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宅斗

54 明月青瓦(四)


我彻底被丢在了宫里,门庭冷落。只张公公领我进宫的头日送了李淳风的各色赏赐来,顺道将书太医安置在了我宫里偏殿住下,随时听候差遣。李淳风没来过,后宫也就更不会有谁来。
    九月十六,东南苍县因着县官镇压一起劫狱事件,爆发数十名儒生打砸府衙之事的消息传至帝都,此次事态严重,县官当场被打死,其家眷亦是被牵连,伤重者甚众。
    这已经是连月来东南地方第二十三起关于儒生打砸府衙的□□,但累及官员身死还是头一遭。儒生更是纠集了一批人,明确打着反贪反草菅人命的旗号,正欲联合附近乡里前往帝都告御状,声势何其浩大。
    在东南地方发生附近乡里连番出现儒生劫狱的□□之事,早有地方官员上书朝廷,更有甚者几起事件连报,引经据典,道是东南府官场藏污纳后,惹了众怒,请皇帝下旨彻查。
    李淳风先头直接下旨,命东南府知府彻查此事,无奈东南府知府是个贪功之辈,亲临□□起始乡县,直接下令将一众涉案领头儒生给抓了,本想着先关着把事件压下来,越算是有所作为了,再慢慢理清头绪,自然少不了私心要让底下官员活动的意思,免得一个不慎开罪了些有后台的。
    儒生既是读书人,最厉害的是一张嘴,一根笔杆子,还有那莫名的文人风骨。抓了领头的,那下头的自是不服,于是事情非但没有被压下来,反而越闹越大,流言风起。
    知府简直被脏水泼了一身,从少时偷瞧邻里少妇洗澡到为官以来,官官相护、草菅人命,更有甚者,连那些个偶有山里走丢的姑娘、小孩儿全算在了知府头上,是白口莫辨。
    好歹算在官场浮沉十来年,从一员九品小官爬上知府之位,当即瞧出这东南府是要出大事了,儒生这般“众志成城”,风向一致,说是没鬼也是无人信。立时上疏请旨,再不敢轻举妄动。可东南府到帝都好歹一南一北,即便是最快的马匹,三五日也是到不了的。
    就在八月末,牢里的儒生突然暴毙,如此还了得,当地儒生炸了锅般,蹿逃到临乡临县,那些效仿知府的州县全好似得了什么消息般牢里的儒生接连暴毙,彻底将事情白热化了。
    九月初,李淳风终于得了信,当即千里传书,命李渊一营中朝廷副将率领五千人马前往稳定事态。可参与暴动儒生太多,官兵又不能屠杀,两相对峙,该□□还是□□,涉及面逐渐扩大。那知府倒是开始干实事了,可儒生们压根不搭理,一个副将又担不得大事。
    九月初八,李淳风并再飞书另调派二万兵马分别前往□□的几处乡县。之后各地皆以飞书与朝中互通消息。
    昨儿,九月十六,李淳风在御书房与列为朝臣商议了半日,派出去御史大夫赶往东南府。
    凉风顺着适才说的,将飞鸽传来消息的字条全递给我。这是才从五柳巷取来的,我被囚在柴房,东南地方那边把消息都传到了那里。十四那日,试过浣衣院的宫人,确实可信,才兜转着将消息取来。
    这些确实是我和陆心源以及李渊一安排的前戏。最先头起事无故劫狱的儒生全是陆心源暗里买下的,说是儒生,其实是卖了命的死士。后来暴毙之举,全是我安排唐远离加速□□蔓延恶化之举。
    本按着李渊一和陆心源意思,是一步一步慢慢来,日积月累,等着爆发时机。可我身子弱,我听过不善产子的危险,我不能做了最坏的打算,倘若我为留下阜家血脉,没能捱过去,总要在十月怀胎产子之前,为阜家翻了案,我等不得。
    取了笔墨,再给五柳巷那边的一户人家去信。他们自会传给藏身在东南的唐远离。陆心源是李渊一的人,我不全信,因为儒生暴毙一事,是让唐远离暗里动的手,事后他们觉出不对来,亦是无用。
    “皇上那边如何?”
    我待凉风出去将字条传出去了回来,开口问道。
    凉风摇头道:“无甚异状。下了朝便在御书房召见前几日几位大人,今儿个兵部尚书也去了,估摸着是因着王爷连日兵败一事。”
    我点头,如此是无暇顾及我,正合我意。
    凉风瞧了瞧漏刻,悄声道:“小姐,已过丑时。”
    “你去歇了吧,白日里睡多了,我在外头转转。”
    凉风快步去取了披风,帮我系上,没要去歇着的意思,亦步亦趋跟着我。我不再多言,反正从前在跟前伺候,她就是如此,仗着是我爹留在我身边的,我不会对她动手,但凡涉及我安危的,她绝不听我的。
    屋门敞开,夜风灌进来,凉如水。
    廊庑拐角一抹修长的身形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站了多久,先头我与凉风可以压低的话听了多少去,我们竟是全无发现。
    不用吩咐,凉风欺身过去,放轻了手脚。
    长廊里,宫人睡得东倒西歪。至于护卫,相互倚靠着,全歪倒在廊口的门柱上,恐怕不是睡了,是被人敲晕的。
    凉风身形很快,却是扑了空。那修长黑影直对着我来,身形更快,我不动声色站着,衣袖里藏的匕首滑进手掌,在黑影到我身侧的瞬间,劈刀过去。孰料,竟是轻松被架住了。
    双手迅速被扣在了身后,动弹不得。
    在我抬腿之前,冰凉的气息迅速兜头而来,夹杂的风霜的味道,出口的声音低哑而委屈:“真叫人伤心,我离了帝都些许时日,先是被李淳风挖了墙角,后是南箫兵刃相向。”
    是李渊一。
    我松下紧绷的身子,示意单手与扑上来的凉风过招,还能扣死我所有进攻,并与我这般轻松撒欢的李渊一道:“松手。”
    “不要。”
    李渊一收紧了手臂,箍得我有些疼。不过一开口,凉风也知晓来人是李渊一,当即收手,悄声退开,候在稍远处等候吩咐。
    我刻意嘶了一声,李渊一赶紧松了手劲,堪堪将我圈在怀里,脸凑过来磨蹭着我的脸,低声道:“南箫,我们私奔可好?我不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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