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明之剿匪总司令

第六十八章 生死迷底


高大全把王守仁背回府里的时候,诸让正在怒骂东北虎和华南虎:“他让你回来,你们就回来?!万一姑爷出了什么事,我就把你们吊在梁上晒成干尸!”
    “岳父,干嘛那么大火!伯安不是回来了吗?”王守仁从高大全背上下来,坐到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诸让一看他这个样子,早就把芸玉的事放在一边了,赶忙命人把他抬回卧房,并让下人炖了滋补的汤药,看着他喝完。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女婿,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岳父,芸玉的事到底什么来龙去脉?”王守仁支起身子问道。
    “唉!”诸让叹了口气,缓缓站起来:“说来这事也怪我!自打你上次回洪都,见了素珍以后,整个洪都都传遍了,说你和素珍……于是,我叫来芸玉问个究竟,她起初不承认,但我执意要去京城找你,她才和盘托出,原来自始至终你就没对芸玉真心实意过,还写了休书!我一怒之下,给她找了许配了一家洪都数一数二的富商公子,谁知道她死也不同意,执意回去照顾你祖母。这还不算,她还把自己的私房钱全部捐给私塾,为流浪儿请教书先生。我明白她的心情,她是想找事做来打发时间,所以我就一忍再忍,等她想通的那天!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自京城押运来一批赈灾粮食,只有我们几个当地官员知道这个消息,那天晚上他们齐聚在敝府,都担心粮食会被土匪劫走,于是想了个一石二鸟的法子——先放这个消息出去,而粮食延缓一天到达,以此来布局,把土匪一网打尽!我们在土匪内部安插了奸细,当晚有奸细汇报,劫匪会出动十个人,名字都列出来了,还说到有一个叫葛大牛的,他的孩子正在芸玉办的私塾读书,大家一致决定无论如何要抓住葛大牛,然后拿葛大牛的儿子来要挟他爹供出别的土匪!
    偏巧那晚芸玉回来了,听到了这个消息。她第二天一早带着孩子,想先一步与葛大牛谈妥,让他不要冒这一次险,而是带着孩子赶紧离开。谁知道那天会晤的官员中,有一个官员临时决定提前行动,带人把守在路旁,劫匪并没抓到,他们就对孩子动手,芸玉和孩子被赶至悬崖边,一同坠落,听说当时芸玉抓住了悬崖上的树枝,她奋力把孩子扔了上来,自己却掉了下去!”
    “我就猜到芸玉是为了救人!她的心总是那么善良!从来就只知道为别人着想!她一定是挣扎了很久,无法看到一个幼小的孩子成为孤儿,才决定铤而走险!”王守仁喃喃说道。
    这一晚,王守仁又一宿未眠。
    他还有最后一招没有使出来——他相信这一招可以知道芸玉到底在哪,是生是死!
    奇怪的是,王守仁试了好多次,力求回到谢天死的那一刻,都没有成功!只感到心中那份绞痛越来越狠,终于他“哇”地一声,喷出一口血,一头栽了下去。
    诸让本来就对王守仁的健康状况不放心,让人半夜过来看看,结果发现王守仁倒栽葱,倒在床榻下。
    诸让吩咐人把整个洪都的名医都请来了,结果他们都纷纷摇头:“准备后事吧!”,听完诸让一个趔趄,晕了过去!被人连掐带喊,醒了过来,就开始连连捶胸顿足:“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闺女没了,女婿也没了!伯安啊,我可是把你当亲儿子疼啊!”
    华南虎自门外进来,喊了一声:“老爷,门外有位不请自来的大夫,他说可以为姑爷诊治,还在客厅候着呢!
    “快,快请进来!还在愣着干什么!”诸让一听有大夫半夜主动上门,心想必定有他的来头。
    “是,老爷!”华南虎说着就奔将出去。
    诸让焦急地踱来踱去,终于看到华南虎带着一位器宇轩昂,仙风道骨的神医走进来,心想:这下有救了!
    诸让又是作揖,又是央求:“神医一定要救救小婿的命!”
    神医并没有理会诸让的客套,而是直奔床前,给王守仁把了一下脉,眼神徘徊在屋顶上方,良久不语。
    诸让试探着问:“神医,这到底还有没有救?!”
    神医摇摇头,又观测了一下王守仁的面容,继而点点头。
    “这到底是有救,还是没救?急煞老夫了!”诸让忍不住问道。
    “现在说有救还为时过早,不过令婿绝非常人,能不能起死回生就看天意了!现在劳烦大家先出去,把门关上,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来进一步诊治!”神医说道。
    诸让超下人挥挥手,并说道:“好!神医尽管静心诊治!”,于是赶着众人,跑不迭地往外退,把门哐当关上了。
    神医朝着王守仁摇了摇头说道:“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再催眠回到生死一刻!”,说完他静静坐在床边,双腿盘起,双手合十,他在脑海中织造出一个梦境:芸玉坠落山崖后,被神医及时相救,躲到深谷中……芸玉脸部被轻纱遮盖,仿佛受了伤,神医在为她修面……
    她朝着王守仁微微一笑说道:伯安,不要为我担心,等我好了以后,自会去找你!现在我还不能出去,一方面是因为我毁了容,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而调理好还需要些时日;另一方面我的案子还有疑点没有查清楚,可以肯定一点的是,数年来朝廷押运到江西的赈灾粮,并非全是土匪所劫,而是还有他人,而这个人与擅自提前行动的官员有密切关系——不过这件事和我还活着的事,你暂时不要告诉爹,否则他也会有杀身之祸!
    你一定要用心读书,早日登科入仕,做一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那时芸玉才肯见你!”
    芸玉的音容笑貌,慢慢变淡,王守仁猛地坐起来,喊了一声:“芸玉!”
    诸让自楼下听到王守仁的喊叫声,大喜过望,全然忘了神医的嘱托,噔噔就跑了上来,推门一看,神医已经不知所踪。
    诸让顾不得别的,直冲过来说道:“伯安,你总算醒过来了!可把岳父给吓死了!”
    “岳父,你总算肯让我叫一声岳父了!”王守仁竭力地挤出个笑容,然后又问:“刚才那位神医呢?!”
    诸让摇摇头:“我也好生纳闷,这位神医看上去不似常人,竟然不请自来!或许是天神下凡,来救你一命!总之,你能醒过来就好!”
    王守仁看着诸让如此紧张自己,而他现在还不知道芸玉的下落,心中极为酸涩,他在犹豫:“我是告诉他好,还是不告诉他好?可芸玉分明说过,如果让岳父知道这件事,必然会惹来杀身之祸!”——王守仁最后决定对诸芸玉的事只字不提!
    王守仁抬起手,抚在诸让的胳膊上说道:“爹!无论芸玉在哪,我一定能把她找到!是生是死,我就只认芸玉这个娘子!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半个儿!爹,请原谅伯安这几年犯的错!”
    王守仁挣扎着下床,要跪在诸让面前,被诸让一把拉住了,他瞬间老泪纵横,呜咽道:“好孩子,快起来!咱们爷俩都相信,芸玉她命大福大,死不了!她要真是去了阎王殿,阎王也会把她送回来的,否则她准能把阎王的胡子都拔光喽!”
    二人含着眼泪,笑了起来,周围的仆人看着这一幕也纷纷落泪。
    第二天一早,王守仁到诸让的书房告别,诸让紧紧拉着王守仁的手,一改常态——非常谨慎的样子,王守仁心里开始纳闷,岳父这一早是怎么回事?
    只见诸让对王守仁使了个眼色,然后用手蘸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生”,写完这个字他紧紧盯着王守仁的脸。
    王守仁满脸惊讶……继而,他恍然大悟——原来岳父已经知道芸玉活着!天呢,诸让是何等的心智超人,而深藏不露!
    王守仁也蘸水在桌子上写道:“何知”。
    诸让仍然默不作声写道:“神医不请自来,你今早起程”。
    王守仁心领神会地朝诸让点点头,又写道:“芸玉不宜露面!”
    诸让也点点头,指了指窗外,又写道:“有奸细!”
    这时华南虎叩门进来,说道:“老爷,姑爷的马喂饱了,牵到门口了!”
    诸让点点头,指着案头的一本书说道:“伯安看完了没有?对这篇文章有何见解?”
    王守仁一看那篇文章是明初高启的《池上雁》,他明白岳父是临时拈来的一篇文章,用意很明显——打消华南虎对他们所谈内容的怀疑!难道府里的奸细就是华南虎?王守仁来不及思考太多,只好配合诸让演好这出戏!
    幸好这篇文他早就读过,所以他略点一下头,起身说道:“‘野性不受畜,逍遥恋江渚。冥飞惜未高,偶为弋者取。幸来君园中,华沼得游处,虽蒙惠养恩,饱饲贷庖煮。终焉怀惭惊,不复少容与……’,高启身为翰林院国史编修,颇受隆恩,但这些都没有给他带来一丝欢喜,他自称是‘海鸟’‘野马’,认为仕宦生活是对他才思的束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岳父也在担心伯安若真的登科入仕,必然也难以受约束对吗?”
    诸让会意地点点头,示意王守仁继续说下去,此时的华南虎也以窥测的眼神,看着王守仁。
    王守仁说道:“岳父大可不必担心,我与高启的出发点不同,他所做的一切是‘独善其身’,而伯安则立志‘兼善天下’,一切仕途中的束缚,伯安都会尽力适应。何况,如果能做官到李阁老这样的位置,甚至可以改变一些陈规陋习,这就是所谓的‘要想改变规则,先去掌握规则’!”
    诸让拍手叫好:“妙!解读得实在是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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