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明之剿匪总司令

第九十三章 继续上路


王守仁正好打算到智化寺中去休息,听和尚这么一说,正中下怀!于是便大度地说:“不要自责啦。我们且一道回寺里去吧。”
    随后,王守仁和几个和尚一起出了山神庙,路上王守仁看见满地的虎掌印迹,也颇为吃惊,心想:“天哪!差点葬身虎腹!”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智化寺,小和尚把他送到方丈房内,只见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坐在里面,旁边竟然还坐着一位道士,年岁似更长,细眉长髯皆白而目光如炬,似曾相识。王守仁十分恭敬地上前行礼,说:“贬官王守仁,借道于此,向二位尊长行礼了。”
    老方丈赶忙还礼,说:“贫僧如净,这厢有礼了。”
    老道士说:“阳明子,别来无恙乎?”
    王守仁诧异地问:“道长何出此言?晚辈何时曾与道长见过?”
    老道士说:“二十年前曾见君,足下忘了,二十年前,足下在南昌铁柱宫中与贫道的师弟清虚道长学习静坐养生,我们曾见过一面。”
    王守仁搜寻着自己的记忆,忽然惊喜地说:“您是冲虚道长。那时您还说,我们日后有相见之时,想不到在这里见面了,二十年过去了,真是岁月如梭!”两人哈哈大笑。
    如净方丈很有礼貌地说:“二位久别重逢,贫僧就不在此打扰了。二位且在此叙谈,老衲去看看早斋准备得怎么样了。”说着,起身出门,并把两扇门反掩上。
    屋内只剩下了冲虚道长和王守仁两人。冲虚道长说:“阳明子,你仗义执言、斥责阉党的事迹,几个月来已经传遍了天下,连贫道这山野中人都听说了。天下读书人现在都很钦佩你的铮铮铁骨、仗义执言哪。”
    王守仁苦笑了一下,说:“谬赞了!不过是越传越玄罢了。其实晚生只是上书皇上,要求释放戴铣等南京的言官,我并没有什么怒斥阉党的义举。刘瑾根深蒂固,朝野内外阉党爪牙遍布,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
    冲虚道长说:“越传越玄说明了士林中人对阉党刘瑾的痛恨,也说明了人们对正义之士所抱的期望。你不必谦虚。公道自在人心!”
    王守仁鼻子一酸,忽然落下了眼泪,说:“道长,没见到你之前,我对自己得罪阉党一事没想过后悔。可是在此处见了您之后,我真是觉得有些不值。实话说,一场海风把我乘的商船吹到这里,或许是天意,现在我不想去什么贵州龙场驿了,只希望像道长一样做个方外之人,图个后半生的逍遥自在。守仁在这沧海横流的世上,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而今,无牵无挂,正好归隐!”
    冲虚道长说:“渴望自在逍遥是人的本性使然。然而,对你而言,希望出世隐修,却不是现实、明智的选择。”
    王守仁惊诧地问:“为什么?”
    冲虚道长说:“我听说令尊大人也被调离北京,有的还说已经致仕。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是历经三朝的朝廷高官。如果你遁入山林,逃离尘世,那么,万一阉党发起火来,迁怒于令尊大人,诬陷你北投靼鞑,或者南逃交趾,你的父亲受到牵连怎么办?你一人躲在山林之中,于心何安?”
    王守仁有些悲愤地说:“难道我的命运就这么坎坷多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吗?进又何妨?!退又何妨?!”
    冲虚道长说:“阳明子,实话说,当年我已看出你慧根非凡。只是,好钢需要烈火淬炼才能成为精金,这场磨难你是少不了的。你大难不死,是上天有意降大任于你!”
    王守仁有些不解地问:“可是道长您不也是出家修道几十年吗?我又何必在这纷乱尘世中饱受折磨呢?”
    冲虚道长说:“其实贫道不能和你阳明子相比。贫道尘缘早就了了,乃是无用之人,所以出家修道,云游四海。而你不一样,你的禀性、根器决定了你的人生境遇和使命。你将来还要在人间拯救和点化无数苍生哪。这份功德,别的修道之人就是修行十辈子也比不上的。”
    王守仁有些疑惑地问:“道长何以如此看重晚生?晚生实在受之有愧。”
    冲虚道长说:“并非我有意看重你。实乃先生的气禀非同常人,贫道不过是早年学了一点望气之术罢了。能同阳明子相识,也是天定的缘分。”
    王守仁仍然迟疑地问:“道长,晚生前几年也钻研过《周易》。如果道长不介意,可否让晚生占上一卦,以决定去留出处?”
    “哈哈哈哈!”冲虚道长仰天大笑起来,“看来萍水相逢,阳明子有些信不过贫道啊。来,贫道早年也颇通易经,我的包裹里就有蓍草和铜钱,这就给你拿来。随便你用什么方式占卦。”说罢,老道长真的拿来了六枚铜钱和一竹筒蓍草。
    王守仁说:“我还是用蓍草吧。”
    冲虚道长微笑着说:“我不打扰你。你且在此占卦。一炷香后我来看结果。”说罢,也走出门去,并且掩上了门。
    ……
    过了一会儿,冲虚道长走了进来,问:“阳明子,占得什么卦啊?”
    王守仁神情凝重地说:“果如道长所言,得《明夷》之本卦。”
    冲虚道长说:“‘明夷,利艰贞’。贞者,正也。此卦是说:光明受到损伤,利于在艰难中守持正固。”
    王守仁说:“占得这一卦,和我目前的处境真是太吻合了。”
    冲虚道长又说:“此卦的《彖》传中说:‘明夷,内文明而外柔顺,以蒙大难,文王以之。’当初周文王被商纣王拘禁在羑里,不知生死祸福,但他韬光养晦,外表柔顺,而心志不改,终于在三年后被释放。回归西歧后,发愤图强,招贤纳士,后来终于三分天下有其二,成就了一代伟业。阳明子,看来,卦象是昭示着你要像周文王一样经得住磨难,将来终究会有出头之日。”
    王守仁弯腰纳拜,说:“谨听道长教诲。晚生一定动心忍性,度过难关。不论将来还有什么磨难,晚生明白,自己的道场就在尘世间,决不逃避,决不气馁,直至阳光升出地上之时。”
    冲虚道长点点头,说:“是的,否极泰来,道之运也。”
    王守仁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长,晚生想借这屋里的文房四宝用一用。”
    冲虚道长说:“但用无妨。”
    王守仁走到书桌前,蘸了蘸毛笔,在一张本已铺开的宣纸上,用虬劲潇洒的行草写下了四句诗:
    “险夷原不滞胸中,何异浮云过太空。夜静海涛三万里,月明飞锡下天风。”
    他把笔放下,问冲虚道长:“道长,请看这四句诗如何?”
    冲虚道长频频点头,连说:“好,好,好,何等的气魄!”
    这时,如净方丈进门来,说:“二位贵客,先用过早斋再叙谈如何?”
    冲虚道长说:“好好,该吃饭了。”
    王守仁摸摸肚皮,说:“不瞒二位尊长,我早都饿过劲儿了。不过,我有个好奇的问题想先问问你们。”
    “先生请讲。”如净方丈说。
    “你们二人一僧一道,并非同门,怎么会聚在一起呢?”
    “哈哈哈哈,”冲虚道长笑着说,“白藕碧荷红莲花,三教原本是一家。我们二人既是道友,相识已经四十多年了。这次不过是贫道云游至此,来蹭老友几顿斋饭吃罢了。”
    ……
    第二天早上,王守仁和如净方丈、冲虚道长来到了山下的驿路上。冲虚道长说:“此路是官府修的驿道,一直往北方去,你顺着它走,很安全,不出半月就能回到杭州。”
    如净方丈拿了一个口袋给王守仁,说:“老衲备了一些干粮,留给阳明先生在路上吃吧。”
    “多谢方丈。”王守仁接过口袋,回头望着冲虚道长,说:“道长,不知我们何时才能再相见?”
    “行云流水,还是随缘吧。不过,待到阳明子道业大成之际,恐怕贫道已经不在人世了。”冲虚道长淡淡地说。
    王守仁心中漾起一丝伤感,但是没有让它表现出来。他郑重地向二位长者拜了一拜,然后转身,沿着驿道,大步地朝着北方走去。
    在王守仁落水后,锦衣卫曾追到江边,又在岸边发现了王守仁的几件衣服,和绝命诗,诗曰:“学道无闻岁月虚,天乎至此欲何如。生曾许国惭无补,死不忘亲恨有余。自信孤忠悬日月,岂论遗骨葬江鱼。百年臣子悲何极,日夜潮声泣子胥”。于是锦衣卫相信王守仁真的葬身江底了。这一消息立即传到了浙江布政司和按察司,于是布政司使和按察司使就亲自带着一班官员到江边吊唁,同时这个消息也传到了王守仁家中,家人哭声一片,准备为他举行葬礼!
    王华沉痛地说道:“当初悔不该让伯安去龙场赴任!都是我害了他啊!”。
    为了瞒着年过花甲的岑氏,王华为王守仁偷偷设了灵堂,整晚守在灵堂里,痛哭流涕,家人看了无不偷偷掩面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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