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明之剿匪总司令

第八十八章 临终托孤


十八载殚精竭虑的人生,十八载风风雨雨的付出,仰卧在龙床上的弘治皇帝,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头颅青筋暴突,面颊憔悴焦黄,唇口干裂,鼻端透出湍急的呼吸声.
    弘治十八年四月上旬,朱祐樘才因病停止视朝,这一年弘治正好三十六岁,正当盛年,宫廷内外,都以为偶然患病,起初并不太在意,但从不旷工的弘治皇帝停止视朝,以及最近数月开始多次召见内阁的刘健、李东阳、谢迁,以及兵部尚书刘大夏、户部尚书韩文、吏部尚书马文升等人,处理军政边务及考察选用官员等问题,人们开始相信朱祐镗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三人跪倒在地,齐声说:“臣刘健等奉召来见,恭祝圣上龙体安康!”
    弘治未答——被呼万岁的从没有过百岁的!服侍在旁的张皇后用手势招呼他们起立,并命内侍搬来座垫,赐坐。
    弘治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凝神望向榻前的三位重臣,喘着粗气说道:“朕自登基,三位卿家便尽心竭力辅佐朕。多年以来,可说君臣相知相惜。朕总是惦记着三卿襄辅之功……”
    一阵猛烈的咳嗽,弘治焦黄的脸颊逐渐透出一片燥红。他气力衰弱,仍勉强支撑,两眸闪现着一种临近衰竭却又亢奋的神色。看到此情此景,刘健、李东阳和谢迁俱已悲痛垂泪,张皇后更是泣不成声。
    弘治继续动情地说:“朕今年三十六岁,十八岁时继承宪宗纯皇帝基业,今又十八年,本期与诸卿共相扶持,使天下大治,政治清明。但是,朕上月突发恶疾,五脏绞痛,寝食俱废,服太医药,已不见疗效,反而日见加重,看来沉疴难起,寿限已到,是要与先生们诀别了……”
    一向能言善辩的刘健强忍着锥心的哀痛,安慰说:“皇上龙体素健,一时患病,是必能康复的,臣等切盼!”
    弘治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摇头说:“朕自知之。人命寿夭是不能勉强的……”又断断续续地说:“朕本平庸,但不敢过恶为非,只是多思少断,缺乏作为。明知内外诸司弊端日积,本欲听纳先生等之言,痛加改革,以复祖宗之故,但总认为除弊不能过骤,故此一再因循。……优柔误朕,朕误国家……先生等以及百官们,前此曾多上谏章,指出朕在位以来,对外戚太厚,赐予太广,宦官权势太盛,文武冗官太多,朕深知所言都很在理,但朕宽于纳言,而怯于改过,未敢轻有裁革罚谪。身居宝位,未履帝职。朕不自律,谁能律朕?人之将死,其言也哀,后悔已经不及。朕死后,先生等当以此起草遗诏,并为嗣皇帝警诫。”
    这一番言词条理清晰,切中实情,显然弘治是在病中反复思考过,实乃肺腑之言。三位内阁大学士感动恸哭,伏地叩首。因为说到对外戚太厚,显然是指历来受群臣指斥的张皇后兄长张延龄等诸多不法之事,张皇后为此也下跪在地,涕泪交流。
    弘治似乎看不到皇后和三位重臣的反应,他继续倚枕喃喃自语,声音虽然细微,却充满感情,思路清晰,这是他在离开人世前的最后回顾:
    “朕并非昏聩暴戾之主,但亦非振作有为之君……朕守祖宗法度未敢荒怠,但未能弘扬祖德,严肃朝纲,实是有负祖宗的重托……”
    弘治闭目歇息,寝殿的气氛更加凝重,但是谁也想不到该如何答话,似乎一切语言都是多余的了。这时只有病人的粗重喘息声,皇后和三臣的低低哽咽声。
    过了好一阵,弘治睁开眼睛,似乎又来了精神。话题一转,着重交代后事:
    “朕身后,陵墓建筑不准过费,随葬器物,必宜简朴,玄宫内只停放朕及将来皇后的两副灵柩,朕无妃嫔,玄宫可以节省安静,总在与民休息。皇太子厚照年已十四,未选婚,不必拘泥三年大丧不婚的老规矩,可命礼部筹备,于今年办理大婚。”
    将这两件事交待完毕,弘治似乎还有气力,还有重要的话要说。他示意让伏跪在地的人都起来,并招拢他们都走近前来。张皇后仍坐在榻边,一手扶持着皇帝的病躯,另一手还在抹泪。刘、李、谢三人躬身恭立,只听到弘治郑重地叮嘱:
    “皇太子年轻,又好嬉游逸乐,近来有关他渐涉荒荡的传闻,朕也知道,这是朕最放心不下的大事,请先生们认真辅导他,要帮助他读书明白道理,勉为令主。”
    弘治边说边下泪,紧执着刘健的手,并亲切地轮番望向李东阳、谢迁,语带恳托地说:“三位卿家都是顾命大臣,辅导嗣君不易。……希望能铭记朕诀别之言……”
    话未说完,弘治已将近气竭力尽,他睁眼强望,口角歪斜颠动,吐音间断不清,但仍似意犹未尽,情难割舍,恍似油尽灯枯前的最后一丝火焰,现在也临近熄灭了。张皇后慌忙命传太医。刘健等饮泣叩拜辞出,由太监王岳送到东角门外。
    垂危的弘治仍忽有所悟,挣扎着对张皇后叮嘱:
    “皇后和皇太子还是要亲切和睦才好。”
    张皇后满脸羞愧,哀泣着低声回答:
    “皇上放心,皇上放心吧!”
    “我看就取年号为正德吧!身御皇位,理应自正其德,然后才能正人之德……”
    弘治皇帝拉着大学士刘健的手:“先生辈辅导辛苦,朕备知之。”又说:“东宫聪明,但年尚幼,好逸乐,先生辈常劝之读书,辅为贤主。”
    “誓不辱命!”
    看着这三个治世能臣,朱祐镗笑着闭上了眼,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这一辈子没有享过什么福,却遭了很多罪,受过无数恶毒的伤害,却选择了无私的宽恕,他很少体验皇帝的尊荣,却承担了皇帝的全部责任。
    朱祐镗从黑暗和邪恶中走出来,却是一个光明正直的人。他是一个好皇帝,也是一个好人。
    朱祐镗这辈子已无可挑剔,却漏了对儿子的教育。一夫一妻的朱祐镗,只生了两个儿子,还病死了一个,唯一剩下来的就是朱厚照,自然当成命.根子来看待,加上他老兄幼年不幸,便唯恐自己的儿子受苦,无论什么事情都依着他,很少责罚,更别提打了,这大概是世上所有父亲的通病。
    朱厚照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天不怕地不怕,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也没有人管他,这很自然,连他爹都不管,谁敢管?无数的败家子就是这样炼成的,但朱厚照不同,他的智商过人,懂得是非,只是他的目标与众不同——玩!怎么好玩怎么玩,翻天覆地,人神共愤,也只是为了一个字——玩。朱厚照就这么肆无忌惮地玩到了十五岁,在一片哭声震天中,他被告知父亲就要不行了,而他朱厚照将成为下一任的皇帝。
    朱厚照并不在意这个名衔,在他看来只要不阻碍他玩,让他当什么都无所谓。内阁首辅大学士刘健再也看不下去了,便上书希望朱厚照兄不要再玩下去,要好好的做皇帝,并且他还在书中列明了朱厚照的几条罪状,比如不在正殿坐着,却四处闲逛看热闹,擅自骑马划船,随便乱吃东西等等。其他大臣也纷纷上书转着弯子劝谏朱厚照的不检点行为。
    朱厚照被这些老头子闹心死了,但毕竟是老爹留下来的头号人物,是不能得罪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于是朱厚照搬出了一幅忠厚纯朴的表情,老老实实地说道:“我明白了,今后一定改正。”
    “张永,爷听说你懂军事,还会带兵打仗?”一天朱厚照心情不错,随口向跟在身后的张永问道。武宗即位后,和他一起玩到大的八个太监便红得发紫,人称“八虎”。其中最受宠的莫过刘瑾,张永,谷大用。其中张永年轻时随武将在宣府大同一代呆过,自身又对打仗有几分热情。
    张永道:“回皇上•••”
    朱厚照呵斥:“什么皇上,以后你们还叫朕爷,这多自在。”朱厚照打断了张永的话。
    张永道:“是,小的懂些皮毛。”张永性格比较直,便也毫不谦虚。
    朱厚照道:“哦,这样啊,爷给你个差事怎么样?”
    张永道:“什么差事?”
    “提督京中军务。”朱厚照回过头乐着说。
    “提督?爷,这提督一直是武将的差事,小的恐怕当不了吧。”张永面露难色。
    “什么当不了,爷让你当你就能当!”朱厚照拧起眉毛,一脸不快,大声说道。
    “可刘阁老他们是不会答应的。”张永道。
    “他们那些老顽固,爷看了他们都烦,你不提也就罢了,提了爷就一肚子火,每天逼爷听什么经筵讲学,竟是些老夫子给爷上课,爷烦透了,连出个宫都不让,哪次刘健都会说什么为大明江山皇上需谨慎言行,爷哪做错了吗?•••”朱厚照开始发起牢骚。
    “爷,不管怎么着您不也得用着他们吗?”张永说道。
    “爷就不信了,不用他们就不治理江山了,父皇就是太宠着他们。”
    张永无言以对,朱厚照继续向文华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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