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明之剿匪总司令

第八十二章 念起念灭


朱宸濠离开后,娄素珍就一把把王守仁拉到床榻上,然后层层放下了罗帐,说道:“你不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吗?这儿就是!”。
    王守仁惊讶得有点无所适从,他从来没想到,偌大一个王府这儿竟是最安全的地方!为了说几句话,还要煞费周折!此刻,和娄素珍面对面坐在床榻上,如此近的距离,甚至能听清楚对方的每一次呼吸声,王守仁窘迫地有些不自然起来,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在娄素珍坐到床头最里面,二人也算拉开了一桌的距离。
    “有什么话,说吧!只要小点声,他们在十丈开外,是听不到的!”娄素珍轻声道。
    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他仍然能感受到她吐出的气息,以及身上的清香,他忍不住问道:“你说,平常的夫妻,会不会也这样说说悄悄话?”
    “芸玉还没有消息吗?”娄素珍问道。王守仁不过是为了开个轻松的玩笑,并无他意;显然,娄素珍并不在开玩笑的状态。
    王守仁道:“嗯……还没有!不过,我在京城见过一个人,长得非常像芸玉,但她巾帼不让须眉,才高八斗,是孝宗选拔的女学士,所以肯定不是芸玉!”
    娄素珍悠悠的说道:“但人是会变的,你看我不是也变得安身乐命了嘛!”
    王守仁道:“这个夜晚附在朱宸濠体内的人,到底是谁?你和他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应该不会不知道吧?”,他看不清娄素珍的表情,在问完以后,娄素珍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会儿。
    娄素珍道:“伯安,这些事你放下吧!”
    王守仁道:“为什么这么说?”
    娄素珍声音变得有些哀婉:“真正的朱宸濠,现在只是个孩子,你杀了他,刘瑾依然会找别的办法,你阻挡不了的!”
    王守仁道:“什么,他是刘瑾?!就是伺候东宫太子的太监?!”
    娄素珍估计十分懊悔自己说漏了嘴,但也无法挽回了,只好承认:“是的!”
    王守仁道:“我曾经猜到过他,但他这人做事极为谨慎,每次都不会直接出面,所以不敢确定他是主使——那次替宁王请求恢复王府卫队的就是他吧?”
    娄素珍道:“没错,我也是自那一次开始,慢慢得出来的结论。自从朱宸濠说要去宫里,见太监刘瑾,张罗一些事起,我就发现他越来越不对劲了!朱宸濠不听我的劝告,他志大才疏,还想招兵买马,图谋不轨,只有死路一条,无奈的我说什么都白费。后来,我发现他经常有一些怪异的行为,像是换了一个人,再后来,他这种现象越来越严重,就成了白天痴痴呆呆,晚上精力过剩的样子了!通过不断地观察,我看到他举手投足间,有些女人气,就基本肯定了他是个太监!而朱宸濠唯一接触过的宫里的太监,就刘瑾一个人!”
    “素珍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判断他是个太监还不简单吗——像素珍这样天姿国色的容貌,他都和你分开寝宫,不是太监是什么?!”王守仁道。
    “那也只说明他还算彬彬有礼啊!”
    “只有太监才会守着佳人彬彬有礼……”此言一出,王守仁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就怕娄素珍“由此及彼”推到他也有这样的想法,于是赶紧岔开话题道:“不说这个了,我们谈谈宁康王的临终嘱托吧,你也知道宁康王早年做的那个梦,他一直怕噩梦成真,才不怎么待见这个唯一的孙子。与其等着篡位后满门抄斩,不如杀掉朱宸濠!”
    “够了!你不觉得你很邪恶吗?他现在只是个弱智的孩子,再不是那个以折磨人为乐的少年,你却一直想要他的命!宁康王之所以那样看待他,也是因为那时的朱宸濠专横跋扈,而现在他不是这样了!”
    “素珍……你不要误会我的想法,朱宸濠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去犯错,但他的身份却可以能把天下搞得打乱!”
    “我不想再听你这些危言耸听的话!你所作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你能顺利回到来世去!”
    “你……你说什么……我为了我自己?”王守仁失望至极,原来娄素珍一直是在这样看待自己!他语气开始有些凄婉:“素珍,你扪心自问,我真是为了我自己吗?好,就当我为了自己!你的来世江蓓儿还被攥在刘瑾手中,你也毫不关心吗?”
    “我知道,她被刘瑾锁在一个黑匣子里,但是只要你不阻挠他的大事,他就不会对将蓓儿怎样!”
    “他的大事?!他的大事可是要造反!”
    “这就是你找我的原因吧!你要的是那第二条暗道的地图?”
    “没错!”
    “你死了这条心把,我不会给你的!”
    “素珍……你为什么会这样做?这不是你原来的样子!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你真的分不清一人的命重要,还是天下人的命重要?!”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谁又能保证朱厚照登上王位不会引起更大的战争?!当年朱棣又想过朱允炆的感受吗?人命之于战争的杀戮,就如同蝼蚁一般!但素珍只是个女子,心中不忍的事,绝对不会以政治的立场去考虑!还有,你的聪明只好别用在王府上——你这几天做的事情,我都猜得到你在干什么,那天落水无非就是为了查看地下兵库的入口,而你偷偷塞给苏伍娘的是一张到长乐宫的地图,你画完后,留在案桌上的印记还是我擦掉的!你今晚找我的目的,也是为了拿我手上的密道地图!”
    王守仁一时语塞,他发现跟娄素珍讲明白这件事已经非常困难了,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保护朱宸濠的母性角色中。他为了她的来世,在这大明朝孤单地活了二十几年,也只换来一句是为了自己!他费尽心机想救她出苦海,却被当成了有蓄谋的危险分子!他缄口不言,默然以对。
    娄素珍见王守仁一直在沉默,猜测可能是自己说话的语气太咄咄逼人了,于是缓和道:“你放心吧,如果刘瑾以朱宸濠的身份造反,我会搬下密道口的龙血石,整个地宫的机关就全部闭合了,永远长埋地下!”
    “此话当真?!”王守仁问道。
    “嗯,这是宁康王临终遗嘱交代的!”娄素珍郑重回答道。
    “如果是这样也好!我反而会了却一大心事!宁献王和宁康王果然深谋远虑,又有先见之明,能想到会有今天的局面……”王守仁叹息道。
    “是啊,就为了先祖,我也不忍心真的让他们的血脉就此断了。朱宸濠这个样子,也是好事!无论将来生,还是死,他都无惊无怖!”娄素珍道。
    “原来你对他的关心,是源于此!”王守仁这句是说给娄素珍听的,也是给自己的一个安慰!
    但万万没想到,娄素珍接下来的一句话,更像是晴天霹雳,她说:“不光为了这些,还有我肚子里的骨肉!”
    王守仁在惊愕中,回不过神来,他一肚子纳闷:“不是他对你彬彬有礼吗?不是他是个太监吗?”,后来他自己摇摇头——除了是刘瑾,他还是朱宸濠!
    就在这个瞬间他感到了空前绝后的空虚和孤独,他问自己:“我这是在做什么?一直以来要除掉的是江蓓儿前生关怀备至的夫君、未出生的孩子的父亲?而我蓄谋了这么久,原来一块小小的断血石就可以搞定!这是多大的玩笑啊!既然没有人需要我,我这条命又算什么?何必活得这样累呢!”
    黑格尔有一句名言:真理是已经结束的过程。如果我们把真理看作是一种绝对的必然性,那么,对于黑格尔的这一句话,既意味着,我们所有对于自然、社会的绝对必然性认识一定要在已经结束的过程里去寻找,即在历史中去寻找。连他自己也开始认为娄素珍可能是对的,对于未来的事,谁能说这一定是对的!
    “好吧,你多保重!”王守仁总结陈词般说道。
    “嗯,你也是……你打算回京复职吗?”娄素珍问。
    “不,在朝中,我位卑言轻,好不容易告假回乡,乐得清闲!”王守仁淡淡的说。
    “你不再寻找芸玉了吗?”娄素珍问。
    “她是安全的,只是暂时不想见我而已!说来可笑,我一直以为肩上的担子很重,可到头来,根本没有人需要我!”守仁难以压抑自己的失落,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我很抱歉……”
    “不,你没有错,反而是你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一个人的死对更多的人有多么重要,我都没有理由剥夺他的生命。千百年来,历史都迷茫的问题,我自问没有能力去找到这个答案!如果有人站在我面前跟我说我必须去死,历史才会更加精彩,我会说:‘去你.妈的,干嘛是我死?’!”
    “呵呵……那你不恨我了?”
    “恨你?这是素珍开玩笑的方式吗?我当然不会恨你!”
    “我可以给你个承诺,无论刘瑾的地下兵库折腾成什么样,没有护卫队都是白费,如果有一天皇上恢复护卫队了,我答应你我会亲手放下龙血石!如果朱宸濠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我希望你还是想方设法饶他一条命!”娄素珍道。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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