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明之剿匪总司令

第一二九章 上下异心


两天后,小船行驶到了吉安城外的赣江江心上,一身便装的王守仁和雷济、高睿三人已经疲惫不堪。他们将。高睿扯开嗓子喊:“快开城门!提督军务王守仁在此!”
    城上守城的士兵见到了,远远地嚷着:“胡说,你是哪家的都督?竟敢冒充王爷爷的大名!”
    雷济一见,立即展开并撑起了锦罗伞盖,大声喊着说:“看见了没有?快去通报伍知府,晚一步杀你的头!”
    有的士兵见过王守仁的锦罗伞盖,惊喜地叫了起来,说:“咦!真的是王都督,真的是剿匪的王爷爷!”于是一群士兵都欢呼雀跃起来。
    雷济回头说:“都督,我算服了您了。”王守仁听了,也开心地笑了。……
    重新换上官服的王守仁正襟危坐。知府伍文定急忙跪下,说:“都督受惊了。下官迎接来迟,请都督恕罪。”
    王守仁从容地说:“时泰,不必客套。请屏退左右,我有要事与你相商。”
    伍文定令左右退下,屋内只剩下王守仁、雷济和高睿等几人。王守仁说:“时泰既然已经听说宁王谋反之事,请问,君将何以自处?”
    伍文定一捋大胡子,说:“都督何必疑虑伍某的进退出处?宁王作乱,大逆不道。只要都督一声令下,伍某愿随都督冲锋陷阵,赴汤蹈火。”
    王守仁说:“好!时泰果然是忠义可嘉。我问你,吉安府库是否充实?”
    伍文定说:“府库充实,可供两万兵丁一年的支用。”
    王守仁问:“吉安附近赣江上有多少只船?城内可有会造船的工匠?”
    伍文定说:“自赣南匪患肃清之后,吉安一带商旅云集,大型商船不下百只,小型船只不计其数。城内有许多工匠,对这些船只稍加改装,就可以成为战船。”
    王守仁高兴地说:“太好了。现在看来,我不必回到赣州了,吉安府就可以成为本督北上勤王的根据地。”
    伍文定说:“吉安士民皆听从都督调遣,北上讨逆。具体怎么安排,请都督吩咐就是。”
    王守仁说:“我现在交代你几件事情,请从速办妥。第一、用我的令旗令牌到赣州、抚州、临江、袁州、瑞州等各州府征调勤王之师,令各部从速前往临江府清江县的樟树镇会合,然后共同北上讨贼。第二、打造兵器,整修战船,准备粮饷。第三、将吉安府在乡休养的朝廷命官一一请来,像都御史王懋中、伍希儒、邹守益等人,我们要团结在乡朝廷命官,共同誓师勤王。听明白了没有?”
    伍文定说:“下官一定从速办理,请都督放心。”
    王守仁说:“还有一件小事,请问:宁王的谋士李士实、刘养正的原籍就在吉安,他们的家眷是否还在本地?”
    伍文定说:“还在本地。”
    王守仁说:“天助我也!请您速派人将李士实的三个儿子捉拿到此,下面的事情我来安排。其次,将刘养正的老娘看护起来,但要好好照顾,礼遇有加。另外,替我找十几名忠直可靠的衙役或家人,准备充当信使。”
    伍文定奇怪地问:“都督,同是反贼家眷,为何厚此薄彼呢?”
    王守仁说:“时泰现在不必多问,速去办理即是。”
    伍文定说:“卑职遵命。”说罢,转身走了。
    王守仁对身旁的雷济说:“开始为我书写公文。”
    雷济展开了纸笔。王守仁念道:“兵部照会:为防宁王作乱,特令许泰、郄永分领边军四万从凤阳陆路直逼南昌,刘晖、桂勇分领京边官军四万从徐州、淮安水陆并进,分袭南昌,南赣提督王守仁领兵二万,广东提督杨旦领兵八万,湖广总督秦金等领兵六万,各从驻地分道并进,刻期夹攻南昌。因宁王部下多有反正内应者,务必待其离开南昌城池之后,各部按计划于预定地点候而邀击之,不得有误。”
    雷济说:“都督,何时来了这么多路官军?卑职怎么从无知晓呢?”
    王守仁淡然地说:“一句话:拖住宁王,乱其军心。宁王晚出兵一日,就少祸害一个地方,江南百姓就可以少受一份刀兵之苦。写好了吗?”
    雷济说:“写好了,都督。”
    王守仁说:“高睿,你速去伍知府衙门中挑选十名能走路的衙役,按造这公文上所写,分派他们到江西各处的指定地点迎候前来讨贼的‘官军’,别的一概不要说,明白了吗?”
    高睿说:“末将明白。”说罢,转身走了。
    王守仁叹了口气,对雷济说:“智舟,到时候别忘了提醒我一下,从优抚恤这几名送信的差役,因为……他们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雷济理解地说:“为救天下苍生,也只有舍去这几个差役了。”
    当天下午一个名叫张三详的班头押着李士实的三个儿子李荣、李华和李贵来到知府衙门佥事房。他对李荣等三人说:“给我老老实实蹲在那里,听候知府大人审讯。我先去禀报一声。”说罢,走出门去。屋里还有两个衙役看着他们。
    三十左右的李荣等人无奈地蹲在地上,佥事房的门半开着。突然,只见门外走廊上有一名军官(高睿)招呼十名衙役上前,说:“按王都督的吩咐,特派你们十个腿脚快的差役前往指定地点迎接前来江西剿灭宁王反贼的各路大军,公文和书信就在你们的身上,这是唯一凭信,一定要保管好。回来之后有重赏,听明白了没有?你们俩到安义县万埠镇迎接湖广来的陈金大人;你们俩到万年县锦江镇迎接徐、淮来的刘晖将军;你们俩到都昌县张岭镇迎接凤阳来的许泰将军……”
    “小的明白。”众衙役答应着。
    “出发吧。”军官下了命令。众衙役匆匆而去。
    这时,班头张三详进来了,还和擦肩而过的那个军官打了个招呼。张三详对另外两个衙役说:“知府大人和王都督正在商议紧急军务,没时间审理这三个家伙,命令拉到河东的刑场上斩首,回来以左耳为证。咱们现在就行动吧。”
    李荣兄弟三人吓得直哆嗦。另外两个衙役将李荣等三人从地上拖起,大喝一声:“快走!别多费老子工夫。”说着,把三兄弟推了出去。
    吉安城在赣江西岸,城东的一片荒滩则是所谓行刑场。三个衙役把李荣等三人推上一条小船,用桨划了起来,很快到了江心。一个人还嘟囔着:“他妈的宁王朱宸濠,好好的王爷不当,突然造起什么反来了。害得咱弟兄们这两个忙碌得连撒尿的功夫都没有。”
    另一个衙役说:“你有尿现在就往赣江里撒就是了,有什么可抱怨的?”
    班头张三详听了哈哈大笑。就在此时,突然不远处的江面上一只小木船翻了,有一个女人的声音:“救命啊!救命啊!”
    一个衙役说:“班头,有两个人落水了,怎么办?”
    张三详说:“什么怎么办?你们俩水性好,赶紧去救人。”
    衙役说:“那这几个犯人怎么办?”
    张三详说:“老子看着他们,还怕他们跑了吗?要不是我水性太差,还用得着跟你们费话?”
    “好!我们俩去救人!”说完,两个衙役脱了外衣,跳入水中。张三详站在船头,焦急地看着。李荣兄弟双臂被捆绑着,看着这一意外的场面,相互望了望。大哥李荣等到班头张三详完全背过身去以后,突然跃起,用头狠狠地撞了张三详一下,张三详“哎呀”一声,跌入水中,在水里大叫:“救命!”
    个人迅速解开绳索,操起船桨,使劲地划了起来。
    张三详在水中拼命“挣扎”,大声喊着:“囚犯跑了!囚犯跑了!”另外两个衙役游了过来,把张三详拉住,游向那只还没翻转过来的小船。……
    当天中午王守仁和伍文定一边吃着面条一边议事。伍文定先吃完了,说:“都督,您交代的事情我都办完了,还有什么吩咐?”
    王守仁也放下了碗筷,问:“除了刘养正,宁王的麾下还有什么人的原籍在吉安?”
    伍文定说:“据我所知,太监陈贤,武将葛江、余钦等,至少三四个,毕竟都是江西人嘛。”
    王守仁想了一想,说:“我要给他们每个人都写封知名不具的信。”
    “劝降?”
    “不,用间。”王守仁莞尔一笑。说完,他直接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起来。伍文定自己一人收拾起吃罢的碗筷,送了出去,不久又返回来,关上门。
    王守仁已经写好了几封书信,对伍文定说:“晚上偷偷地送到他们的家里,请他们派亲信家人即速将信送往南昌,别的一概不说。此后,对这些人的家眷都要以礼相待。”
    伍文定问:“这些信真的能够离间宁王和部下之间的关系吗?”
    王守仁反问:“你且说能不能让宁王起疑心吧?”
    伍文定说:“让他起疑心是肯定的。”
    王守仁说:“只要能拖住宁王,乱其军心,让沿江下游的各州府卫所多几天时间备战,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伍文定感慨地说:“孙子曰:‘上兵伐谋’。大人的用间之妙、伐谋之神,伍某佩服之至。放心,我这就差人,把这些信件一一送到这些反贼的家中,然后让他们依大人的调度行事。只是……可惜了这些书信了,真是一笔好字啊。”
    王守仁笑着说:“你怎么也说这种话?等平定叛乱之后,我写一幅大的条衫送给你吧。”
    伍文定说:“那就先谢过都督了。”两人相视而笑。
    三天后李荣、李华和李贵三个兄弟狼狈不堪地来到李府门前,叫“快去禀报父亲大人,就说老家的三个儿子来了。”
    老爷正在为老家的亲人担心呢。”急忙进去禀报。
    李士实出来迎接。三兄弟一见父亲,放声大哭。父子相拥哭了好一阵,还是李荣率先止住了悲啼,说:“父亲,快带我去见宁王殿下,我有重要军情向宁王禀报。”
    宁王朱宸濠听了李荣的禀告,得知王守仁在吉安派出衙役去各指定地点迎接前来平叛的各路官军时,吃惊得说不出话来。还是李士实率先打破僵局,说:“殿下,只需派人到各指定地点截获这几名衙役,搜出身上的公文和凭信即可证实情报的真伪。况且,我的三个儿子是从鬼门关内逃出来的,没必要编一个假消息来向王爷请赏。”
    宁王马上叫来太监喻才:“迅速前往李公子所说的五处地点,将这些官府衙役统统捕获,要拿活的回来。”
    喻才领命而去。宁王在屋里来回踱步,然后停下来对李士实说:“李爱卿,前日有广东都御史杨旦的火牌误投到江西布政使衙门,被我们拿获;今天又得到令公子的情报。我们仓猝起事,原先准备六月二十二日出兵,顺江而下,先破南京。看来,朝廷可能是早有准备,有数路官军潜伏而来,如果此时我们贸然离开南昌,很可能正好投入朝廷各路军队的包围圈中。孤王想,咱们不如先在南昌逗留一段时间,整编、操练人马,看看风声再说,如果官军真的很快到达江西,那么我们应该先取守势,立于不败之地方可。”
    李士实点头说:“王爷的判断极是。老臣以为,现在不仅要加固南昌城防,还要即速派兵攻占离南昌最近的九江和南康二府,这样我们既有了北上的跳板,又有了固守江西的回旋余地。”
    宁王喊道:“来人!去把兵部尚书王纶叫来,孤王要与他商议攻打九江和南康之事。要快!”
    太监应声而去。宁王仍在踱步思索。李士实在一旁陪着。这时,一个太监拿着几封书信走了进来,神色紧张地说:“王爷,我们在城内外抓到几个送信的,都是吉安来的。这一封信请王爷先过目,奴才不敢多说。”
    宁王接过一封信,上面写着“刘子吉先生亲启”,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承手教密示:足见先生精忠报国之本心。始知近日之事迫于势不得已而然,身虽陷于罗网,其心无不在王室也。所喻密谋,非先生断不能及此,今得子吉同心协力,当万无一失矣。然机事不密则害成,务须乘时待机而发乃可。何况今兵势四路已合,只待此公一出,便可下手,但恐未肯轻出耳。昨日余、葛诸将遣人密传消息,亦皆出于先生开导启发而然,但恐此三四人者皆是粗汉,易有漏泄,须戒令慎密,又曲为之防可也。阅毕即付炉火,知名不具。”
    宁王一看,狐疑难解,他喃喃自语地说:“子吉怎么会……?子吉怎么会……?”
    李士实上前小声说:“殿下,人心隔肚皮,世事难料啊。据犬子说:老臣在吉安的老宅家眷,都被查抄、封锁,可是,刘养正、余钦、葛江等人在老家的宅第和亲眷,却被优待和保护了起来。值此迅变之时,这岂非咄咄怪事?”
    宁王一听,说:“刘养正堪称孤王的半个脑子;余钦、葛江等人手下掌握了上万人马。万一我们贸然出了南昌,到了野外,那时情形可真是难料了。”
    这时,谋士刘养正求见,并照往常的习惯径直走了进来。宁王一见,急忙把书信藏在桌案下,有些急促地对刘养正说:“子吉,怎么不通报一声就走进来了,不要太随便了嘛。”
    刘养正一愣,迟疑了片刻说:“啊,为臣以后一定注意。殿下,各路人马已经到齐,明日就可出发,我们还提前了一天哪。”
    宁王慢吞吞地说:“孤王接到密报,说有五路官军正从湖广、广东、南真隶等处开来,图谋邀击我军于途中,所以,孤王决定,先令各部在南昌城内呆上一段时间再说,先要加强南昌城防,立于不败之地。”
    刘养正一听大惊,说:“殿下,您从何处得来的情报,为臣怎么事先不知道啊?”
    宁王略显不满地说:“孤王是一国之君,未必事事都要经过先生的首肯吧。”
    李士实在一旁含蓄地敲打着刘养正,说:“子吉,你为王爷做事,一向勤谨。可是值此迅变之际,不能有三心二意呀。”
    刘养正一听,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我、我怎么三心二意了?李大人,请把话当面讲清楚。”
    宁王打圆场说:“子吉,你是孤王的左膀右臂,孤王对你当然是信任的。这段时间你确实太忙了,不妨先休息几天,出兵之事,过几日再说吧。”
    刘养正无奈地说:“全凭王爷做主就是。”说罢,闷闷不乐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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