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明之剿匪总司令

第六十四章 不堪回首


弘治十一年,兵部尚书马文升上疏孝宗皇帝裁撤军中“虚额”。
    先后辅助代宗朱祁钰、英宗朱祁镇、宪宗朱见深和本朝的“四朝元老”马文升,对当时兵政的症结,了然于胸中,自宪宗以来的兵政,已积弊已深,必须进行整饬,首当其冲的是御马监、织造和斋醮这几个部门的虚职。
    孝宗皇帝以为如今天下太平,几个小小的虚职不足为患,于是未置可否。张皇后听说此事,借机提出应该把一部分驻守地方的左卫军,分散到各个王府作为屯田护卫,可以减少一部分军费开支,战时还可以归为军用,这样就等于变相支持了马文升的建议,不伤君臣和气。
    张皇后见孝宗正在考虑,就趁热打铁说道:“宁王府频频向宫里敬献贡品,有上好的丝绸、糕点、土特产、玉石……每每来京上贡之时,都记挂皇上的龙体,皇上也该念及同为皇室血脉这一点,略微表示一下圣恩……臣妾看来,恢复王府护卫,正是两全其美的事!”
    孝宗左思右想,几乎要同意张皇后的建议了,偏偏最后他一拍大腿:“这事不行!”
    他想起了成祖朱棣当初把这位骁勇善战的弟弟朱权(第一代宁王)改封于江西,让他远离边陲,无法再发展的初衷:严格限制藩王,特别皇室近亲,更要严禁他们拥有武装力量,以免他们有样学样,重新上演“靖难”篡夺大戏。天顺年间,宁王跃跃欲试,多有不法之事,英宗连削夺其护卫亲军,并改为南昌左卫——现在的五世孙,真的能忘记这些仇恨吗?
    孝宗摇摇头,指着张皇后说道:“你堂堂一国皇后,整个大明江山都是我们的,怎么能因为一点贡品,就替人说话?以后谁也不准再提这事!你应当惕励自省,母仪天下,才是你该做的!退下吧!”
    张皇后极为委屈地回到自己宫廷里,朝着太监刘瑾说道:“哎,本宫是无能为力了,你去告诉宁王朱宸濠,就说本宫已经尽力了!”
    在这一瞬,刘瑾看上去比朱宸濠还难过,他琢磨着——连皇后开口都没用,也的确没有别的法子了,只好腆着笑说道:“皇后肯开金口,已经是宁王莫大的面子了!想必宁王也会感激不尽!奴才这就下去禀告宁王一声!”
    “回来!”张皇后又叫住了刘瑾,“哀家今儿个看到这宁王,怎么全然不如小时候那般精神?竟有点痴痴傻傻的样子!”
    刘瑾眼神中闪过一丝慌张,不过他向前两步的瞬间,快速平定了心绪说道:“皇后是在宫里呆久了的缘故,宫中所见都是人中龙凤,太子秉性聪明,小公主金枝玉叶……”
    “好了,你这个刘瑾,就是嘴上功夫厉害!不过,别以为本宫待见你就可以在外面胡作非为!我问你,陕西茶马市场,你有没有插一脚?”
    “皇后明鉴,私贩茶马那可是死罪,要凌迟处死的啊!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沾那两个字!”刘瑾立即跪倒在地!
    “你起来吧,本宫只是试探一下,本宫也是听刑部官员说:杨都御使抓获的茶马贩子供出来,数年来的茶马交易跟宫里的人有关。不过,犯人已经离奇暴毙,据说是在牢里自杀身亡,这事也就算过去了!你给其他太监提个醒,但凡后宫有人,假借我的名义,私贩茶马的,本宫绝不姑息!”
    “是!奴才记下了!”刘瑾说话的语气里,分明有些难以掩饰的颤抖。
    .宫墙外,陪伴朱宸濠,来京上贡的娄素珍漫步在街上——这些年来,娄素珍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回眸惊鸿,所到之处,路人纷纷驻足,争相目睹何为倾国倾城!路人看到她搀扶着木木的朱宸濠,无不摇头叹息。
    娄素珍唯一的变化就是脸上多了几分从容和淡然,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宛如与世隔绝,对路人的指指点点熟视无睹。她轻抬手臂,衣袖垂落下来,露出光洁莹润的胳膊,从糖球垫子上,摘下一只糖葫芦,递给朱宸濠,看着他高兴地跳起来,她淡淡的一笑。
    几个纨绔子弟,早就盯了她好久,不敢相信如此佳人竟然由一个傻子陪伴,于是上前.戏弄。只见朱宸濠忽然间目露凶光,大声呵斥道:“你们要干什么,给我住手!”,尖锐的竹签已经顶到了为首的一个纨绔子弟的脖子。
    那纨绔子弟喊着:“饶命啊!我不敢了!”,夺命而逃!
    看着他们一溜烟不见影了,朱宸濠两眼一翻道在娄素珍怀里,过了一小会儿,又醒过来到处找他的糖葫芦。路人看到这些都极为不解,而娄素珍自始至终却只是安静地看着,仿佛她早就习惯了这一切。她轻轻拉着朱宸濠的衣袖:“王爷,我们走吧!”
    朱宸濠一步三跳地跟着娄素珍往前走,时不时还要吻她一下,搞得她满腮黏黏的,娄素珍嗔怪一句:“你啊!越来越不像话!”
    “素珍!是你吗?”正走着,娄素珍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好生耳熟的声音。
    娄素珍赶忙转身,惊喜地叫道:“伯虎!你怎么会在京城?!”
    唐寅见果然是娄素珍,十分高兴地说道:“真是无巧不成书!我还纳闷谁能有素珍妹妹这样绝美的身姿,一看果然是你!我来京城是为了明年的会试!反正在家也闲得无聊,我那贪慕虚荣的夫人,天天赶着我考取功名,不如来京城游历一番,排解一下心怀!”
    “上次徐氏上吊的事,伯母受了惊吓,难道你们还是那样三天两头吵吗?”娄素珍关切地问。
    “嗯,一言难尽啊,找个茶楼喝杯茶吧,走!边走边谈!”唐寅说。
    与此同时,唐寅也发现了朱宸濠的异样,他不知道该不该问,正在犹豫,碰撞到了娄素珍的眼神——这么多年了,他看到她依然心如撞鹿。
    娄素珍看到唐寅看朱宸濠的眼神,知道他想问什么,于是笑了笑说道:“自打成婚后,他就日甚一日,昼夜判若两人,到了今天就这个样子了,只有六七岁孩子的智商。不过一到晚上,他就异常地清醒,可以不休不眠,常常大半夜把府里人全叫起来,安排这安排那的,搞得整个府上的家丁都受不了了!
    唐寅的表情立即警觉起来,他可没有娄素珍这样淡然,而是十分紧张地问:“你就从没有想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娄素珍依然淡淡一笑:“一开始我也比较害怕,但后来想一想,我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于是,我就安下心来,过一天算一天,但后来我发现,他除了昼夜判若两人,也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更没有伤害过我。”
    “素珍,你真的变了很多,变得什么都不在乎了!依伯虎看,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很可能是个大的阴谋!如果他根本是两个人……你不觉得这是件很可怕的事?”唐寅十分不解地看着娄素珍,又心疼又爱莫能助,只能徒劳地在地上踱来踱去。
    娄素珍起身,走到唐寅旁边,拉了拉他的胳膊:“伯虎,素珍求你别把这件事说出去!尤其是对伯安,一定不要提!”
    “伯安,伯安,又是伯安!他毁了你,也毁了芸玉,你们还处处为他着想!他有一个眼里只有儿子的爹,已经足够了!全天下人都得给他让道!他有他的使命,有顾及他前程的爹,那你们呢?你们的一辈子就不值钱了吗?”唐伯虎近乎咆哮地嚷道。
    娄素珍静静地等他发完火,她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
    唐伯虎终于平静下来,压抑着自己的心痛说道:“芸玉,还是没有消息吗?”
    娄素珍摇摇头:“没有!自从芸玉失踪后,我隔三差五就去伯父府上一次,但就连伯父也不抱希望了!”
    “这王伯安就不曾回乡问一句是死是活?”唐寅因气愤,而胸腔不停地起伏着,他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发火。
    娄素珍把他扶到座位上,斟上一杯茶:“伯虎,你别责怪伯安,这事不管他的事!他是皇上发配到西北的,如果不到会试期间回来就是抗旨!再说了,芸玉已经不是他的妻子了,伯父为了赌一口气,芸玉失踪的事,任何人不得外泄!除此之外,伯父还打听到,芸玉出事当天,是劫了赈灾的粮食,被官兵追至山崖,失足坠落的!”
    唐寅眼里有些湿润:“话又说回来了,这芸玉怎么会去干这种傻事?为了几个孩子读书,她跟伯父闹僵了,为了他们不饿肚子,竟然连命都搭上!”
    娄素珍也拿衣袖揩了揩眼角:“芸玉虽然做事莽撞,但素珍绝对不相信她会做这样的事,这其中必有内情!诸伯父从府衙打听到,芸玉当时手里拉着个孩子,正是劫匪的儿子,于是猜测芸玉带孩子过去是为了劝服劫匪,而不是他们的帮凶或者给他们报信的——毕竟伯父是洪都参议,督运粮草,押运粮草的事伯父是知道的,粮草被劫,也有失职之罪,芸玉根本不可能让伯父惹祸上身。幸好,诸伯父多方面疏通,府衙立案的时候才把芸玉给抹去了。但是,可怜的芸玉妹妹,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说着娄素珍再也撑不住了,她放声呜咽起来!唐寅反而很无助地安慰她,怪自己不好,又重提这件事!朱宸濠也赶过来凑热闹,撩起衣襟就给娄素珍擦眼泪。
    唐寅长叹一口气:“想不到,我们四个人的命运,竟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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