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明之剿匪总司令

第一三零章 至诚如神


七月六日,吉安府府衙内,两个老朋友王守仁和伍文定坐在一起开怀大笑,旁边陪侍的幕僚龙光、萧禹、雷济和高睿等人也笑个不停。
    伍文定说:“宁王可真听话呀。王都督叫他停几天,他就停几天。刚才得到探马来报,宁王的大军七月三日才离开南昌,只留下儿子朱拱樤和太监万锐等一万多人马驻守南昌,其余主力六万多人,号称十万,出了鄱阳湖,直接顺流而下,去进攻南京了。”
    雷济笑着说:“宁王在南昌被我们滞留了二十多天。等到他查清楚了并没有什么五路官军的会剿计划,也没有什么刘养正、余钦、葛江的内奸通敌,不光我们在吉安已经集结了大量兵马,而且我相信沿江各州府卫所早已得到警报,有了相当程度的备战措施。都督,你的用间伐谋之策,算是成功了。”
    龙光说:“都督的用间伐谋,他人尚可学得;而都督的临危不乱、泰然自若乃是常人无法企及的。在赣江的丰城段,当宁王的追兵快到之时,都督不仅自己能够及时脱身,还告诉我们不必抵抗,只管让追兵搜查就是。结果,我们也是有惊无险,终于安然归来,当然,船上值钱的东西几乎都被抢光了。”
    王守仁说:“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神机妙算,只是觉得,这样更容易保全你们的性命罢了,充其量是一种直觉而已。”
    萧禹感叹地说:“《中庸》上说:‘至诚如神’,都督的修行,是达到了这种境界的。”
    正在此时,有衙役来报:“在乡丁忧翰林院编修邹守益和众位乡官求见。”
    王守仁一听大喜,连忙说:“快快有请。”不大一会儿,邹守益和一群白发苍苍的致仕官员走了进来。邹守益穿着一身紧身便装,腰间还挎着一把宝剑。王守仁一见,打趣说:“哎哟,探花郎要投笔从戎了。”
    邹守益赶忙上前施礼,说:“学生拜见老师。”然后指着几位致仕乡官说:“这两位是回任监察御史谢源大人、伍希儒大人,这位是致仕右副都御史王懋中,这位是致仕福建按察使刘逊,这位是致仕参知政事黄绣,……”
    王守仁拱手施礼说:“各位大人,国家遭此空前变乱,令各位大人不能在家乡安享岁月。不过,我们为臣子者,一日食君之禄,就要终身为国分忧。所以王某特遣伍知府将各位请来,一起商讨起兵举义、讨贼勤王之事。”
    巡按御史伍希儒上前一步,说:“王都督,不必客气。举兵讨贼,为国纾难,这是为人臣者的本份。原先下官只担心没有人挑头,自己是一介书生无能为力,现在有了王都督倡义,下官喜不自胜,愿将一腔热血交与都督泼洒。”
    王守仁笑着说:“好极了。都说庐陵是人杰地灵、英才辈出之地,果如其然。王某面前,今天站着这么多朝廷原任官员,真的让人以为天下人才,半数出在吉安了。怪不得人常说吉安是‘一门三进士,隔河两宰相,十里五状元’哪!”
    邹守益说:“可是也有几位在乡官员怎么请也请不动,不是推脱有病,就是推脱家中诸事缠身。”
    另一位巡按御史谢源愤愤地说:“懦夫!鄙儒!等到平定叛乱之后,我要好好参他们一本。”
    王守仁笑了,说:“有这么多忠诚义勇的士大夫前来,本督已经很高兴了。来人,香案排摆好了没有?”
    雷济说:“已经摆好。”
    王守仁说:“王某请大家来,就是要共同对天盟誓,声讨宁藩大逆不道之罪恶,倡举勤王义旅,北上讨贼。来,里面请!”
    七月,紫禁城内武英殿值事房,内阁诸臣和六部尚书坐在一起开会。杨廷和看着奏报,直愣愣地发呆。大学士毛纪和蒋冕坐在那里,只知道捋胡须。
    正德帝派来听会的太监张永说:“各位相爷,各位大人,宁王已经反了。南赣提督王守仁、南京都御史李克嗣都已经派人送来加紧奏章,报告了此事。皇上一听大怒,要御驾亲征,奴才劝也劝不住。各位大人,快拿个主意吧。”
    杨廷和含糊其辞地问:“宁王反了?会不会是王守仁与宁王有隙,栽赃陷害呢?朝廷是派出了驸马都尉崔元等人,只不过是为了宣布取消他的护卫,并没有打算给他什么处罚呀?”
    坐在一旁的兵部尚书王琼站起来,说:“杨阁老此言差矣。王守仁远在赣州,和南昌的宁王会有什么仇隙?再说,南京都御史李克嗣派人送来的加紧军报,难道也是假的吗?宁王素有反骨,积蓄已久,现在不过是借着朝廷取消其护卫的机会公开造反而已。对此还要持疑观望,非大臣所当为也。”
    心中有愧的杨廷和不说话了。大学士毛纪说:“王尚书,你素来兼有‘房谋杜断’之美名,当此国家危亡之际,就不必再指责他人了。请你直接拿出处理的意见来好了。杨相国,你看呢?”
    杨廷和点点头。王琼一见,说:“好吧。既然各位信得过我,我就说说自己的处理意见。其实,宁王也是仓猝举事,不足为虑。有王守仁在其上游,最近兵部又再次颁发给他可以机动调兵的令旗令牌,我相信,宁王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王守仁擒获的。”
    张永在一旁问:“王尚书,照您这么说,我们什么都不必做了,单等着王守仁把宁王押到北京来就行了?”
    王琼说:“非也。不派将出师,不足以显朝廷之威,所以,我主张:命令都御史秦金率湖广兵马东征江西,目标直指南昌;命令都御史杨旦率两广兵马北上,协助攻取南昌;命令江淮一带诸镇将官,除酌留少量兵马驻守原地外,一律率部向江西进发,预备会歼宁王叛军于南昌城下。此外,最重要的是,传檄江西各路,但有忠臣义士,能率倡义旅以擒反贼者,功可至封侯。诸位以为如何?”
    杨廷和和众阁僚都点了点头。王琼说:“那么,敝人这就下去草拟各项敕令去了。”张永说:“有劳王尚书了。”王琼径直走了下去。
    张永对杨廷和说:“杨阁老,还有一事,你得去劝劝皇上。他一个劲儿地要御驾亲征,实际上是江彬那伙人怂恿皇上趁机到南方巡游而已。这兵荒马乱的,皇上跑到南方去,多危险啊。万一……您的面子大,最好还是去劝劝皇上吧。”
    杨廷和说:“劝嘛我是会去的,但是皇上的脾气公公也知道,不见得有用。让皇上先准备着吧。王琼尚书不是说王守仁能够很快擒获宁王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到时候皇上也许就没理由到南方去了。”
    清晨,王守仁一身戎装,走出了内宅二门。诸氏夫人领着儿子正宪送出了门外。同样是一身戎装的知府伍文定和一群当地致仕乡官已经等候在门外。
    王守仁问伍文定:“时泰,都准备好了吗?”
    伍文定说:“只等都督一声令下。”
    王守仁说:“夫人,多多保重。一切按我昨晚吩咐的去做。”
    诸氏说:“老爷,放心吧。在赣江之上,妾身和正宪已经遇过一次危难了,再来一次也无所谓。临危不苟难,这点大义,妾身还是知道的。”
    伍文定环顾四周,说:“都督,在院墙边堆这么多柴禾干什么?”
    王守仁淡然一笑,说:“哦,我命令他们在官署周围堆上柴薪。如果我们在前线万一身有不测,吉安府也就难保了。那时,夫人将命令家奴点燃柴薪,以求成仁。这不,谦之也把他的家眷搬进了公署,既与贱内做个伴儿,又相约定共贞国难。”
    伍文定这才注意到,院子里,邹守益正在小声安慰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妇女。年轻妇女虽然穿着讲究,举止文静,但是眼泪却不停地在留淌。
    白发苍苍的致仕官员王懋中走上前,感动地说:“王都督一片为国赤诚丹心,天人共鉴。苍天有眼,我相信此番北上定能打败叛军,匡复社稷。”
    王守仁笑了笑,说:“哎!大家不要搞得这么肃穆紧张嘛。放心吧,王某此去北上,一定将宁王生擒活捉回来,到时,再与各位同饮庆功酒。”
    众位乡官一同拱手,说:“愿都督旗开得胜,早日凯旋!”
    王守仁正在营中与各州府前来勤王的将领们见面,众官员们依次参见。
    “临江知府戴德孺参见都督!”
    “袁州知府徐琏参见都督!”
    “赣州知府邢珣、赣州卫都指挥余恩参见都督!”
    “瑞州通判胡尧元、童琦,受知府赵大人所遣,前来听命。”
    “新淦知县李美、泰和知县李楫、宁都知县王天与、万安知县黄冕参见都督!”
    王守仁一见,高兴地说:“好,各位大人勇赴国难,忠义可嘉!本督已将宁王叛乱之事飞奏朝廷,朝廷不久将派各路大军前来征剿。但是,我们身为江西的地方官员,不能坐等着朝廷大军,而要在平叛大军到来之前,力所能及地尽到我们自己的义务,使江山早日恢复,黎民早日安居。各位,请问对于讨贼,有何良策?不妨都说出来听听。”
    赣州知府邢珣走上前,说:“都督,我也算是您的老部下了,就说点心里话吧。据报,宁王的部下有七、八万之众,仅留守南昌的就有一万多人。而我们现在聚集的人马,加起来不过一万五千,实力相差悬殊。所以下官认为,应该采取守势,就在樟树、丰城一线布防,以待朝廷主力到来,再合而击之。”
    “我有不同看法!”袁州知府徐琏出列,说:“如果等着朝廷主力前来,起码得两、三个月时间,那时,宁王早已经不知祸害了多少城池了。因此,我以为,应该主动出击,顺江而下,追着宁王的屁股打。他到南京,我们就打到南京,与朝廷主力会歼宁王于长江之上。”
    吉安知府伍文定说:“徐大人主动出击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宁王已经占据了九江和南康二府,在我侧面形成很大的威胁,如果我们不计后果追上去,必然腹背受敌,那时,后果将不堪设想。都督,您看……?”
    王守仁十分平稳地说:“本督以为,采取守势是不可取的,那样等于我们毫无作为,白白聚了一回兵;而兵出鄱阳湖,顺江而下,直击宁王,也不可取,那样将使我们腹背受敌,进退失据。因此,本督以为,应当直接攻取南昌省城,先把宁王的老巢拿下来,逼迫他回援,然后再在其运动途中,相机歼灭之。”
    伍文定赞许地说:“都督所见极是。据报,宁王路过安庆时,安庆知府张文锦、守备都指挥杨锐故意让士兵在城墙上大骂宁王,宁王被激怒了,现在正在指挥士卒,进攻安庆。可是,安庆已经备战二十多天,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攻下来的。如果南昌失守,宁王的老巢丢了,他的军心必然大大动摇,回师救援,就把战场局限在了江西一地,那么,整个天下所受的刀兵之灾就要小得多了。”
    王守仁说:“伍知府的分析很有道理。各位,请不要被宁王部队的人数众多给吓住了。我军虽然是从各个府县临时聚合的,但是这两年来,经过了剿灭山贼的实战考验,都是会打仗的老兵。各位虽然多是文官,但是两年来亲冒刀矢,剿平草寇,实战指挥经验已经十分丰富。而宁王的部队,本质上仍是一群土匪贼寇,并没有经过大的阵战,因此,我们不必惧怕其人数众多。只要我们军纪严明,行动一致,那么,不仅拿下南昌,就是彻底打败宁王,也是有可能的。”
    邢珣说:“都督,经您这么一说,下官心里就踏实多了。说实话,当初南安、赣州两府那么多土匪山寇,下官想起来头皮都发麻,可您来之后,不过几个月,就全部剿灭光了。这样看来,宁王的七八万军队,也经不住您掂几下炒勺。”
    王守仁一本正经地说:“邢知府大概是嫌军营里大灶上的伙食不好,暗示本督专门给他派个好厨子吧。”
    众官员一听,哄然大笑,气氛一下轻松了许多。
    王守仁说:“除了抚州知府陈槐、建昌知府曾玙、饶州知府林城之、广信知府周朝佐因为路远尚未到达之外,其余各府县人马均已到达,我们不能再空等了。本督命令,各路人马统编为十三营,今天中午吃过午饭之后,即向南昌进发,不得有误。听明白了没有?”
    “末将遵命!”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