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乱姻缘

第10章


  洁霓的马术极精,她尽情地让马儿飞快奔驰了一回,很快就到了瘦西湖,春纤不一会儿也赶了上来,只见她气喘吁吁地说:“哎!小姐,可等我一等,我真的不行了。”
  “已经到了,你的骑术真该好好练一练才成,”洁霓笑着说,身子一跃就轻巧地落在地上。“快下来,咱们将两匹马寄在前面的茶棚里,你不是想吃‘绛云观’的素斋吗?”
  一提起素斋,春纤精神一振,动作立时快了一倍,下马、寄马一转眼就办好了,最后反而是她一路催着慢慢欣赏山光水色的洁霓。“小姐,别再看了,走快点嘛!过了时辰就不供斋饭了。”洁霓忍住笑,追上春纤,往绛云观加快了脚步。
  吃过了号称扬州一绝的绛云观素斋,也参观了观中的亭台楼阁及一座清幽的小园,喝了几杯香茶,洁霓和春纤便转了出来。
  “可惜没遇到那位‘活神仙’!”春纤叹了一口气。“或许是我没福吧。”
  “什么活神仙?”洁霓好奇地问。
  “就是这里掌观道长熊耳道人,他的道行高深,又擅风鉴、子平之术,看相论命无一不准,还有妙手回春的高明医术,所以全扬州城都知道他是个活神仙,不过他不轻易见人就是了。”
  “哦?”洁霓一向不信这些,也不大在意。“走了半天路,有些渴了,咱们到前面茶棚喝了茶再回去。”两人便走进湖畔的一座小茶棚,找了干净的座位,坐了下来。
  忽然一名道人对着洁霓和春纤走了过来,不言不语,伸手拿起洁霓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转身便走。
  “喂!你这道人竟如此无礼!”春纤站了出来,拦住了道人。“怎么乱喝人家的茶呢?”
  “乱喝茶?”道人不看着春纤,却以一双如闪电般眼睛看着洁霓,笑着说:“贫道又没有为了做孝女答应了婚事,怎么算是乱喝人家的茶呢?”
  洁霓心中一震,自己当初为了不让母亲及兄长担心,而答应了应府的亲事,喝了应府的茶,难道这名道人说的是她吗?她心里这么想,忍不住叫住了春纤,自己来问那名道人。“请问道长从何而来?所为何来?”
  “我自来处来,专为惑者而来。”
  “弟子心中有千千结,无一可解,道长何以教我?”
  “姑娘聪慧,难道不明白,世间本无结,结在心中存,若欲解此结,唯自结起处。”
  “奈何其乱如麻,已无法觅结之起处,又该当若何?”
  “解不开,就剪开,”道人哈哈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把剪刀,塞给洁霓。“心结、心解,只在一念间。”说完头也不回,就出了茶棚,往云山深处飘然而去。
  洁霓一下子呆住了,道人的那几句话如同醍醐灌顶,让洁霓的心狂跳起来,她双手紧握住道人所赠的剪刀,喃喃地重复念着:“解不开,就剪开;解不开,就剪开……”整个人都痴了。
  第四章
  所有的下人都在忙碌着,因为今天连府中又来贵客,而这位贵客不是别人,是未过门的姑爷,也就是连景琛为妹妹洁霓千挑万选才挑上的未婚夫婿应玮桓,这位应家姑爷等闲不上门,但每次来了,连府上下为了招待这名娇客,总是要大肆张罗一番,今天也不例外,光是中午的一桌盛筵就花费了将近十贯的大唐宝钞。
  “玮桓,来多吃一点,没什么好菜招待你,”连老夫人慈祥恺悌,在席上频频为未过门的女婿布菜。“倒是今年家里糟的鹅掌、鹅信还不差,记得你自小最喜欢吃这个了。”
  “多谢岳母厚赐,”应玮桓拘谨地回答。“府上的糟鹅掌是扬州一绝,今天能尝到,真是毕生之福。”
  “你爱吃就多吃点,”连老夫人很高兴地说。“还有呢,我还叫人另外准备一份,待会儿你带回去,也让亲家老太太、亲家、亲家母一块儿尝尝。”
  “糟鹅掌须得就酒才好,”景琛也坐在下首相陪。“玮桓,是不是喝点酒?”
  “玮桓量浅,别让他喝多了,”连老夫人嘱咐着说。“就烫瓶惠泉酒过来好了,景琛也不许多喝。”景琛和玮桓都立刻起立避席,点头称是。
  前菜的糟鹅掌之后,两名仆妇送上来第一道菜,是乳酪蒸羊羔,连老夫人一看就笑了。“怎么做这个菜?这是专给我们老人家做的菜,你们年轻人吃不惯,这样吧,今天我有些牙疼,也嚼不动什么,而且我在这里,你们年轻人也拘得慌,不如我回房吃去,这里让给你们年轻人谈谈。”
  “岳母要是身体不适,尽自回房休养,”应玮桓站了起来。“我又不是客,不用招呼。”
  “彼此至亲,我也不和你客气,”连老夫人笑着说。“倒是景琛,替我多招呼玮桓,他要是受了委曲,我是不依的。”说完,连老夫人就在两名丫环的搀扶下,回房去了。
  花厅中单剩了做主人的连景琛和来拜访的应玮桓。“玮桓,听说你才从苗疆一带回来?”景琛含笑发问。“这一趟想必有许多见闻?”
  应玮桓一听提起苗疆,脸上立刻露出不自然的神情,期期艾艾地说:“苗、苗疆、也没有、呃、没有什么特别。”
  “咦?你怎么啦?玮桓,”景琛仔细地看了看玮桓。“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呃、不、不,我很好,想是酒力不胜的缘故。”
  “喔,你大概喝不习惯惠泉酒,”景琛虽然心中疑惑,但是也不便深谈。“那么别喝了,多吃些菜吧!”
  玮桓重新拿起匙箸,但却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菜,不时看看景琛,似乎想说什么,可是话几次到了口边,就是说不出来,最后他忽然提起酒瓶,倒了一杯酒,一口气灌下,借着酒力大胆地说:“连大哥,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成全。”
  “我们很快就是至亲了,何须如此客气,有什么话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忙,无不尽力。”
  “其实、这个——”玮桓半吞半吐地终于说了出来。“我想见见洁霓小姐,单独和她谈谈话,不知道成不成?”
  “哦!怪不得这顿饭你吃得如此无味,原来是想着洁霓呢,”景琛爽朗的大笑着说。“你们虽然已经订了亲,要避嫌,不过我一向不是那种陈腐的冬烘先生,既然你那么想见洁霓,待会儿吃了饭,我叫人带你到后花园去看她。”
  “多谢连大哥成全。”玮桓淡淡地谢了一句,并没有欢欣的神情,反而像是担着无限的心事似的。
  饭后,景琛立刻叫来了春纤,问她:“小姐这两天身子可大好了?她这会子在做什么?”
  “回少爷的话,小姐只是微感风寒,现在好得差不多了,”春纤老实地回答。“才刚吃了饭,因为老夫人说想吃个糖核桃,所以刚叫人送了一大盆核桃,亲自动手剥核桃哩。”
  “喔,这样吗?”景琛想了想才说:“应少爷想去看看洁霓,我让他先到‘风荷居’小书斋等着,一会儿你伴着小姐过去一趟好了。”
  “是!”春纤向景琛行了个礼,告退出来,忙不迭地就去向洁霓报讯。
  春纤进了洁霓的绣房,且不说话,先以眼神示意屋里两名正在烹茶剪花的小丫头出去,自己反手掩上了房门,才回过头来叫了一声:“小姐!”
  “怎么啦?春纤,什么事这么神秘兮兮的?”洁霓大惑不解。“瞧你一副紧张模样!”
  “小姐,大事不好了,”春纤满脸郑重的神色。“应家少爷今天来了。”
  “来了就来了嘛,有什么大不了,他又不是第一回来,每年总要来个三、五回,这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可是这一回不一样呀!”春纤急得声音也变了。“他刚才向少爷要求了,说想单独见你一面。”
  “什么?单独见我一面?”洁霓也吓了一大跳,自从订了亲将近两年多,连府和应府虽然往来频繁,可是洁霓和玮桓两个当事人,却从来没有单独见过面,甚至话也说不上一、两句。
  “小姐,你想应少爷为什么在这时候想单独见你一面?”春纤自从得知洁霓对订了亲的玮桓无意后,也改口不再叫他姑爷了。
  “我怎么会知道呢?”洁霓表面镇定,心中却是阵阵惊慌,她才在盘算着要如何在不让连、应两家失面子的情况下,设法退了这门婚事,没想到玮桓却突然要求见她一面,该不会是他已经有了迎娶的打算,要来探探她的口风。
  “那你倒是见应少爷不见呢?小姐。”
  “见呀,为什么不见?”洁霓挺起胸膛,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自己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早晚我都得和他说清楚才行。”
  “小姐,你可别当面就说出、退婚——”
  “不会的,你放心好了,”洁霓露出极甜蜜可人的笑容说。“咱们走吧!玮桓要在哪里见我?带我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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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儿引着应玮桓绕过曲槛,穿过重重院落,来到一间朝南的小厅,风荷居的厅小,但院落却很大,一长条的青石板路两旁,错落有致的放着四、五十盆盆景,一棵矫矫的龙爪槐树,斜斜地伸出墙去,翠绿的浓荫遮满了整个院子,清风徐来,确实是盛夏避暑的好地方。
  厅中的陈设淡雅宜人,一色湘妃竹制家具,磨花地砖,银红蝉翼纱的窗纱,将屋外的酷暑阻绝的干干净净。
  “姑爷请坐一下,”一名侍儿殷勤地让坐,并立刻倒了一盏茶过来。“我家姑娘待会儿就来。”
  “烦劳两位姊姊了。”玮桓礼貌地回答。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得似有若无的环佩声传了过来,玮桓才侧耳细听,却又听不见了,可是两名侍立在旁的侍儿,已经不约而同的向门口移动,伸手打起了垂在门上的水晶珠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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