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跃进

第16章


看来他什么都知道了。老邢又用手比划:
  “手包就不说了,里边有一东西,这么大一点,U盘。”
  接着掏出自己的钱夹子:
  “把它给我,我给你一万块钱。这生意划算吗?”
  青面兽杨志愣在那里。接着叹口气:
  “划算是划算,可东西不在我手里呀。”
  该轮到老邢吃惊了。老邢忙问:
  “在哪儿?”
  青面兽杨志:
  “偷的时候,我被发现了;逃的时候,把东西扔了,可能被另一个王八蛋捡走了。”
  老邢一惊:
  “什么人?”
  青面兽杨志反问:
  “U盘里是什么?重要吗?”
  老邢:
  “里边的东西,对我们不重要,对别人重要。”
  青面兽杨志:
  “什么人?”
  老邢这时急了:
  “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捡包的是什么人?”
  青面兽杨志又开始装傻:
  “当时胡同里黑灯瞎火,没看清他长得什么样。”
  老邢一愣,知道青面兽杨志在耍花招;这时叹口气:
  “看来我错了,我拿你当朋友,你没拿我当朋友。”
  又说:
  “好好想想,把他想出来。”
  又说:
  “想出来,帮我找到他,也给你一万;想不出来,咱就在这儿一直想。”
  青面兽杨志头上开始冒汗。他说:
  “我能去趟厕所吗?”
  老邢看看他,又看看他搁在桌上的手包;手包虽然是化纤的,但也鼓鼓囊囊,很重的样子;老邢以为他要背着他打电话,打电话老邢不怕,无非是与人商量划算不划算,便点点头。青面兽杨志站起往厕所走,路过餐馆门口时,突然出门跑了;连手包都不要了;转眼之间,消失在人海里。
  老邢吃了一惊,怪自己有些大意。煮熟的鸭子,又让他飞了。知道追也无用,干脆也不追了。抄起青面兽杨志留下的手包,希望里边会有些有用的线索。谁知打开包,里边露着半截砖,不知是何用意;将这砖掏出来,扔掉,又从里边掏出六百多块钱;再往下摸,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小锥子小钳子,还有一段钢丝,偷盗用的工具;从侧面夹层里,又摸出两个花花绿绿的盒子,打开,竟是进口的壮阳药;想起刚才青面兽杨志说下边被吓住的话,知道这倒不是假话。为了治病,这贼倒花了不少代价。老邢摇摇头,为了青面兽杨志,也为了自己,叹了口气。
  线索又断了(1)
  断掉青面兽杨志这条线,老邢寻找刘跃进,颇费周折。煮熟的鸭子飞了,老邢只好回到丢鸭子的地方。第二天一早,老邢又去了一趟卖外卖的餐馆,但“柳永”已经从那个餐馆跑了。这条线也断了。老邢只好去了贝多芬别墅,在别墅和别墅周围,重新调查。事情转了一圈,又回到原地。但老邢既没怪别人,也没怪自己;遇事“不着急”,既是老邢劝别人的话,也是劝自己的话。在贝多芬别墅也没调查出什么,保安知道的,和小区探头上留下的录像一样多;保安知道的,还没有录像知道的多。从录像上,仅能看出青面兽杨志揣着一包在逃。看一遍在逃,看一遍又在逃,对再次找到青面兽杨志毫无帮助。何况现在找到青面兽杨志已经不重要了,青面兽杨志逃跑的时候把包扔了,被另一个人捡着了,关键是找到另一个人。但另一个人是谁,录像上没有,保安也没见过;青面兽杨志见过,青面兽杨志又逃了;想再次找到逃过的人,比第一次找他难多了;事情没个头绪,倒让老邢发愁。
  离开贝多芬别墅,老邢又到周边胡同调查,胡同里的住户,胡同口修自行车的、烤白薯的、崩爆米花的、钉皮鞋的、卖煎饼的、卖煮玉米的,全问到了,没有一个人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不知道就对了,大半夜发生的事,住户该在家睡觉,修自行车的、烤白薯的、崩爆米花的、钉皮鞋的、卖煎饼的、卖煮玉米的,也该回家睡觉;半夜不出来正常,半夜出来反倒不正常了。老邢折腾到半下午,毫无收获。
  老邢叹口气,又怪自己昨天晚上在饭馆有些大意,抓到了青面兽杨志,又让他跑了。说是不后悔,还是后悔。说是不着急,还是着急。在贝多芬别墅和周边没有收获,老邢又想去石景山一带调查;欲再次逮住青面兽杨志,然后找到捡包那人;但他知道去也是白去,青面兽杨志知道老邢还会逮他,哪里还能再回老窝?左思右想,让人发愁;站起想走,拿不定主意该去何处。犹豫间,一个秃顶驼背的老头,弯着腰来到他面前。大概这老头耳朵有些背,说话声音也大:
  “看你好半天了,找人对吧?”
  老邢看这驼背老头,点点头。驼背老头:
  “找的不是好人吧?”
  这话有些笼统,老邢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也点点头。老头:
  “我知道这人是谁。”
  老邢绝处逢生,一阵惊喜:
  “大爷,告诉我他是谁,我给您买一条烟。”
  驼背老头瘪着嘴,像老邢平时偷笑一样笑了:
  “年轻人,欺我糊涂是吧?我琢磨着,你发这么大的愁,不是件小事。一条烟能打发,你早抽烟去了。咱得做个小生意。”
  老邢一愣。老头不说做生意,老邢还不太在意;老头说要做生意,老邢觉得这事有些苗头;问:
  “大爷,您的意思呢?”
  老头伸出三个手指头。老邢:
  “三百?”
  老头这次生气了:
  “你是真想知道,还是假想知道?”
  老邢明白老头说的是三千。同时明白这老头不是省油的灯。但灯不省油,才能高灯下亮。两人讨价还价,说到一千五,驼背老头领老邢往胡同里走。转过一个墙角,到了老头的家。原来他是这儿的住户。院子是个大杂院,里三层外三层,住着七八户人家。走到最里层,挨着一垛煤球,搁着一破自行车。老头指这自行车:
  “这是贼拉下的。”
  又唠叨:
  “我夜里睡不着,爱出门蹓跶。前天半夜出来,碰到一人在胡同里躲着,就觉得他不是好人。回到家里,没敢再睡。半个钟头后,外边有人在跑;我出来,俩人跑了过去,一看就是贼。人我是追不上了,捡了这辆自行车。”
  老邢有些失望:
  “大爷,光看一自行车,找不到贼。”
  老头有些得意,从自行车座下,掏出一张破报纸;抻开这报纸,报尾巴空白处,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顺义猪场老李,下边是一串手机号码。老头指着这字,断然说:
  线索又断了(2)
  “这贼不是别人,就是猪场老李。”
  老邢接过这报纸,看这人名和手机号码,知道这贼不是猪场老李;谁也不会把自个儿的名字和电话记到报纸上,又放到自行车座下;但想着这贼记这名字和号码,肯定和猪场老李有联系。本来线索断了,现在总算又接上了。更重要的是,昨天晚上,青面兽杨志骑的是外卖车,外卖车落在了严格别墅外草丛里;这辆自行车在胡同里,就不是青面兽杨志落下的,而是另一个捡青面兽杨志包那人落下的。
  老邢惊喜之下,没再罗嗦,掏出一千五百块钱,递给老头,推上这自行车走了。出门给猪场老李打了个电话,电话竟通了。老邢说自己想买猪,朋友介绍他找老李。老李是个哑嗓子,倒没含糊,告诉他猪场的位置,原来就在顺义枯柳树;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老邢开辆二手本田车,将这自行车放到后备厢里,张着盖子,去了顺义枯柳树猪场。到猪场找到老李;原以为杀猪的,哑嗓子,该是红脸汉子,谁知是个豆芽菜一样的瘦男人。老李问他,谁介绍他过来买猪,老邢从后备厢搬下那自行车,问老李认识不认识它。老李脱口而出:
  “这不是河南刘跃进的车吗?”
  老邢接着问刘跃进的地址,老李马上警惕起来,明白老邢与刘跃进并不认识,老邢也不是来买猪的;老李不再热情,愣眼问:
  “找他干嘛?他的自行车,咋到了你手里?”
  老邢笑了:
  “昨天夜里,去一朋友家。回来路上,霄云桥下,捡到这车。车倒没啥,后座上还夹一包,里面还有些东西,怕他着急;从车座下边,发现一张报纸,上边写着你的电话,便找你来了。”
  又说:
  “我想,他昨晚上是喝醉了。”
  又从自行车后座下掏出报纸让老李看;又从本田车里,拿出昨天青面兽杨志的手包,当作刘跃进的包让老李看。老李还有些狐疑,老邢说:
  “现在不兴好人,做回好人,还让人生疑。要不我把这自行车和这包放你这吧,你给这刘跃进送去。”
  见老邢这么说,老李才相信了;这时摆着手说:
  “你找的麻烦,你自个儿解决;这刘跃进,是一工地的厨子,工地在国贸后边,河南建筑队。”
  老邢开车回到城里,转过国贸桥,远远看到一片建筑工地。其中一栋大楼,已盖到三十多层,大楼外挂着一安全标语,落款竟是严格的公司。老邢又笑了,原来严格老婆丢的包,就落在严格的工地;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但老邢没有告诉严格,直接去了工地。来到工地,竟进不来,被看料场的老邓拦下了。老邓夜里看料场,白天也兼看大门。如是找别人,老邓问清楚也就放进去了;说是找刘跃进,老邓问清楚又拦住了老邢。因老邓与刘跃进平日不大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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