嘴里哪有个正经的呢。都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才这样恍恍惚惚的,还请奶奶宽恕这一回吧……”
  玉楼听了这话叹道:“也是好可怜见的,这样吧,等我此去照顾我夫主,路上自然要向杨相爷道谢的,顺便提一提此事,若是他允了时,自然是你的造化,若是不允,那我也算是为你尽了一份心力了。”
  云儿听见玉楼愿意帮忙为父亲说情,当下心中欢喜无限,竟是脱口而出道:“奶奶若是对我们爷说去,就再也没有不成的了,昨儿你们两个都……”说到此处,方才知道自己失了言,连忙红着脸掩口不说了。
  孟玉楼听着这话唬了一跳,连忙站起身子正色说道:“姑娘,你这话说谁?”
  云儿和霞儿两个见玉楼此番声色俱厉,与往日娇滴滴的模样竟是大相径庭的,唬得两个丫头抖衣而立,垂手侍立不敢言语。
  玉楼见自己方才娇斥,唬着了两个小姑娘,心里又有些不忍,只是事关自家清誉,不得不说,因放低了些声音说道:“我听见红药那蹄子说,昨儿我病了,是你们相爷安顿我睡下,他就睡在外间为我上夜,这话难道不真?莫不是他竟然趁人之危唐突别家妻房……”说到此处,眼圈儿早已红了。
  云霞二婢听了这话,倒也近似情理之中,霞儿因点头道:“怪不得大人不叫我们进来服侍,原来他在外间睡,是觉得不方便……”又拉了云儿来在玉楼跟前儿,两个丫头跪下了道:
  “奶奶宽恕,是奴婢一时胭脂油蒙了心的,胡乱猜测昨日之事,败坏奶奶清誉,还请看在我们相爷和红药大姐姐的份上宽恕了这一回吧……”说着,两个膝行上前来,伏在玉楼膝头哀哀哭泣起来。
  孟玉楼原本正色与两个使女理论,如今见她们尽显小儿女之态,自己又不好得理不饶人的,只得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两个蹄子,我也是狠不下心的,这是你们爷不曾娶亲,若是你们家里有了大奶奶,我自然要向她告状,好好管教一番你们这样乱嚼舌头的毛病儿。”
  两个丫头听见玉楼不怪罪了,方才破涕为笑,爬起来谢了恩。孟玉楼只觉得心中有些烦闷,打发她们出去服侍,自己斜倚薰笼独坐闺中,一面暗想昨日之事。若是外头上夜的两个丫头都是这样猜测自己的,这件事也确实启人疑窦,怎么那杨戬不避嫌疑,平白无故的为一个女子上夜,却不叫红药进来服侍,又屏退了众人,与自己共处一室之中,虽然红药那蹄子口口声声说两个隔帘而睡,谁知道深情底理到底如何……
  想到此处不由得芳心缭乱起来,只想与那杨戬当面锣对面鼓的问个清楚,只是这样闺房私事怎么好对一个不相干的男子启齿……思前想后,越发疑神疑鬼起来……
  正想着,但听得外头有人打帘子进来,一瞧正是红药,见左右无人,连忙拉了她在身边,正色说道:“你这蹄子跪下,我要审你。”
  红药听这话没有前言后语的,忍不住扑哧儿一乐道:“怎么,奶奶听见这一回能见到西门公子,乐得疯魔了不成,怎么这样折磨起奴婢来了?”
  玉楼因叹道:“奴家哪有心思与你玩笑,你实话对我说,昨儿……”说到此处脸上早已经红透了,只是憋在心里又是不吐不快的,只得复又问道:“昨儿我和你们相爷到底是怎么睡的,你可是亲眼瞧见了没有……”
  红药听了这话大惊道:“怎么,是哪个蹄子在奶奶跟前儿作怪了不成?奴婢方才不是才解释过的么,定然是云儿霞儿两个贱人!”
  说着,起身就要往外头掀帘子去寻那两个丫头,玉楼见状,唯恐连累了她们,连忙出言阻拦道:“并不是单有她们两个瞧见了的,只因今儿我看大家脸色都有些怪怪的,心里不踏实,才想起来又问你一句。
  大姑娘,你别嫌我烦,这样的事情关乎奴家一生名声品行,我哪儿敢掉以轻心呢,虽说奴家不曾从一而终,是个再醮货儿,不如清白女孩儿值钱了,只是我是奉了婆家严命再嫁,两次出嫁都是三媒六证文书齐全的,从来不曾做过这样偷期密约的勾当,今儿这事你定要对我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然奴家决不能与你干休。”
  谁知那红药姑娘听了这话,非但不甚害怕,反而摇头一笑,来在孟玉楼身边,拉了她坐下笑道:“奶奶这话虽然是诘责之言,只是我们相爷听了,只怕心里更加敬你爱你,放不下了呢……”
  孟玉楼听了这话不甚明白,因问道:“怎么又扯到你们相爷怎么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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