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人醉杏花天

第145章


  孟玉楼引着李娇儿坐了自家还是的香车,姐妹两个过去,路上说了几句闲话,那李娇儿又一力撺掇孟玉楼留下桂姐,玉楼不好说什么,只往西门庆身上推,一时来在蒋竹山别院,引着进了后宅,玉楼怕他们夫妻两个不便,自己暂且不进去,因对李娇儿道:
  “二姐,如今奴家进去,你们两个有什么体己话儿倒不好说了,不如此番奴家暂且回避了吧,爷跟前凭你前去分辩,他若问我是,奴家只推说一概不知,二姐姐觉得怎么样呢。”
  李娇儿听了自觉妥当,点头笑道:“既然恁的,多谢三姐周全,奴家就去。”说着,转身进了后宅西门庆的屋子。
  孟玉楼见李娇儿进去,半晌,听得内间两个相对哭泣之声,知道那李娇儿原是风尘女子,自然有法子把汉子笼络住了,想来桂姐之事也是好说的,看来往后西门府上难免妇道成群鸡飞狗跳的,心里又不耐烦,又不好对别人说,只得闷闷的回房坐了。
  进的房来,但见大姐儿在此,因惊喜道:“怎么你来了,也不等我们派车接你去?姑妈好么,这几日忙着照顾你父亲,倒不曾回去瞧瞧她老人家的。”
  大姐儿笑道:“爹知道孩儿在这里,就命人接了来,方才已经见过了,教女儿就住在娘的屋子里,还叫我当下就认了三娘做娘呢,女儿说早就认过了,日后就在娘房里抚养,娘说好不好呢。”
  玉楼闻言心中十分欢喜,因怜爱地将大姐儿搂在怀中道:“你是我自小儿看着长大的,其后出阁,都是奴家一手操办,如今愿意认我,我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呢?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咱们一起回了阳谷县西门府上,好歹还是一家人家儿,等你守孝期满,再给你寻个才貌仙郎,打发你出门子,我的心愿也就了了。”
  大姐儿见如今新认的养母对待自己视如己出,心中也是欢喜,两个说笑了一回。外头小鸾正摆饭,听见玉楼回来,连忙打起帘子进来笑道:“奶奶说话儿就回来了,去见着二奶奶了?”
  玉楼点头道:“如今二奶奶跟着我回来,进去服侍爷了,好歹我这一回可是能歇一歇,这几日没日没夜的守着他,身子酸软得很。”
  小鸾听了这话,脸上就有些不好看道:“二奶奶倒也是会挑时候……”话还没说完,玉楼早嗔道:“主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插嘴了?真是越大越没规矩,如今旁的不说,咱们家大姑娘落难,不是你二奶奶搭救了,又不知要闹到什么田地去了,如今她乐意回来,也是一心改过守份,难道非要闹到一家子死走逃亡的才好么?你二奶奶在外头那些事,千万不可对你们爷说起,不然我是不依的。”
  说的小鸾嘟起唇瓣低了头不言语了。大姐儿听见李娇儿回来,心中倒是欢喜,她原本对这位庶母淡淡的没什么,只是感念当日自己沦落风尘,多亏了她和李桂姐搭救,才没有失了贞洁,如今见孟玉楼这般有容人之量,因笑道:“娘这一回成全了二娘,就是给女儿还了人情,女儿这厢谢过了。”说着,站起身子盈盈下拜,玉楼连忙挽住了,笑道:
  “过几日只怕更热闹了,原来桂姐听见你爹已经没事,又得了这样的症候,也是感念从前在勾栏院里的情谊,此番宁愿赎身出来,到家里来服侍你爹爹的。”
  大姐儿听了自是欢喜,又怕玉楼心寒,不敢喜形于色,倒是小鸾听了这话,又有些抱不平道:“哟,来了一个不够,又拖了一个油瓶来?那李桂姐前几年不是还要认三奶奶做娘的,如今硬是挤了进来,难道又要做姐妹不成?”
  玉楼听见这话虽然说得尖酸,倒也是向着自己的意思,不好十分说她,只是啐了一声道:“你这蹄子越发偷懒,不去干活儿不说,倒在这里嚼舌头。”
  小鸾听了转身跑了,口中兀自嘟嘟囔囔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就住在红药大姐姐家里呢,没有旁人才好。”
  玉楼听见这话,也是有些感叹自己命薄,若是未嫁之时遇上杨戬,不知又有怎样的际遇了……一面想着,又怕大姐儿见怪,因笑道:“这孩子原是我从先头杨家带来了,给我和先夫宠爱惯了,没大没小的,旁的不说,桂姐是你父亲跟前的人,不好这样说她的,况且又曾经救了你性命,就算是看在你的份儿上,也不该这样说她的。”
  大姐儿因摇头叹道:“原本女儿对二房里的人没什么,如今欠下了这么个天大的人情,若是娘不帮衬她们,只怕女儿也难做人,如今娘这样宽容,都是为了女儿,女儿心里知道,来日定然好生孝敬娘。”玉楼听了这话,心里方才宽慰了些,娘儿两个说些闲话。
  过了半日,那李娇儿方出来了,面带喜色道:“爷说了,难为桂姐还想着他,既然恁的,就带了家去吧,叫三娘裁夺着给些银子与那李妈妈就是了,如今家里可巧那潘五姐不知去向了,倒不如就叫桂姐顶了这个缺儿,做个五房奶奶罢了。”
  孟玉楼听了这话大惊道:“这怎么使得,叫那李瓶姐又该如何自处呢……”
  ☆、第一百五回
  那李娇儿听了这话摇头道:“奴家也不是没有劝过他,只是他嘴上不说,心里埋怨瓶姐不来瞧他,只怕是因为这个,倒有些心寒了也未可知呢……”孟玉楼心中明知那李娇儿只会挑唆,哪里还会劝和,只是如今自己不好说破,也只好等见了丈夫再劝。
  想到此处因说道:“既然爷已经赏下话来,如今桂姐就是咱们家的姨奶奶了,总放在外头只怕不雅观,不如二姐姐出面去接?奴家这里预备些银子,剩下的就算是给桂姐做衣裳打头面的贺礼了,不知道二姐姐愿不愿意出头。”
  李娇儿听见叫她去接,心想此番去了自然还有一份好回扣,因笑道:“这有什么不乐意的呢?况且奴家原本出身行院,也熟悉他们规矩,还能给三姐剩下一份好钱来。”
  玉楼摇头笑道:“剩下的叫桂姐留着罢,奴家此番若是跟着爷回去,左右也有家里的月钱银子使。”说着,自袖内荷包之中取出来二百两一张的银票道:“也不知这些够不够……”
  那李娇儿心道桂姐的身价也不过一百两左右,自己还可以从中克扣些个,因满应满许道:“只怕也够了,若是不够时,奴家还有些私房钱儿也可以拿出来。”玉楼闻言含笑点头,一旁大姐儿听了,倒是替孟玉楼不值起来。只是碍于李娇儿对自己倒有救命之恩,也是不好多说什么。
  说话儿间那李娇儿拿着银子去了。孟玉楼见这是个空子,因想着去对丈夫说一说家里姬妾排行的事情,安顿好了大姐儿,自己一个人往后头西门庆歇息的房子去了。
  进得房内,但见那西门庆今儿脸色倒是好了不少,见她来了因笑道:“三姐,今儿多亏了你,你二姐姐如今也回来了,想不到我这一病,倒瞧出你们这几房谁是真心假意呢……”
  玉楼听了这话,知道西门庆心里只怕还是埋怨李瓶姐,因上前来往炕沿儿上挨着他坐了,缓缓说道:“方才奴家听见二姐姐说,要接了桂姐来家?这原本是好事,只是名份上面,只怕还要斟酌斟酌,别为了对桂姐好,就伤了别人的心啊……”
  西门庆听见玉楼这样说,知道是要劝说自己顾及李瓶儿的感受,因摇了摇头苦笑道:“三姐,如今你是个贤良妇人,我的案子犯了时,旁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只有你千里寻夫到了这里,又托人弄枪的上下打点,到底把我捞了出来,对我西门庆可说是有救命之恩了。
  娇儿她虽说此番走了歧路,也是为了寻我,方才一路跟着娘家进京,又不曾做下什么对不住我的事情,我心里不能怨她,反而感激她和桂姐的一片真心,知道我身染残疾之症,倒是心甘情愿的回来服侍我,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守活寡一样……”
  玉楼听见这话眼圈儿一红,因拉了他的手道:“哥儿别乱说,这个病也说一定治不好的,做什么这样作践自己呢……”
  西门庆听了摇头苦笑,一面说道:“桂姐自从梳拢,一直都是我的表子,如今虽然一步走错,只是她原是风尘女子,我并不怨她,如今既然跟了我从良,名份上不好亏待她的,可恨潘五姐那银妇,竟是等不得我出来,就私自逃走了,如今正要褫夺她的名份,就顺势给了桂姐,岂不是两全其美么?”
  孟玉楼听西门庆这样一说,因摇了摇头道:“我的哥儿,这件事上你怎么倒是糊涂了呢?如今若是把李桂姐排在五房,那瓶姐又当如何?她可是大户人家的正经女孩儿出身,先做梁中书妾,后来嫁了你那好友花子虚,都是显贵的太太奶奶,如今又替你生了长子官哥儿,服侍你温柔体贴,并无半点儿错处,此番你叫一个烟花出身的姐儿要了她的强,就算她嘴上不说,心里能有个不恼的?”
  西门庆听见玉楼的话,摇头叹息道:“我原先对瓶儿也是一心一意,她原是我结拜兄弟之妻,我不好接手的,架不住那花子虚病中再三再四的托付我,定要自己娶了瓶儿,受他这一片家业,也不能便宜了他那些忘恩负义的哥哥兄弟们,我因经不住他说的那些好话,方才肯了。
  且喜这李瓶姐过得门来十分温柔驯顺,模样儿也好,与我也算是夫妻恩爱鱼水和谐的,我心里一直将她当做是一位温柔多情的贤妻,又与她十分有缘,她连嫁两房丈夫,都没有子嗣,偏生到了咱们家没几日就有了孕,为我生下长子,这些我都记在心里,没有忘记。
  只是如今我遭了官司,除了你和二姐之外,旁人竟是不闻不问,也不知道派人进京来打听一下,使些银子救我出去,就凭着我烂死在牢里,若不是三姐你的功劳,只怕这会子我也是做了南牢之中一个孤魂野鬼了……”
  孟玉楼听见西门庆这么说,因摇头叹道:“你这样说可就是冤枉了那李瓶姐了,当日她来咱们家的时候,手上是有一份好钱不假,及至过了门儿,还不都是交给了你么,当日的家私说起来也大半是放在奴家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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