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明之剿匪总司令

第八十三章 创立心学


一年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
    自洪都回绍兴途中,王守仁脑海中忽然闪出这一句话来!
    又仔细想了会,他是同意前半句的,后半句用在自己身上不合适——他总能从极端状态下,把自己拉回来,然后选择一条积极的路子。
    如果自己也按照孔子那一套“邦无道则隐”,那不是证明自己很失败吗?不过,自宁王府归来后,王守仁发现:创立一套启发人们心智的学说,比昙花一现的“建功立业”,更为重要——人心驾驭万物,拯救人心才是治本之源,就称自己的学说为“心学”吧!
    在学术思想发展的长河中,一种新的学术思想的形成,必然不能无视其他的思想体系,而孤立存在。
    于是王守仁就在绍兴的会稽山筑了一个山洞,自名为“阳明小洞天”,研究起儒墨道法诸家来,他想吸收其中的精髓,摒弃其中的糟粕,然后结合自己的理论,建立一套古今结合的哲学体系——这个简直是高难度,不过,时间有的是!
    自先秦开始,儒墨道法诸家的学说影响力有大有小,势力各不相同,但在低位上是平等的——儒家倡导仁义、道家崇尚自然,墨家主张剪爱、法家奉行法术,只是侧重的角度不同,但一旦与当时的政权和利禄相结合,就不可避免地被虚伪化。
    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儒家——自从儒家被定为一尊,就出现了言行和口心不一致的情况,人们为了做官,迎合统治者的喜好,明明背地里做尽了假仁假义的事,还偏偏一开口就是孔子云孟子曰,从而把儒家思想虚伪化。朱熹的儒家思想被朱元璋列为统治思想之后,已经完全流于虚伪,满嘴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的男盗女娼。
    因此王守仁就此做了批注:
    “后世良知之学不明,天下之人用其私智以相比轧,是以人各有心,而偏
    琐僻陋之见,狡伪阴邪之术,至于不可胜说。外假仁义之名,而内以行其自
    私自利之实,诡辞以阿俗,侨行以干誉。损人之善而袭以为己长,讦人之私
    而窃以为己直。忿以相胜而犹谓之徇义。险以相倾而犹谓之疾恶,妒贤嫉能
    而犹自以为公是非,恣情纵欲而犹自以为同好恶。相陵相贼,自其一家骨肉
    之亲,已不能无尔我胜负之意,彼此藩篱之形,而况于天下之大,民物之众,
    又何能一体而视之?则无怪于纷纷籍籍而祸乱相寻于无穷矣。
    盖王道息而伯术行,功利之徒,外假天理之近似以济其私,而以欺於人曰:「天理固如是。」不知既无其心矣,而尚有所谓天理者乎?自是而后,析心与理为二,而精一之学亡,世儒之支离,外索於形名.器数之末,以求明其所谓物理者,而不知吾心即物理,初无假於外也。
    惟世之号称贤士大夫者,乃始或有以之而相讲究,然至考其立身行己之实,与其平日家庭之间所以训督期望其子孙者,则又未尝不汲汲焉惟功利之为务;而所谓圣贤之学者,则徒以资其谈论、粉饰文具于其外,如是者常十而八九矣。求其诚心一志,实以圣贤之学督教其子,如处士者,可多得乎!而今亡矣,岂不惜哉!岂不惜哉!”
    这些还是单单表现在利禄上,当程朱理学被知识化,定为一种学术思想之后,更让人深恶痛绝!科举取士以来,士人除了这条路,就再也没有出路了,直接导致了他们沉溺于儒家思想中,不能自拔,注重辞章,而不重实践。
    因此王守仁又批注道:“世之学者,章绘句琢以誇俗,诡心色取,相饰以伪,谓圣人之道劳苦无功,非复人之所可为,而徒取辨于言辞之文;古之人有终身不能究者,今吾皆能言其略自以为若是亦足以,而圣人之学遂废。则今之所大患者,岂非记诵辞章之习!而弊之所从来,无亦言之太详、析之太精者之过欤?
    然自科举之业盛,士皆驰鹜于记诵词章,而功利得丧分惑其心,于是师之所教,弟子之所学者,遂不复知有明伦之意矣。
    世之学者,业辞章,习训诂,工技艺,探赜而索隐,弊精极力,勤苦终身,非无所谓深造之者。然亦辞章而已耳,训诂而已耳,技艺而已耳。非所以深造于道也,则亦外物而已耳,宁有所谓自得逢原者哉!
    后世大患,全是士夫以虚文相诳,略不知有诚心实意。流积成风,虽有忠信之质,亦且迷溺其间,不自知觉。是故以之为子,则非孝;以之为臣,则非忠。流毒扇祸,生民之乱,尚未知所抵极。”
    王守仁满怀信心的写完,擦了擦额头的汗,疲劳但却精神抖擞——他要用心学来拯救大明思想的流弊!
    那么从何开始呢?
    就从为什么活着而开始吧!
    为什么活着,也就是通常说的“人生的真谛”是什么,这是古今中外的思想家第一个关注的问题。
    先一下道家的情况:《庄子》提出了“形神论”,他认为形神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形由道生,神孕形中,两者不可分离,但神具有本体地位,应该隐形而显神,追求神的至善至美。,“形”就是指外在的形体、形象“神”指道、天德、精神。“上神乘光,与形灭亡,此谓照旷”,“夫昭昭生于冥冥,有伦生于无形,精神生于道,形体生于精,而万物以形相生。”,“无视无听,抱神以静,行将自正”。”我守其一以处其和。故我修身千二百岁矣,吾形未常衰。”——最拽的就是最后一句,世人都追逐长寿,引无数修道之人竞折腰!
    精神不为外物所困,达到一定境界,有保形的作用。使行为顺从自然,无用之用,虚以待物。是道家的指导思想。
    再看看儒家:儒家是一种“入世”的思想,这与道家清静无为的“避世”思想截然不同,但在人生哲学问题上却是惊人的相似。儒家也主张重形神兼养、动静结合、修养道德、节制嗜欲以养生。
    王守仁也吸纳了这一点,提出了“真我”(真己)和“私我”(躯壳)两个概念,真己是指心性良知,也就是二元中的“神”,躯壳就是指肉体,他主张人生在世要以真己主宰躯壳来克服自我。但又与道家的“神”(泛指精神)有所不同,而是特指良知。
    要追求人生的真谛就应该听从真己所好,而不应该顺从躯壳的欲望。王守仁把这一思想阐释为文:“以为从吾所好矣。而岂知吾之所谓真吾者乎!夫吾之所谓真吾者,良知之谓也。父而慈焉,子而孝焉,吾良知所好也;不慈不孝焉,斯恶之矣。言而忠信焉,行而笃敬焉,吾良知所好也;不忠不信焉,不笃敬焉,斯恶之矣。故夫名利物欲之好,私吾之好也,天下之所恶也。良知之好,真吾之好也,天下之所同好也。是故从私吾之好,则天下之人皆恶之矣,将心劳日拙而忧苦终身,是之谓物之役。从真吾之好,则天下之人皆好之矣,将家、国、天下,无所处而不当,富贵、贫贱、患难、夷狄,无入而不自得,斯之谓能从吾之所好也矣。”
    王守仁在整理自己心学的同时,也不断与一些文人士子谈诗论赋,约了一帮投机的朋友结为诗社,与朋友徜徉于山水之间,吟咏助兴之余,也会把自己的心学思想传播开来,引起了不小的反响。由于王守仁住在“阳明小洞天”里,大家都开始称呼他“阳明”,王守仁也以此作为自己的号。
    王守仁没想到自己的心学如此受欢迎,这更让他有动力把心学坚定不移地完善起来!有人甚至远道而来求教,有一位聋哑人士,千里迢迢打听到王守仁的“阳明小洞天”,以字相问。
    王守仁耐心开导说:“人生精神境界的高下,取决于人的真己——品格是否高尚,身体的残缺并不妨碍一个人成为圣贤,相反地,如果心地不良,再健全的体魄,也是衣冠禽兽。
    形有所忘,德有所长——你口不能言,就少了很多是非;耳不能听,就少了很多烦恼,比健全者还要快乐!”
    虽然最后一句是安慰那位聋哑者,但如果纵容耳目之欲,追求名利美誉,绝不是君子的处事态度。
    他整理了一下耳目之欲的观点,写道:“世之人从其名之好也,而竞以相高;从其利之好也,而贪以相取;从其心意耳目之好也,而诈以相欺;亦皆自以为从吾所好矣。而岂知吾之所谓真吾者乎!夫吾之所谓真吾者,良知之谓也。父而慈焉,子而孝焉,吾良知所好也;不慈不孝焉,斯恶之矣。言而忠信焉,行而笃敬焉,吾良知所好也;不忠不信焉,不笃敬焉,斯恶之矣。故夫名利物欲之好,私吾之好也,天下之所恶也。良知之好,真吾之好也,天下之所同好也。是故从私吾之好,则天下之人皆恶之矣,将心劳日拙而忧苦终身,是之谓物之役。从真吾之好,则天下之人皆好之矣,将家、国、天下,无所处而不当,富贵、贫贱、患难、夷狄,无入而不自得,斯之谓能从吾之所好也矣。”
    就这样,王守仁以实践中所得,不断完善着他的心学,从《人生论》、《修身论》到《立政论》一篇篇针砭时弊的文字集结成书。
    一时间,王阳明心学,被传抄者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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