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明之剿匪总司令

第一二六章 后会有期


    让我们挪移一下空间——当朱宸濠蠢蠢欲动的时候,三十岁左右的朱厚照正在豹房,和宠妃刘美人饮酒取乐,旁边一群宫女陪奏着丝竹管弦。在下座上,分别坐着宠臣江彬、许泰、钱宁和臧贤。皇宫掌事大太监张忠在一旁站立陪侍。
    朱厚照说:“臧贤哪,你们那个班子就不能编出一点新的戏文来?总是以前那一套,寡人和刘美人都看腻了。”
    臧贤说:“陛下,现在正在赶排两出新戏,下个月就能排好,到时请皇上和刘娘娘一块前往观赏。”
    朱厚照说:“你们倒是快点儿排,寡人好久就没有看到新戏了。”
    京营兵(十二团营)都指挥江彬说:“陛下,看戏还不如到外面去游玩一番,末将和许泰将军愿意保陛下再到塞外草原上去逛一番,说实话,蒙古草原上的小妞比起中原汉族的女子来,可是别有一番风味呀。”
    锦衣卫左都督钱宁说:“算了吧,江都指挥。上次你们劝说皇上出塞一趟,碰上了蒙古的骑兵,差点儿让皇上遇到了生命危险。回来以后,无论是内阁、六部还是都察院的御史们,那唾沫星子差点儿没把皇宫给淹了。你再出这个主意,当心御史们明天就联名弹劾你。皇上,还是在关内玩比较安全。”
    江彬不服气地说:“那次遇到蒙古骑兵是不假,可是你指挥的锦衣卫士是干什么吃的?三百人的锦衣卫队打不过百十号人的鞑子兵,要不是我及时率领宣府的边镇骑兵赶到,你们可就真的陷皇上于危难中了。”
    钱宁说:“那还不因为你找的向导领错了路……”
    江彬站起来正要辩解。朱厚照有些不耐烦地说:“行啦!你们俩是陪朕玩乐呢还是故意来怄气呢?都别争了。眼下再说出巡的确不太合适。今年二月朕要南巡,一百多个官员跪在午门前阻拦。他们也是为了朕好,朕不能不给百官一点面子啊。所以这些天朕才想看点新的戏曲解解闷嘛。”
    臧贤赶忙上前跪下,说:“奴才一定督促梨园子弟加紧排练,争取早一点拿出几折好看的新戏呈献给皇上。”
    朱厚照一听,就说:“好,朕相信你的忠心。今儿的饭就吃到这了,你们几位都回自己的府第休息去吧。江彬留一下。”
    许泰、钱宁和臧贤都站起来告辞。钱宁走前,悻悻地看了江彬一眼。江彬走到朱厚照跟前,问:“陛下有何吩咐?”
    朱厚照说:“江彬,我说你得让着钱宁一点,别忘了当初还是钱宁把你引见到朕这里来的呢。怎么这两年你们俩见面就吵架?”
    江彬说:“皇上,臣对陛下的一片忠心天人共鉴。凡是谁阻碍着皇上的兴致,臣就和他势不两立。”
    刘美人在一旁说:“江彬,你的忠心皇上完全相信。当初在西苑里看斗老虎的时候,一只老虎忽然扑向皇上,无论是钱宁还是其他的什么人,都没有敢上前的,只有你一人挥剑冲上前来,将老虎杀死。从那时起,在皇上心目中,你就是大明帝国的第一勇士。只是,钱宁毕竟在皇上跟前呆的时间长些,皇上也离不开他,你多少要尊重他一点嘛。”
    朱厚照说:“刘美人的话,就是朕的意思。”
    江彬赶忙叩头说:“皇上和娘娘的话,为臣谨记在心,今后在皇上面前,臣决不会再和钱宁有半句争吵。只是……”
    朱厚照说:“只是什么?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江彬说:“只是为臣觉得钱宁和臧贤二人近几年来不像从前对皇上那么忠贞不二了。为臣听说他们收受了南昌宁王的不少馈赠,专为宁王说好话,而宁王似有不臣之心。”
    朱厚照说:“江彬,没有证据的话不可乱说,你有何凭证?”
    江彬磕头说:“皇上,微臣不敢乱说。臣最近得到密报,臧贤的府内,就藏着宁王府的小吏林华,专门在京城里打探消息。如果不信,皇上可以来个突击检查,保证一查一个准。而且,皇上如果突然造访钱宁的宅第,您会发现,宁王献给钱宁的一些奇珍异宝,连宫里面都没有。”
    “哦?”朱厚照迟疑了起来。
    江彬又说:“皇上,钱宁现在掌管着锦衣卫和南镇抚司,皇上想知道外界的消息,都得从他那里来。可是,他对皇上隐瞒封锁了不少外界的真实消息。譬如宁王其人,专门托钱宁和臧贤二人的门路,向皇上献表忠心,可是,宁王的不臣之心朝野尽知,就瞒了皇上一人。”
    朱厚照沉下脸来,说:“宁王毕竟是朕的皇叔。江彬,你说宁王的不是,可得有充分的证据,否则,朕可不依你。”
    江彬很肯定地说:“按祖制,宁王已有虎贲护卫三千人。可是据臣所知,宁王在暗自扩充势力,他现在可以掌控的人马已经不下十万。他极力推荐其次子司香太庙,就是为了想继承大明的正统血脉。臣听说皇上已经口头答应这件事了,臣敢肯定地说:从今往后,与宁王交通的官员和士大夫还会继续上本,吹捧、保荐宁王其人,最终就是想一步步地架空陛下,夺取大明的江山社稷。”
    朱厚照恼怒地说:“行了,别说了。你也回去吧。这些事,容朕想想再说。”
    江彬一见,赶忙跪下磕头,一句话也不多说,转身走了。临走前,他看了太监张忠一眼,张忠心领神会,微微地点了点头。
    朱厚照一人,在宫里来回踱步,宁王的事情开始令他起了怀疑。他对太监张忠说:“如果有江西官员的奏章,要尽快呈上来给朕看。奇怪,巡抚孙燧一年都没来过奏章了。江西地面就这么太平无事吗?”
    张忠恭敬地说:“奴才尊旨。”
    刘美人适时地走上前,娇滴滴地说:“皇上,别再劳神了,你早点儿休息吧。今晚让奴婢好好侍候一下您。”
    朱厚照抬起头,说:“刘妃,你瞧,做皇上多不容易啊,这么多军国大事得让我操心。我真想哪一天可以脱去皇袍,和你一起浪迹天涯,那该多有意思啊。”
    刘美人笑着说:“奴婢可盼着这一天哪。”说着,搀着朱厚照步入寝宫。
    几天后,朱厚照半躺在龙榻上,正在懒洋洋地听着小太监念内阁官员的奏章:“据户部来报,今年河南西部遭受飞蝗之灾,小麦减产六成,户部请求将河南西部三府一州的赋税酌情减免,内阁诸学士以为理所允当。请皇上批示。”
    朱厚照不耐烦地说:“既然他们都觉得可以减免,还来问我干什么?朕最烦这种奏章了,多此一举!”
    这时,太监张忠抱着厚厚一摞奏章进来了,说:“皇上,这都是刚从江西来的奏章。奴才给您送来了。”朱厚照一看,惊讶地说:“这么多,朕要看到哪年哪月去?”
    张忠说:“皇上,奴才猜测这些奏章肯定大同小异。您不妨随便挑两份看看就是了。”
    朱厚照挑了几份奏章浏览了一下,说:“怪了?都是江西的官员和府学诸生联名保荐宁王的奏章。你看,这是左参知政事王伦上的,这是右参知政事季斆上的,这是府学秀才一百多人联名上的,都说宁王忠孝仁义、勤学好问。这我就不懂了,保荐某个官员,可以让他升官;大家使劲去保荐一个亲王,这是为了什么呢?”
    张忠说:“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厚照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张忠说:“奴才怀疑这些奏章正是在宁王的授意之下让与之亲近的官员和秀才们写的。”
    朱厚照说:“你有何根据?”
    张忠说:“皇上,你查一下其中可有巡抚孙燧、布政使梁辰、按察使杨璋、和都指挥使马骥这几个江西主要官员的保荐奏章?”
    朱厚照翻了翻这一摞奏章,说:“果然没有。这是为何?”
    张忠说:“这些人都是朝廷直接任命的江西主要官员,特别是都御史巡抚孙燧,这才是皇上真正信得过的人。这次,这么多官员,连秀才们都联名来保荐宁王,可偏偏没有孙都御史他们的奏章,皇上不觉得这事蹊跷吗?”
    朱厚照说:“是啊,朕也觉得蹊跷。再说这么多人都夸奖宁叔孝义勤勉,这将把朕置于何地呢?”
    张忠说:“他们夸奖宁王孝义,其实就是在暗暗讽刺陛下不够孝义;夸奖宁王勤勉,其实就是在讥讽陛下不事早朝,疏于国政。陛下,您可要警惕这些读过书的人哪,他们说话,经常是挟枪带棒,含沙射影。”
    朱厚照说:“我就奇怪江西巡抚孙燧,都快一年了,也不给朕来个奏章。这江西的大小官员和府学诸生一骨脑儿来了这么多篇奏章,可他,连个放屁的声响都听不到。”
    张忠说:“陛下,不是奴才顺着江彬大人说话。钱宁掌管锦衣卫和镇抚司已久,势力之大,足以蒙蔽皇上您的视听。奴才也听说了钱宁和臧贤结交宁王的各种事情,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不敢妄言。今天看来,钱、臧二人成天为宁王说话,其用意何在,真的是很难说呀。”
    朱厚照说:“依你看,朕现在应该办才好?”
    张忠说:“其实也很简单。请皇上立刻降旨削除宁王的护卫,明文规定宁王从今不得拥有任何武装,然后下诏将宁王派到京城的人统统驱逐离京,让他在京城里不再有任何耳目。特别是江彬大人所说的那个什么探子林华,立刻逮捕,审审看,如果真的没事,给他几两银子做抚慰金,让他回家去就是了。陛下,您看这样如何?”
    朱厚照说:“朕觉得可以。传旨,让内阁首辅杨廷和入宫晋见,朕要和他具体商议一下处理宁王的事情。”
    次日,清晨,首辅杨廷和面对几位内阁大学士说:“按照祖制,亲王的属官无事不得长久留住京师。依我看,先逮捕宁王在京的坐探林华,加以审训;其余属官一律驱逐出京。其次,按皇上的意思,派驸马都尉崔元、太监赖义和都御史颜颐寿三人前往南昌,宣布革除宁王护卫,改为南昌左卫官军。你们看如何?”
    大学士蒋冕问:“派驸马都尉崔元等三人前往南昌,难道真的是要对宁王加以处罚吗?”
    杨廷和说:“宣德年间,朝廷对赵王的所作所为有所疑虑,派了当时的驸马袁泰前往宣读圣谕。人家毕竟是一家人嘛,赵王和驸马袁泰私下里一谈,双方冰释前嫌。我想皇上派现任驸马都慰崔元前往,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吧。”
    蒋冕呵呵笑着,说:“皇上能有此意,估计也是采纳了杨阁老的一番中肯之言哪。”
    另一位大学士毛纪说:“杨阁老,要不要请兵部尚书王琼大人来,商议一下对付宁王的另一手办法?或许这样更稳妥些?”
    杨廷和不以为然地说:“请他干什么?好大喜功之人。你希望天下真的动起刀兵来吗?”他转身对下属说:“旨意拟好了没有?拟好了之后,马上下发给崔驸马等人。”
    宁王有异志,长期以重金贿赂朝中大臣和宦官,可是,各派势力摆不平,对宁王的态度也不一致,因此,最终导致宁王挺而走险,举兵造反。
    伶官臧贤急匆匆地走进一处密室,屋内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正是宁王派在北京的坐探林华。林华问:“臧大人,怎么样了?”
    臧贤焦急地说:“怪了。今天我进宫要面见皇上,结果被挡了驾,这可是从前没有过的事情。回来的路上,我听散朝的六部二十四司的官员们说,驸马都尉崔元、太监赖义、还有都御史颜颐寿今天上午领了旨,要前往南昌,宣布革除宁王殿下的护卫,还要把宁王派在北京办事打点的属官们统统驱逐出京。真是圣心难测,上个月皇上还亲口允诺让宁王殿下的次子入京司香太庙,这个月就要革除宁王身边的护卫。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林华说:“就这些吗?那好,我马上修书一封,派人送往南昌。放心,我们的信使,跑起来比官府的驿递快多了。”
    臧贤说:“钱宁都督让我告诉你,都是江彬和张忠一伙给咱们下的眼药。今后你要多加提防他们点儿。”
    林华说:“他妈的,这两个家伙是嫌宁王给他们送礼送少了。放心,今后宁王殿下饶不了他们。”
    臧贤说:“这次还宣布要驱逐宁王在京城办事的属官,林先生,你看你是否还要继续留在京城?”
    林华说:“我是宁王暗中派来留驻京城的,和那些公开办事的属官不同。我想,管他驱逐谁,我不能随便离开京城。臧大人,林某住在你这里,让你担风险了。”
    臧贤说:“说哪里话?宁王殿下雄图大略,臧某一向佩服,帮助林先生是应该的。”
    两人呵呵笑了起来。
    正在此时,只听见府第外一阵车马喧嚣的声音,两人十分惊讶。一个亲信家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喊道:“老爷,不好了。”
    臧贤恼怒地说:“放肆!谁叫你不敲门擅自跑进来的?”
    亲信家人说:“老爷,外面突然来了许多锦衣卫,要来搜查臧府,说是要抓什么坐探。”
    林华一听,大惊失色,说:“这下真的糟了,连我的身份也暴露了。不行,我得马上走!”
    臧贤一把拉住林华说:“大门已被封锁,你怎么走?”
    林华说:“那你说怎么办?”
    臧贤说:“你随我来。”
    两人走进了一间遮蔽严实的内室。臧贤掏出一串钥匙,对林华说:“来,帮我举着灯。”林华上前举灯,臧贤打开木橱的门。林华一见,只见木橱内竟然是一条夹壁过道。臧贤领着林华在过道中走了几步,然后说:“来,帮把手。”林华上前,两人合国将一块“墙壁”搬开。林华一见,外面是一条僻静的小巷。时逢盛夏中午,小巷里一个行人也没有。
    臧贤说:“林兄,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望您转告宁王殿下,倘若日后荣登大宝,不要忘了钱大人和臧某。”
    林华感激地说:“臧大人,多谢照顾,后会有期。”说完,匆匆离去。臧贤一个人颓然地望着林华的背影,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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