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明之剿匪总司令

第九十四章 初到龙场


王守仁突然出现到王华的南京官邸,令王华喜出望外,他一度以为是自己老花了眼,拼命揉着眼睛。
    王守仁迎上去,唤了几声:“爹!”,他才回过神来,颤抖着声音叫道:“伯安,你不是已经……”
    回到王华面前,王守仁又恢复了调皮的样子,说道:“嗨,儿子一个金蝉脱壳就把那些蠢材打发走了!”
    王华欣喜地叫道:“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忒不好受了!”
    王守仁安慰道:“爹,您受苦了!”
    王华拉着王守仁的胳膊问道:“都怪爹支持你去龙场上任!咱哪也不去了,你这就辞官,自此我们过过你爷爷逍遥的日子!”
    王守仁道:“爹,这次出海遇了险,可是也遇到了世外高人。通过他的指点,我好像明白了一个人应该如何面对困境。实话说,这次贬官去龙场,将来结局如何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要面对着奸佞小人的迫害,顽强而乐观地活着。哪怕到我的身体到下的前一刻,我也要让他们看看,他们不可能打倒我,不可能使我屈服。我不仅要去那蛮荒之地上任,还要好好干出一番样子!”
    第二天王守仁回绍兴拜见了祖母,带了一个随从就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前往贵州龙场的路。高大全坚持要跟着王守仁,王守仁不许,他竟然一直尾随而来。从浙江绍兴到贵州龙场,在当时落后的交通条件下,千里迢迢,前途艰险。地处蛮荒之地的贵州龙场,对于中原百姓而言,是非常陌生的,只知道那是瘴疠之地,毒蛇猛兽众多。
    《罗旧驿》是王守仁在赴龙场驿的路途中所作之诗。全诗这样写道:
    客行日日万峰头,山水南来亦胜游。
    布谷鸟啼村雨暗,刺桐花暝石溪幽。
    蛮烟喜过青杨瘴,乡思愁经芳杜洲。
    身在夜郎家万里,五云天北是神州。
    前六句给人的意象,是一种阴暗的畏途,思乡的情思、凄苦的前程都在笔下呈现,然而笔锋一转,凄苦之调遂化为“身在夜郎家万里,五云天北是神州”之境界,显得格外坦荡。
    借贬官之际,旅游一遭也不错。又作《山中示诸生》,诗词颇为秀逸清丽。“桃源在何许,西峰最深处。不用问渔人,沿溪踏花去”,“溪边坐流水,水流心共闲。不知山月上,松影落衣斑”,一种静谧、悠闲的韵味。再看他的《寻春》诗:“十里湖光放小舟,漫寻春事及西畴。江鸥意到忽飞去,野老情深只自留。白暮草香含雨气,九峰晴色散溪流。吾侪是处皆行乐,何必兰亭说旧游。”
    这是一开始,还能吟诗作对,来娱乐一下。到后来,路途越来越艰险,王守仁只好先留意脚下了,他争着走在前面,先攀上岩壁,再拉高大全和王安上去。二人都非常感动,所以再艰苦,也默默忍受着。走到最后三个人的鞋子都磨破了,脚掌渗出血来。
    连绵的群山,阴霾的天气。王守仁和高大全、王安千辛万苦,终于到达了贬所贵州布政司修文县龙场驿。这是一个距离贵阳省城七十余里的地方,四处丘陵延绵,荆棘丛生,绝不似江南地区的山水秀美,正是所谓蛮荒之地。王守仁走到驿道边,看见两位驿卒打扮的男子懒洋洋地坐在一间破败的敞开式木屋里打盹,便走上前,问:“二位壮士,请问这里可是龙场驿?”
    “是啊。先生有何贵干?”一位驿卒回答。
    “在下王守仁,奉命到此担任龙场驿驿丞一职。”
    “哎哟,原来是驿丞大人。”两个男子脸上多了一点笑容,“小的这厢有礼了。敢问这二位是……?”
    “他叫王安,他叫高大全,是我家中之人。”
    “哦,二位好。”一个驿丞拱了拱手,却不无讽刺地说:“来当这驿丞还带了两个仆人,王大人真够派场的啊。”
    “敢问二位兄弟称呼?”王守仁有礼貌地说。
    “我叫阿贡、他叫康诺。我们原是土家人,在这里混口饭吃,还望王大人以后多多照顾。”
    王守仁又问:“我在贵阳布政司领到的文书中说,龙场驿有六名驿卒,八匹驿马。怎么只见你们二位呢?”
    康诺说:“不瞒大人,此处地僻人稀,三、五天也难得过一次送信的官差,已经两年多没有来驿丞管理了。因此我们兄弟六人,自动分成三批,每批两人,值一天班,三天一轮,所以您只见到我们两人在此。至于驿马嘛,不瞒大人说,我们只放了两匹马在这里,其他的马嘛,都被弟兄们拉回各家的寨子里耕田、驼东西去了。如果大人需要,我们明天就把它们牵回来。”
    “啊?”王守仁听了有些哭笑不得,但是初来乍到,不便对驿卒责难。
    “请问,我们三人来了,住处安排在哪里?”高大全有点不耐烦地问。
    “哎哟!”阿贡说:“原先这里倒是有一间专供驿卒们住的瓦房,可是年久失修,去年又被雷电给劈了,结果彻底倒塌了。您瞧,那就是——”他用手一指,在一片荒草堆中,果然有一些剩余的瓦砾在那里。“我们几个弟兄都住在附近的村寨,白天来这里当值,晚上还是回家去住。”
    “你们就不知道向上面申请再把屋子修起来吗?”王安问。
    “唉,瞧您说的。这里已经两年多没有驿丞了。我们向上面申请,谁会理咱们哪?咱们弟兄在这儿也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混口饭吃呗。”康诺说道。
    “你们……”高大全有点儿想发作。
    “好了。”王守仁制止住了高大全,然后很有礼貌地对两位驿卒说:“二位弟兄,能否借你们的砍刀一用?我们自己去割一些茅草、砍几棵木头,先在此搭一个草棚凑合几天?”
    “大人何必这么客气?我们弟兄呆在这里也没有事,就让我们俩去为大人砍木头、割茅草吧。”阿贡见新来的驿丞彬彬有礼,对自己很尊敬,便也热情起来。
    王安和高大全一见双方关系变得融洽了,便主动上前说:“不敢劳二位大驾。把砍刀借给我们,我们俩来干。”
    康诺也坦诚地说:“还是我们俩来干吧。二位大哥打个下手就行了。这里毒蛇、毒蚊子甚多,你们初来乍到,不会辨别,万一被叮了咬了的,那可真就麻烦了。”
    “好吧。”王守仁一撸袖子,对两个仆人说,“我们听从二位驿卒兄弟的,帮忙打下手。”
    于是,五个人一齐动起手来。不过两个时辰,一些茅草和树干就堆积到一块地上。王守仁揩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对王安说:“天不早了,地面的杂草是清理不完了,就留到明天吧,今晚先幕天席地凑合一下。王安,我们的包裹里不是还有一些在贵阳城里买的酒肉和干粮吗?拿出来跟二位土家族弟兄分享,算是我们来到龙场之后的第一顿饭。”
    “哎哟,大人,不敢当,不敢当。我们二人回家吃饭就是了。”两位驿卒赶忙推托。
    “客气什么?普天之下,皆兄弟也。”王守仁说,“来,坐到草庵里,咱们开饭!”
    王守仁的革命浪漫主义着实让人佩服,但是革命现实主义才说了算!初到龙场,既无住所,又缺口粮。只好筑土架木,搭建草舍,植粮种菜,伐薪取水。因水土不服,高大全和王安当天先后患病,高大全病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竟然开始跟依兰准备后事。王守仁除亲自煮粥伺候,还强颜欢笑,吟诗歌,唱越调,以谈笑宽慰他们;口粮不继,就采野菜充饥。王守仁也患上了肺病,龙场缺医少药,更谈不上营养,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一个忠而见弃、欲避不能的人,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不可能无悲,不可能无怨,心情是十分悲苦的。
    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连个纸笔都没后,写首诗都费尽。《采蕨》诗中说:
    采蔗西山下,扳援陟崔嵬。
    游子望乡国,泪下心如摧。
    浮云塞长空,颓阳不可回。
    南归断舟揖,北望多风埃。
    已矣供于职,勿使贻亲哀。
    从一个富家公子哥,到阶下囚,继而沦落到荒郊野岭之间,王守仁难以掩饰自己的悲苦焦急。但是看看王安和高大全,他们还在重病之中,性命都系在自己受伤,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他擦干眼泪,继续干!
    现在面临的是最基本的住房问题,王守仁只好先搭了个草棚,这个草棚仅够低着头钻进去歇息,遮风挡雨的基本要求都达不到。刚好搭完棚子,就来了阵疾风骤雨,王守仁把高大全和王安挪到棚子里。这时,一阵大风,把茅草全吹走了,剩下的杆子横七竖八砸到高大全和王安身上。
    高大全迷迷糊糊地说:“少爷,伞坏了!”
    王守仁沉痛地点点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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