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较量

第74章


经过简单修整的办公室内依旧是弹痕累累。特务们把戴着手铐的戴天明押进来,与尚九城对面而坐。
尚九城冷笑着:“今天,4月20日,国共双方最后摊牌的日子,也是你戴天明活在世上的最后一天。如果今晚仍然没有人来营救你,那么明天一早,你就会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
“我有一个请求。”戴天明凝视着尚九城。
“请求?”尚九城一惊,接着说,“好,一个将死之人的心愿我会尽量满足的。”
“我希望您能立即执行我的死刑,最好还能将我的尸首游街示众。”
尚九城愣了一下,随后说:“很抱歉,这个心愿我不能满足你。”
“为什么?”
“戴天明啊戴天明,你这番良苦用心我会不清楚吗?你不就是怕有人救你,怕有人会因你而送命吗?而最有可能与你共赴黄泉的不就是秦慕瑶吗?秦慕瑶,我会成全她,但不成全你。生不同床,死同穴,日后世人说起来,这也算是一段人间佳话了,说不定还会有好事者填词作诗广为传唱,世代流传!所以,我不会答应你。”
“我知道你这叫什么,这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对,你说得非常对。你戴天明是党国的叛徒,终究难逃一死,但是,不是你说的那个时间,更不是你说的那种死法。”
“叛徒?”
“不是吗?”
“你我本就不是一个阵营的人,又何来叛徒之说?”
“不是一个阵营的人?”
“你为你的前程,我为我的信仰,永远不相与谋。”
“你是说,我仅仅是为了前程?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信仰?告诉你,我尚九城的信仰同样纯粹坚定,我对党国大业满怀信心,我对党国的忠诚不容置疑。”
“您所谓的对党国无限忠诚是有水分的。”
“胡说。”
“不承认?那就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啊!我洗耳恭听。”
“故事要从尚月桥说起,尚月桥,您的女儿,您最最疼爱的亲生女儿。”
尚九城听到戴天明提及自己的女儿不禁眉头一皱。
戴天明接着说:“几个月前,原电讯组组长冯延顺侦听到了一个地下电台的讯号,并且迅速明确电台的位置。于是,你带着人找到电台隐蔽的地点燕巢宾馆。随后你带人冲进那个房间,枪杀了那个年轻的共产党员,也就是代号风笛的顾小磊。那个时候的你,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你未来的女婿是一名共产党员,而您的亲生女儿尚月桥,就陪着他在您的眼皮底下进行秘密的情报联络。当时的顾小磊还一息尚存,及时救治没准儿还能留下一条性命。可是你并未顾及月桥的请求,活生生地将他埋在了梧桐林。可就是这样,你也依旧没有停止疯狂的杀戮,为了不让任何人知道你尚九城的女儿和共党有所瓜葛,你在梧桐林杀了那名特务灭口。接下来你又丧心病狂地打死了电讯组组长冯延顺。巧得很,他也是您的女婿,您的干女儿柳依梅的前夫。可怜的冯延顺还没有见过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就被你无情地交给了死神。”
尚九城额头渗出了冷汗。
“一个晚上,一个女儿失去了未婚夫,一个女儿成了寡妇,加上那个在梧桐林被你枪杀的特务,三条人命葬送在你的手上。这就是你的信仰?你的忠诚?还是为了满足你丧心病狂的杀人欲望?”
“你怎么会知道这一切?”
“我也是一个疑心极重的人,无影不猜,有影必猜,无事不疑,有事必疑,而且疑必有理,合乎逻辑的推算,加上精准的判断,最终才揭开了最后的继底。另外一个佐证来自于月桥的眼神,那双眼睛和我看着秦慕瑶将要被执行死刑时的眼神一模一样。为了党国事业,你不能允许自己的女儿和一名共党牵扯在一起,为了党国的事业你逼着月桥去美国读书。你对党国无限的忠诚是可以打折扣的,对女儿的爱是不折不扣的。”
尚九城拿起了尚月桥的照片,端详许久。“以后再见到月桥我会向她解释清楚,她也会原谅我的。”
“你见不到她了,永远也见不到了。”
“你胡说!”
“她走的时候,是你让我去送行,我亲自送她上船,也亲眼看见她跳进长江。”
尚九城几乎疯狂,他根本不相信戴天明的话,他揪起戴天明的衣领大喊:“你胡说,胡说!”
“你不相信没有关系,但是我请你仔细想一想,以前月桥经常写信给你,你也视这些信件为宝贝,还将它们保存在你的保险柜中。可您发现没有,自从她去了美国之后,给您写过一封信没有?”
“她是在生我的气。”
戴天明从口袋里掏出了尚月桥的遗书。“这是月桥的遗书,跳江自尽之前丢在甲板上的。”
尚九城接过遗书,胡乱看了一眼,双手掩面,痛苦无比。突然,已然崩溃的尚九城紧紧抓住了戴天明。“你为什么不去救她?你为什么不去救她?”
“江上风大浪急,我根本看不到她。最后,我只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爬上了岸。”
尚九城瘫坐在椅子上,双目发呆,无泪无声。
“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令人发指。为了你所谓的信仰,你将干女儿柳依梅嫁给了叛徒那云飞。终于找到依靠的柳依梅还没有在重获幸福的喜悦中缓过神来,她的丈夫那云飞又再次被你枪杀了,而柳依梅也选择了以死殉情,一头撞死在你的身边。那个时候,她肚子里还有一个不足月的孩子。”
尚九城掏出手枪对准了戴天明,恼怒地吼道:“再说我就打死你!”
“开枪!开枪!开枪吧!”戴天明迎向枪口。
戴天明歇斯底里地大喊并未激怒尚九城。尚九城丢下手枪,坐了下来:“我现在不杀你,我现在不杀你……”
“刽子手是不能停止杀戮的,你可以继续杀人,但是,你每杀一个人就会欠下一笔债,而这些血债总是要血来偿还的。”
尚九城木然坐在椅子上,两眼呆滞:“我们之间进行的是一场战争,战争只讲一种道德,那就是,我要赢。……但是,如果容城失守,我尚九城定不会苟活在世一分一秒。”
戴天明大声冷笑起来,笑得尚九城心里一阵发颤。
“来人。”尚九城喊道。
两个名特务走进办公室。尚九城挥挥手:“把戴组长给我抬到院子里,我要陪他一起纳凉。顺便,等候那些可能出现的闯入者。”
站在简易楼梯上,秦慕瑶一边将一颗颗子弹压进了手枪弹夹,一边透过小窗观察保密站的动静。窗外,天色已近黄昏。街上的行人比往常多了许多,各个携妻带子、提箱负囊,行色匆匆。突然,秦慕瑶发现戴天明被两名特务抬到院内。
沈腾带着一群荷枪实弹的特务站在院子的各个角落,紧张地警戒着。尚九城和戴天明坐在桃树下。
尚九城朝大门外望了一眼:“今天街上的人好像多了许多。”
戴天明道:“我想,他们应该不是出来纳凉的。”
大门口处,突然传来了几名报童的叫卖声。
“晚报晚报,国民政府拒绝在和平协议上签字,长江战事一触即发。”
“国共谈判宣告破裂,毛泽东、朱德发布向全国进军的命令。”
“汤总司令要求中央军各部严阵以待,誓与共军一决死战。”
听到报童叫喊的这些消息,尚九城和戴天明惊讶地对视了一下。
“沈腾!”尚九城挥下手,“把上次截获的那批军饷抬出来。”
这时,秦慕瑶一边看着保密站的一切,一边验枪。手枪撞针的咔嗒声反复响起。一身旗袍的秦慕瑶走下简易楼梯,坐在简易梳妆台前开始对镜梳妆。擦粉、描眉、涂口红,每一步都做得那么的精心细腻。秦慕瑶心里明白,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化妆,这一去可能再也不能回来!
两箱银元被特务抬了出来,放在院子中央。
沈腾打开两箱银元。尚九城凝视着众特务:“诸位弟兄,现在时局正在发生重大变化,我尚九城不愿强求诸位,从现在起,去留自愿。想走的,现在可以拿上路费离开。”
众特务互相观望。其中一名特务看了看沈腾,又看了看尚九城,怯生生地走到箱子跟前,抓起两把银元,便往大门口退去。又有几名特务凑到箱子跟前,大把抓着银元。沈腾慢慢抬起了枪口,一枪击中了那名即将走出大门口的特务。银元撒了一地。
其它特务见状,急忙纷纷放下手中的银元。尚九城掏枪对准了沈腾。“让他们走!”
沈腾支吾道:“可是,可是,他们……”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让他们走吧。”尚九城的话音刚落,几名特务拿着银元纷纷离去。
尚九城站起身来,转身面对众特务。“留下来的都是我的好兄弟,从现在起,咱们就要并肩浴血,誓与共党决战到底。”
天边传来几声沉闷的雷声。一直看着街道的戴天明突然眼睛瞪得老大,透过街上行人的身影,他看到秦慕瑶站在了街对面,手里提着用纱巾缠着的手枪。
天空开始落雨。戴天明收回目光,此时他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为了保护秦慕瑶,他决定牺牲自己。于是他转向尚九城:“尚站长,我们再做一笔交易怎么样?”
尚九城哈哈一笑:“我跟一个死人还有什么好交易的?留着你的筹码等着去和死神做交易吧!”
“我有一个秘密,天大的秘密,一个对你至关重要的秘密,如果我不把它说出来,你就会孤独痛苦地度过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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