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风云

圆圆听到后面的几句，女人的直觉告诉他郭右五说这番话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没话找话说，更像是在告别，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禁心酸了，道：“你...是不是要离开京城了？”
郭右五沉凝半响，点点头：“别和任何人说，就你一人知道。”
圆圆的泪珠子涌了出来，紧紧咬着嘴唇，不知道如何作答。
“傻孩子...干爹走了，外面还有很多好兄弟，小朱啊、俞大哥啊、刘万年啊、林先生啊，甚至是王林他们，只要你开口，他们都会帮你的，你要是进宫混出来了，也得帮衬、帮衬他们，知道吗？在爷眼里，你们、我们都是一家人。”
圆圆情不自禁地哭了出来，看着眼前这个与众不同的男人，是那么的耀眼，她知道天下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除了忘记一个女人。这个微笑的男人，为了忘记一个女人、忘记一段岁月、一段感情，毅然选择和过去告别，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自己的生活，这得多大的勇气，多大的智慧，多深的情感....圆圆泪眼如注，猛然地跑了出去，她觉得自己的软弱在他面前是那么的渺小，怎么配得上这个伟岸的男人？她想跑回家去，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此刻的她暗暗发誓，要和过去说再见，郭右五的这番话她现在还听不懂，但她会牢牢地记住，记住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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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这几天玩得可高兴了，天上人间是每天必去一次，小朱贼头贼脑，京城里有什么好玩的没他不知道的。傻强呢，憨头憨脑，身大力不亏，有他站在身边就有安全感。朱厚照原来出宫玩都是高凤他们安排好了一切，从来不知道老百姓们是怎么过日子的，和小朱、傻强一起逛了几次前门大街，这才发现百姓们过的日子也很有趣嘛，几人走在南城的地界上，小朱、傻强后面跟着，沿路都有熟人打招呼：
“强爷好！”
“朱爷好！”
朱厚照呢，扬头走在最前面，只觉得自己威风凛凛。可怜的高凤，一人拖在最后面，心里还七上八下的，生怕出什么意外。
朱厚照安逸地躺在天上人间的按摩室里，一边享受着顶级的江南按摩，一边好奇的打听起傻强是如何赤手空拳在南城起家的了。“傻强，说说，你当初几个人是怎么在南城混出来的？”
傻强道：“唉，还不是没吃的，拼命呗！朱爷，傻强当初那会可惨了，想当个苦力都被人欺负，后来忍不下去了，邀了几个同乡，趁着一个夜深人静的时辰，在一个小胡同里打埋伏，砍了当时的老大‘舅爷’，舅爷当时百来个手下，第二天就散了摊子，后来傻强也只有硬着头皮干下去了，慢慢地，聚集了十几个兄弟，也开始欺负起别人来了。”
朱厚照越听兴致越高，催着傻强继续说他风光的江湖故事。“傻强，你打架就没吃过亏吗？”
“怎么没吃过，被人砍得差点挂了，傻强身板好，躺了两个月，又活过来了。”
“啊...两个月啊？”朱厚照又问：“后来呢，那个砍你的人？”
“嘿嘿，后来傻强带人把他砍回了老家。”
朱厚照欣赏地看着傻强，“对了，傻强，你们砍来砍去的，为什么啊？”
“为了吃饭！”傻强干脆地答道。小朱一旁解释了：“朱爷，这北京城呢，还有全天下都一样，您想想，小摊小贩的啊、开酒楼的、开茶馆的、开赌场的，一些个园子啊，怕什么？怕有人闹事呗。傻强他们占了南城这块地盘，就可以保证他们的小生意正常的做下去，当然了，每月收几百个大钱也不为过，傻强他们就吃这个。”
“哈哈！”朱厚照感觉傻强他们的生活精彩无比，哪像自己在宫里面，上午早朝，下午有翰林院的官员经筵日讲，晚上还有各宫互相来请安、问候，就是吃个饭都得一个多时辰，哪有傻强他们自在，就拿刚才来说，自己在路边的摊子上拿了个烧饼，老板看见傻强了，死活不肯收钱，多逍遥，多有面子。
“傻强，怎么只听你说南城、南城的，京城还有东西北城嘛，你怎么不砍过去？”
“哦，朱爷，咱都定好规矩了的，各自在各自的地盘上混，再说了，那边都是内城，咱可不敢进去闹事，要是被兵马司的抓到，要坐牢的。”小朱又接话了“朱爷你不知道，内城官多，傻强他们也惹不起啊，就南城这块，也够了，还有好多人盯着在呢。”
朱厚照明白了点，又问了：“那有不服气的吗？”
“怎么没有？多了，一个月要打几次架的。”
“啊，你们打架的时候都怎么打的？下次喊上朕去，朕也玩玩。”
傻强呵呵的笑了：“朱爷，我们打架都是几十上百人的，行话叫作‘对冲’，拿着棍棒菜刀就上去了，混乱的很的，朱爷您这天大的身份，嘿嘿。”
朱厚照很是期待，不在乎地道：“那怕什么，朕到时候喊上几十个禁军，穿上民服，你还怕朕吃亏啊？”
“爷，那可不行的，禁军厉害，但街面的人物都看得出来，真有官府的人出面了，谁敢动手。我们这行有规矩的，打架得凭自己的本事，喊官府帮忙的，会被人耻笑的。”
朱厚照想了下，道：“那我躲在最后面总可以了吧，就看看热闹。”
傻强老实回到：“朱爷，那更危险的。”
小朱连忙解说道：“朱爷，外面的混混打架群，领头的只要不是有深仇大怨，不会顶上的，都是一股脑的冲到对方人群里，拣跟班的砍，看哪方先顶不住，只要有一个人跑，一群人就都跑了，所以说跟在后面的最危险，打头的还没什么事。”
“哦！”朱厚照嘴巴张得大大的，“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
傻强笑道：“我们这行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还好多人想进来。”
“为什么呢？”
解说声又响起了：“朱爷，傻强他们每天屁事不做，东混混西混混，还吃香的喝辣的，无聊时还见人就欺负欺负，旁人看来，过的简直比皇帝都舒坦，谁愿意起早摸黑的，没不一定吃得饱饭。”
朱厚照忧郁了：“哎，皇帝也没傻强过的自在啊，你们不懂的！”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离京（第一部完）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3-3-11 8:29:16 本章字数:4999
腊月二十一，郭右五等到了朱厚照的召见，消息一来，郭右五就知道李东阳搞定了这件事，他吃惊李东阳的办事的速度，更吃惊的是李东阳操作得十分隐蔽，朝野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他小看了首辅大人的权力，当然，他更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刘谨的一份功劳。
李东阳几经辗转，找到了天天偷跑出宫的小皇帝，关于开海禁的事情还没说上两句，朱厚照就允了。一来郭右五早就和朱厚照吹过风了，二来，朱厚照其实是在躲避责任，什么事都要朕拿主意，办好了是你们的功劳，办砸了就说是朕的责任，朕现在让司礼监和你们慢慢商量去，有了结果直接通知朕就可以了。
却不知李东阳在里面打了个埋伏，没把郭右五说出来，朱厚照也没当回事。刘谨知道了，喜出望外，连忙全力配合，一手促成此事，短短五天，朝廷的决议就出来了，海禁在全国沿海继续有效，广州除外，暂定为期五年。广州市舶司衙门全权负责四夷各国的朝贡勘合和民间商舶的征榷、抽解、贸易诸事，市舶太监杜乔兼领市舶提举，郭右五任命为副提举，正六品官衔。市舶司衙门所收商税直接上缴户部国库，地方不得参与抽分，市舶司隶属于广东布政司，兼受户部直接督管。这里面还有个小插曲，刘谨为了排除非议，擅自将郭右五官复原职，这样，宗人府的经历和市舶司的副提举都是正六品，相信吏部也无话可说了吧。
等决议递给朱厚照批红时，朱厚照才看明白一切，原来是要朕的教练去做这个市舶提举，那...教练不是要离开朕了吗？不行，得问问。等郭右五真的走到面前时，朱厚照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叹嘘半天，才道：“教练，真的要走吗？”
郭右五看着这个略显稚嫩的小皇帝，心里也此起彼伏，二人结下了旁人永远无法知晓的情感，绝非君臣，更多的时候郭右五一直在潜移默化影响着朱厚照，希望他能懂得这个世上所有的书中都不会记载的道理，如何让这个国家强盛起来，哪怕叛道离经，哪怕生后史书诽议。
“教练，以后朕不顺心怎么办？朕拿不定主意了找谁商量去？”朱厚照连珠炮地扔了一大串问号，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陛下，内有张永、高凤，外有李东阳、杨廷和大学士，众人拾柴火焰高，他们都是您的忠臣、股肱之臣。”
朱厚照幽幽道：“他们都不是朕的教练，他们会帮朕治理朝政，他们会讨朕高兴，但他们不会和朕平起平坐地讲故事，也不会教朕那么多朕不懂的事。”
二人无语，半响，郭右五叩首，道：“陛下，微臣此去不过数年，微臣帮您赚银子去，您在京城，办好了练兵学堂，练出一只精兵出来，到时候兵强马壮了，粮饷也不愁了，咱们君臣一起到大漠去，去找那小王子，杀得他烟飞灰灭，杀出个大明朝天下安定、万代永承。”
朱厚照红着眼睛看着郭右五一步步离开了未央宫，脑海里浮现着二人相处时的情景，有蹴鞠比赛、有搬迁典礼，有二人一起对抗群臣，也有一起商量怎么弄银子，更有二人数次促膝长谈，他学到了什么是自信、什么是坚强，什么是谈定、什么是公关，还有责任，有教练在身边，朱厚照没觉得有什么事能难倒他，教练总有法子，可以很巧妙地达到目的，不管人和事，教练也看的很准，非常准，一切都尽在掌握，挥洒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