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明之剿匪总司令

第九十章 贬官龙场


    朱厚照自从当了皇帝以后,天天与太监们厮混,酒池肉林,斗鸡走马,不理朝政。以刘瑾为首的“八虎集团”,狐假虎威,耀武扬威,飞扬跋扈。朝廷里正直的大臣,粉粉上书劝谏,希望他能重振朝纲,拿出做皇帝应有的尊严,朱厚照只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八虎最初并没有干预政治的念头,他们只是想方设法,引诱朱厚照日夜不休地沉湎于声色犬马。
    一时间京城内外,人心惶惶。户部尚书韩文,上朝回来,说起朝廷的政治局势,以及八虎的为非作歹竟然痛哭起来。作为户部尚书的李梦阳说道:“作为朝廷的重臣,应该同国家社稷同呼吸共命运,皇上再不济,也要想办法挽救,哭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
    此时的李梦阳在文学界已经堪称泰斗,可谓振臂一呼应者云集。李梦阳对韩文说道:“各位大臣,同仇敌忾,如果能再联名上书,以死抗争,即使不成功,也死而无憾了!”
    次日早朝,韩文就与各部尚书秘密商议,要联名上书,诛杀刘瑾。各位大臣纷纷拥护,于是由李梦阳起草,韩文修改的奏章就一气呵成了,整片文章措辞严厉、声韵铿锵、义正言辞、掷地有声,奏章不禁把矛头直接对准刘瑾等八虎,而且对皇帝登基以后的所作所为进行了严厉的指责。
    这些宰相兼托孤大臣的声威,使八虎大为恐惧,他们只要求保留性命,被放逐到南京,永不回到皇帝身旁。
    李东阳赞同把八虎放逐南京养老的策略,但与李东阳的想法不同,谢迁、刘健根据“君子小人不并立”、“除恶务尽”的格言,坚持必须全体处斩。八虎环跪在朱厚照面前,哀哀哭求,当然加上一番足使一个大孩子跳起来的挑拨刺激,于是朱厚照果然发现谢迁、刘健的阴谋原是使皇帝陷于孤立。第二天早朝,文武百官以为皇帝一定会下令把八虎砍头时,皇帝却下令把谢迁、刘健撤差。
    政府大权立即落到刘瑾手上,他很快进行了反扑,他用皇帝名义公布《奸党》名单,包括谢迁、刘健和王守仁;中央政府全体官员跪在金水桥南,恭听此项谕旨。刘瑾对朱厚照的控制力量,从下列事件上可以看出,一天早朝时,殿阶上忽然发现一封信,朱厚照捡起来看,原来是一份揭发刘瑾种种罪行的匿名控诉状。朱厚照就在状上批示:“你所说贤能的人,我偏不用。你所说不贤能的人,我偏要用。”但刘瑾仍大发雷霆,命部长以下高级官员三百余人,跪在奉天门(宫门之一)外的烈日之下,追究事主。那些高级官员们从早晨跪到天黑,国.防部科长(兵部主事)何钅弋、进士陆伸,跟北京地方法院法官(顺天府推官)周臣焦渴过度,倒下来死掉。天黑之后,未死的人再囚进锦衣卫诏狱。后来还是刘瑾发现匿名状来自宦官内部,跟政府官员无关,才把他们释放。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刘瑾已威不可当,自然而然地,他的摇尾系统迅速成立。宰相焦芳、刘宇,内政部长(吏部尚书)张彩,国.防部长(兵部尚书)曹元几乎跟刘瑾的家奴没有分别。政府大小措施,都在刘瑾私宅决定,其中影响最大的,有下列的两项:
    设立“内厂”和创立罚米输边制度。刘瑾为了加强对政府的控制,特别成立一个新的特务机构——内厂。诏狱系统除了锦衣卫、镇抚司、东厂、西厂外,又多了一个内厂。五个血腥的杀人机构并立,凡跟宦官拒绝合作的官员和人民,一律宣称他们贪污有据,照例地延杖拷打。同时刘瑾还发明了另外两种刑罚。即戴重枷和罚米输边。巨枷的重量达七十五公斤,一个人如果被判决戴枷示众三日,他就死定了。罚米输边,从数百石到数千石,由“罪犯”家属直接运到九边要塞,作为军粮。它只是一种从刑,主刑往往是廷杖或贬窜,如退休的前任国.防部长刘大夏,被贬到军营作苦工,附带罚米二千石。一个人一旦得到这种处分,就等于破产,但破了产也不能免除输边。如果没有地方借贷,他跟他的家人就会死于追赃的拷掠。
    领头上书的谢迁和刘健被逐出朝廷后,南京户科给事中戴铣、监察御史薄彦徽等人,仍然坚持书,要严惩刘瑾。胆大包天的刘瑾,竟然假传圣旨,将戴铣、薄彦徽逮捕,投入了锦衣卫大狱。他们作为言官,指责朝政黑暗,在历朝历代,通常都没有被抓甚至处死的,就是骂到皇上脸上,要整他们,皇上也得找别的时机。刘瑾这样变态的做法,搞得整个京城黑云压城,风雨如晦!
    王守仁对这次上书的结果早有预料,但心底爆发的正义感和道义感,让他无法躲起来韬光养晦——正义所在之处,是需要实践的!
    奏疏题目是《乞侑言官去权奸以章圣德疏》,内容是:“君仁臣直,铣等以言为责,其言如善,自宜嘉纳;如其未善,亦宜包容,以开忠谠之路。乃今赫然下令,远事拘囚,在陛下不过少示惩创,非有意怒绝之也。下民无知,妄生疑惧,臣切惜之!自是而后,虽有上关宗社危疑不制之事,陛下孰从而闻之?陛下聪明超绝,苟念及此,宁不寒心?伏愿追收前旨,使铣等仍旧供职,扩大公无我之仁,明改过不吝之勇;圣德昭布,远迩人民胥悦,岂不休哉!”
    王守仁上书的结局是,被刘瑾“特殊照顾”了一番——廷杖五十!而且是狠狠地打!明朝特别发明的“廷杖”,是一种既侮辱人格,又极为残酷的刑罚,监刑的人,通常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和锦衣卫指挥使,执行者是锦衣卫校尉。这些人都经过专门的训练,能根据监刑人的暗语掌握棍棒的力度,换种说法就是——能掌握人的生死!
    监刑人的暗语有三种,一种是“打着问”,意思是给被打的人一点教训,受点皮肉之苦;一种是“着实打着问”,听到这句话,就要做好半身残疾的准备了;还有一种是“着实打着问”,生死就听天由命了!王守仁不仅享受到了最后一种待遇,而且还扒光了裤子,光着屁股,挨的板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但他还得忍!
    打完了之后,已经奄奄一息的王守仁被拖进了诏狱。浑身已经血肉模糊的王守仁,早已不省人事,只听到出的气,听不到入的气。不知过了多久,他朦朦胧胧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还活着,一时悲喜交集,既为自己能活下来而欣喜,又为这非人的礼遇而悲愤。他审视着牢房里的黑暗,牢房顶上竟然有一出破漏,清冽的月光从破漏处投射下来,如同一把利剑,把自己的心照亮了。
    明知不可而为之,这不像王守仁的风格,但他所作的一切并非为自己考虑,希望以此来启发正德皇帝的良知。在狱中他写了《有室七章》:
    有室如簴,周之崇墉。
    窒如穴处,无秋天冬!
    耿彼屋漏,天光入之。
    瞻彼日月,何嗟及之!
    倏晦倏明,凄其以风。
    倏雨倏雪,当昼而蒙。
    夜何其矣,靡星靡
    岂无白日?寤寐永叹!
    心之忧矣,匪家匪室。
    或其启矣,殒予匪恤。
    氤氲其埃,日之光矣,
    渊渊其鼓,明既昌矣。
    朝既式矣,日既夕矣。
    悠悠我思,曷其极矣!
    就以文字来纪念这段暗天无日的岁月吧!
    十几天后,王守仁被贬官至贵州布政司下属的修文县龙场驿任驿丞,官居从九品。山高路远的蛮夷之地,恐怕路上都得走半年。王华受王守仁的牵连,明升暗降,被调为南京吏部尚书。
    从小到大,王守仁都在和自己的爹斗智斗勇,每每以胜利告终,心中都大为欢快,但看到王华因为这次上书收到了牵连,竟然没有怪罪自己,反而主动说道:“都是孩儿不好,让爹也收到了牵连!”
    出乎王守仁的意料之外,王华很欣慰地说道:“快别这么说,你这次能活着回来,老父已经别无所求了!”,说着眼里泛起泪花,“我为有你这样的儿子感到骄傲。过去,人们恭维咱们家父子两代进士,其实,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咱们父子两代‘硬脊梁’,京城的士大夫中间都已经传开了,这才让我真正觉得自豪。再说,我年纪大了,你的祖母快九十岁了,我还想回去尽尽孝道,像大舜一样‘乐而忘天下’呢。”
    王守仁心酸地望着父亲,发现他已经不再风华正茂,他说道:“祖母从小最疼我,可惜我不能回乡侍奉她老人家了。还有一件事是我放心不下的…….”
    王华问:“你说的可是芸玉?”
    王守仁点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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