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宅斗

95 山盟虽在(七)


“南箫,不妨等五弟回了帝都,你当面问问他,书太医是谁的人。”
    李淳风顿了好一会儿,面如柔和,可最后他还是说了,见我不理人,加深了笑意,上前一步扶住我道,“你脸色很难看,先回长安殿吧。”
    我觉得自己的脚像是长在而来那一方之地,被李淳风硬拽着也没离开分毫,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皇上何时知道书太医是渊王爷的人一事?”
    “怎么,不怀疑朕?”李淳风轻声笑,声音低沉悦耳,“行了,你面色很不好,先回了,朕也不会跑出宫,你随时可以问。”
    他语气里是商量的,但依照他的性子,我若是不答应,他定不会开口。
    长安殿。
    凉风见着我与李淳风一道回来,只眸色闪了闪,迅速送了暖炉过来,热茶斟好递给我,待我落座,将锦衾过来给我盖腿。这乍寒乍暖的,我反倒觉得不太舒服,可也懒得折腾,直直地看着李淳风问道:“皇上可以说了。”
    李淳风正色,不答反问道:“南箫,五弟回了帝都,你留在宫里不露面,这流言蜚语总是不太好听,你可确定了是否要答应?届时,五弟可未必能为你出头,抵挡流言。”
    “说得皇上就为我挡过似地。”我僵硬着犟嘴,已是四月过半,算不上多冷,何况我这长安殿里到处都是火盆,可我愣是止不住细微地颤抖,觉得骨头都冷得打颤。
    李淳风一把按住我颤抖的手脚,回头厉声道:“来人,传太医。”
    再转回头看了一眼我的样子,又厉声补了句,“传书太医。”
    言罢也不管我挣扎与否,抱了我进里屋,将我放在床上。
    凉风抱着好几床被子过来往我身上盖,全让他给掀了,怒气冲冲地训道:“看她的样子也知道不是冷的,你们是怎么照顾的。”
    转而面对着我,双手扣在我的手臂上,箍得太紧,生疼,“南箫,你想问,朕会说谎五弟也不一定会说实话,倒不如你直接问书太医。”
    书太医很快过来了,直奔进门,见着李淳风才急急刹住脚步,匆忙行礼道:“参见皇上,参见王妃。”
    “起来吧。”
    李淳风蹙了蹙眉,放开我,起身站在床边,他说,“五弟早几日已经启程一路往帝都赶了,太医也早备下各式药材,有备无患。”
    话音落下,他也转身离开,衣袂带起的风轻掠而过。
    书太医忙上前为我把脉,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又是气恼又是急切道:“你这是怎么回事,我一早说了你身子亏损太过,绝对要好生将养,我开的那些药都喂进狗肚子里了不成,不见起色也便罢了,怎还愈发严重起来。”
    我正想着当如何开口,才不至于着了李淳风抑或是李渊一的诡计,无心理会他的怒气。
    凉风出言道:“书太医,我家小姐一直抖,还一直打冷颤……近来虽天色有异,可这屋里火盆充裕……小姐白日里面色便不太好,这会儿更难看了……”
    书太医扫了凉风一眼,当下跳脚训道:“既是白日里便面色不好,怎不知要请太医,你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
    我伸手握住书太医的手腕:“凉风,你和其他人都先退下吧。”
    凉风犹豫了下应声要走,屋里伺候的宫人却是不情愿,很是为难,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道:“王妃,这不太好吧。后宫之中,免不得闲言碎语……”
    “凉风!”
    我沉声唤人,语气里都是夹枪带棍的。凉风也不多话,直接将所有宫人都丢了出去,将门从外头关上,一条长凳横在门口,自己落座,守门。
    书太医瞧着这个架势眉头深锁,也没深究,只是回头看着我道:“你止不住颤抖虽有冻着的原因,可更多是由心病引起的……”
    我干脆卷了被子裹在身上不欲与他多言其他,仰脸很是认真仔细地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看得他手脚都不自在要发作了,才开口道:“书太医,三年前,我头回寒腿发作,正遇上你,据我所知,那日前后宫之中并无水需要治寒腿的药膏,你怎会刚巧带在身上?还有,三年前,我才住进后宫,声名狼藉,加之惩处了几个不听话的宫人,更是连下人也不敢靠近我住的地方,你连帮我爹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怎敢上门为我治病,还一治就是这么多年。”
    书太医本是无措,被我一问面上简直是满满的仓皇,偷眼过来正对上我一错不错的目光,仓促移开视线,面色青白交接,诺诺道:“你只当我是觉得对不起你爹这个多年好友,良心不安,才冒险来为你看病,好歹你也是阜苍晟的孤女。”
    “是吗?”
    我慢悠悠地反问了句,在书太医忙不迭地点头之际,开口道,“听闻彼时书太医差点就向皇上递了辞呈,可不知为何又留了下来。”
    他倏地瞪大了眼睛。
    “书太医总不会以为我会什么也不查,单凭你一个我爹多年好友的名头就轻易让你为我看病吧?还是个会明哲保身的多年好友。不过,我确实犯蠢了,因着你这个名头,没有深查。”
    我出言讽刺道。
    书太医脸色委实难看,白得好像随时能上戏台子串场演个白脸。良久,他自嘲地笑了笑,颓丧道:“当年,我本想安顿好家人,孑然一身后置之死地的。苍晟兄是难得的忠臣,也是个难得的至交好友,可惜我区区太医人微言轻。”
    “本来?”我见书太医只顾着感叹,似乎是忘了继续下去,于是出言问了句。
    书太医点头,自嘲道:“后来……我想即便是你没猜到,皇上也说了,否则你不会来问我。是渊王爷,他托人带话给我,说阜家是树倒猢狲散,你跟在皇上身边危机重重,所以他希望我能继续留在宫里做太医,好赖能多看顾你一些。至于阜家,渊王爷答应我,他不会让阜家白白牺牲。”
    我看着书太医,沉默不语。
    书太医面色白了白,恼羞成怒道:“看什么,要不是为了看顾你,我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担一个贪生怕死之辈的名声,算……算扯平了。”
    “我只是想着书太医曾经对我说的话里,还有哪句是骗人的。”
    书太医撇了头过去。
    还真还有,我哼声不语,继续沉默相对。
    “好了,好了。”
    书太医再次跳脚道,“说你活不过两年的话也是骗你的,不过这是渊王爷的主意,他说看着你在宫里混吃等死,倒不如让你有些危机感,好赖能活点生气出来。还有你嫁进渊王府一事,也是渊王爷让出半块兵符换来的……”
    看我若有所思,他怒道,“也就你不知好歹,否则你以为渊王爷怎会被姜国压着打,皇上又怎会无端硬要你嫁进渊王府去。估摸着皇上是为了借你稳住渊王爷,不让他反,不过渊王爷本就没有反心,这皇上定也是清楚的,只是对渊王爷手握重兵很是忌惮罢了,能收回半块兵符,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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