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没爱过几个人渣

42 第四十二章


    彼时,成浩然在斯里兰卡度假;尹少轩在泰国游荡看人妖;傅烨霖飞去了斯德哥尔摩谈生意;庄天宇前不久刚跟着特殊部队开拔去云南,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分布在世界各地的三个人隔着数个时区接到了一个电话。
    “出事了!”
    “别玩儿了,出事了,赶紧回上海!”
    ……………………
    褚文山并没有在电话里说清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成浩然依依不舍放弃掉难得的假日,带着困惑回了国。他的航班到达虹桥国际机场的时候,尹少轩因为清迈那边突然下起暴雨,飞机无法起航,被困在了机场。傅烨霖在电话里说他生意进展到关键时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庄天宇那边电话根本就打不通。
    褚文山去机场接成浩然,成浩然猛然一见褚文山那三天两夜没睡似的脸色,当下惊奇起来。
    “我说文山,你这是夜夜笙歌的后遗症吗,越玩越high了啊你,褚叔也不说说你?”
    褚文山懒得理他,绷着脸领他去地下室取车。成浩然察觉到异样,心下捉摸不定,问起叫他们匆忙回国究竟有什么事?
    褚文山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声音都有点哑:“车上说。”
    “到底怎么了?”成浩然快步跟上褚文山。
    二人上了车,褚文山坐在驾驶座上,掏了根烟出来,眼睛在烟雾缭绕中是难得一见的挫倦。
    “你倒是说啊!究竟出了什么事?”成浩然最烦这种磨磨唧唧的吊胃口。不料褚文山猛地转过头来和他对视,成浩然被褚文山眼里那种杀机给惊住了。
    “年年不见了。”
    “啊?”成浩然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我说年年失踪了,你要我说几遍!”褚文山忽然猛锤方向盘。
    成浩然瞬间收敛面上神情,有点生气地说:“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谁有精力跟你开玩笑了。”褚文山恶狠狠地开窗扔了烟头,一角油门下去。黑色路虎猛然向前窜了出去。
    成浩然沉默下来。
    半晌,成浩然开口问:“什么时候的事。”
    褚文山吸了一口气,缓缓答道:“前天中午发现的,我和阿昱到上海之后就立马给你们打了电话。”
    “前天?!”
    成浩然脸色相当不好看,他一直都以健朗风趣的一面示人,其实在几人当中他才是最表里不一,能笑着残酷对待别人的人。只是他伪装得足够好,这么多年也没出过让他暴露本性的难堪事件,所以他的外界风评一直都很不错。但若要是让他的高中同学来评价的话,他们绝对会说,这辈子第一不能惹的是宋嘉年,第二不能惹的就是成浩然,就算是宋晗昱也得排第三了去!
    “阿昱他,没事吧。”成浩然问。
    “^…………”褚文山顿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到地方了,你自己看吧。”
    其后,车内便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两人都不说话,只余微微的颠簸声,发动机的引擎声。
    车子上高速,下高速,拐进市中心大道,又行过几条街,进了一座高档公寓区内。
    褚文山停好车,给成浩然解释,“年年在上海住的地方。”
    成浩然点点头,跟着褚文山往一个方向走。
    坐电梯上二十三楼,左拐第三个房门,褚文山按了门铃,很快门打开,探出一个小个子男人的头来。那小个子男人见来人是褚文山,没说什么便让开身让他们进门。
    褚文山和成浩然在玄关处换了鞋子进去。客厅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不认识的人,成浩然转头望向褚文山。
    褚文山说,“这是年年的室友。”
    “嗯?”
    “年年是住的合租屋。”
    成浩然眼神当下就暗了,扫视这房子,就没一个满意的地方。阳台太窄,客厅太小,格局太差,墙漆劣质,卫浴公用。从小住惯两百亩庄园别墅的建筑师怎么住得下这种房子?
    成浩然满心都是火,转头面对那两个陌生男人的时候却又摆上了风度翩翩的笑脸。
    “初次见面,我是年年的哥哥,来得匆忙没带什么礼物。”成浩然捉过那两人的手握了握,又很快放下。
    “你好你好,我们是年哥的室友,我是阿鸣,坐沙发上的那个是王平昌。”阿鸣拉了王平昌起来,忙自我介绍。
    “我是王平昌,就住年哥隔壁那房间。”
    “年年这几年多亏有你们帮衬着。”
    “哪里哪里,都是年哥在照顾我们,我们不给他添麻烦就好了,怎么敢托大说帮衬他。”王平昌尴尬地说。
    成浩然幅度很小地微笑,扭头问褚文山:“阿昱呢?”
    褚文山指了指走道尽头的那个房间,朝阿鸣和王平昌示意后便领着成浩然过去。
    阿鸣咽了下口水,把自己摔到沙发上,拉着王平昌窝一起。
    “又来了一个!已经是第四个了…………”阿鸣压低了声音说,除了震惊再没别的。
    “而且又是个气质大帅哥,绝对不是普通人。”王平昌恍恍惚惚,似是今生第一次近距离见真人版帅哥大集会。
    “你怎么知道?”
    王平昌像看傻子似的白了阿鸣一眼:“你以为我是做什么的,干我们销售这一行,练的就是嘴皮子和眼力。新来的那帅哥,你看他身衣服普普通通,一个牌子的LOGO都没有,可能我们不吃不喝攒一两年才买的起。”
    “……………………”阿鸣倒抽了一口冷气,心有余悸又满是艳羡地看向宋嘉年的房门:“年哥这是往七公主的方向发展吗,人七公主有三炫酷的哥哥,他更吊,四个!”
    而且个个都是能让一堆女人嚎叫要替他生孩子的顶级帅哥级别,更别说这四个帅哥都疑似出生富贵,事业有成,那就更让人除了羡慕嫉妒,恨都恨不起了。
    “帅哥啊,这么多帅哥,天啊,可是一个都钓不上,人生最大遗憾莫过于此。”王平昌失落地喝饮料,美色在前,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太痛心了。
    “得了啊你,看看就行了,打高富帅的主意,以为自己是主角啊。”
    “我这不是只想着吗,你看我有什么出格举动没?”王平昌没好气地说:“而且年哥这事弄得奇怪啊,他自己说有事回老家一趟,结果人没回来,倒是来了好几个哥哥。这哪跟哪啊。”
    阿鸣摸了摸下巴:“可能真出了什么事,不方便和我们说吧,毕竟我们是外人。”
    “但愿快点解决,不然老子实在定力不足只能夜宿夜店了!”
    “你还能有点出息不?”阿鸣无语。
    阿鸣和王平昌坐在客厅窃窃私语,褚文山和成浩然推开房门,脚步却僵在门口。
    这一门之隔,仿佛隔成了两个世界。
    那屋子拉起了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所有从外界能照射进来的光线,没有开灯,没有打开任何照明工具,黑漆漆一片,像个荒芜已久的山洞。打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消沉的味道。从门外奔涌而来的光线也只驻足于门边,从这背投的光,成浩然看到宋晗昱坐在这屋内书桌前的椅子上,背对着他们,左手搭在桌面上,压着什么东西,一动不动,似乎就这么干坐着再没变过姿势。
    成浩然摸了门框边上的顶灯开关想要开灯,被褚文山制止,褚文山冲他摇头。
    “阿昱,成子回来了。”
    屋里那人没反应,过了许久,里面才传出一个低哑的声音。
    “有消息了吗。”
    褚文山嘴角一抿,没有敢说出口,还没有一点消息。良久,再没听宋晗昱出一个声,褚文山才无奈地带着成浩然退出来,关上门。
    成浩然眼中神色千回百转,最后也只得压低了声音骂:“当年也是这样,年年一出事他就跟失了魂似的。这都多少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我真想上去扇他几个耳刮子!把他打清醒了,他现在消沉有个屁用啊。”
    褚文山神色暗淡,眉间都是倦色,听了成浩然的话,只是苦笑:“那现在这症状还是轻的,要真还是那个时候的模样,过不了几天他就得开始发疯了。”
    “那你叫外面那两个家伙把这屋里什么刀啊,玻璃杯啊,镜子啊,能自残的都藏起来。别等我们人找到了,回来还要给他收尸。”成浩然愤愤地说。
    “我早想骂他了。你说他是不是自己作得慌,明明就关心年年吧,嘿,死活让人以为他厌恶得不得了。把人给逼走了吧,又各种念着。我看着都闹心。得亏年年还认他这个哥,不然,他一个人怎么整这些乱七八糟的。现在又这种模样给谁看呢。”成浩然是气得够呛,这些兄弟里他和宋晗昱的关系是最亲近的,又是合作伙伴,一同创业,他了解宋晗昱,看他一意孤行地倒腾,又阻止不了,那是又急又气。
    “行了,你少说两句。”
    “我也是想要他好。”成浩然无奈地摇头:“年年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们查了他坐的那个航班,他有登机的记录,虹桥机场这边的安保摄像头也在出舱口拍到过他。看摄像头上的画面,没有任何不对劲,他也不像是被人威胁了的样子。二号机场大厅那边的摄像头拍到他出站。然后他就不见了,没有回公寓也没有去上班,手机完全打不通。和他所有有来往的朋友,同事一一询问过,没有见到过他人。到他最近主持中的项目地去看过,他也不在。这两天,老陆和我,还有阿昱分头几乎跑遍了他在上海会出现的地方,都不在。也没有人见到他。”
    “哪里都找不到他,我们几乎要以为他是凭空人间蒸发了。”褚文山扶着额,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给交通厅的孙厅长打电话了吗?”
    “打了,怎么没打,还约了公安局的赵局长吃饭,让他秘密组个小组来找人。京城那边是一点都不敢惊动。”
    褚文山长呼出一口气,拍拍成浩然的肩:“行了,我们让阿昱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吧,他都两宿没合眼了,前几天刚被他大伯打进医院,现在又奔波熬夜,我都怕他顶不住,人要跨了。我带你去我住的酒店,就在这附近。”
    成浩然点头,两人和阿鸣他们告别,出了公寓去了酒店。
    成浩然没有新开房,只让褚文山转成了个套房,两人住在一起。
    晚上,褚文山又打了几个电话给一些在上海的朋友,让他们帮忙留意一些情况。成浩然见褚文山眼底一片青黑,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实在看不过眼,逼着他去睡觉。
    “没事,有我在呢,我还能比你更差?以前年年丢了还不是我给找回来的。”
    褚文山原本不乐意,想到以前的事,终于还是熬不住困意,洗了澡钻被窝。
    成浩然披了睡袍坐在套房客厅落地窗边上的沙发上看褚文山刻录回来的机场录像内容,他不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能这么凭空不见了。他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开始播放。
    与此同时,坐在宋嘉年公寓房间内的宋晗昱也在看这个录像,漆黑如墨的房间里,无声地来来回回播放着那个不足五分钟的视频,像是一个默片。
    上映着宋嘉年从机场出舱口走出来,绕过栈道,撞上了一个穿红色斗篷大衣女孩的行李,弯腰帮她扶起来,继续往前走,接了一个电话,向前方张望了一下,收了手机快步向前走。穿过架在门口的摄像头,出了机场大厅。
    结束………………
    宋晗昱看了无数遍这个录像,依旧不得要领。
    找不到,哪里都找不到,宋晗昱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他一点都不敢睡,更不敢闭眼。只要一闭上眼,他就能想起很多年前的那天,郊区废旧仓库像一个巨怪的嘴巴,大张着,而他上天入地都找不到的人就了无声息地躺在里面,只差最后一口气,就再也睁不开眼睛。
    那是一场噩梦,让宋晗昱知道他有多弱小的噩梦,他没办法保护最重要的人,没有资格开口谈爱。
    如今,当他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时,老天爷又再一次打了他一巴掌,打得他五脏六腑泵血,再没了顶天立地的姿态。
    这一刻,宋晗昱终于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人要是不在了,钱挣那么多有什么用,别人认同了又有什么用!
    人要是不在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他错过了这么多年,现在才明白,他在意的那些都是虚的,而实实在在的,他却快要丢失了。
    宋晗昱的手指颤抖地抚上那些手绘图纸,终于泣不成声。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快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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