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之歌

48 十三. 遗札 (4)


「甚么事?」
    「那天我们十个,除十一郎外,全被带到某座殿堂裡,一到殿裡,我已觉得很不自在,大长老一踏进殿中,我立时大哭起来…」
    「那个大长老很丑的吗?你一见他便吓哭了?」立秋道。
    左临风无光的双眼定在看不见的某处,当年那一幕彷彿在他眼前清重现:「…跟丑不丑根本无关,我看到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片血海,一片深浓可怖,要将我扯进去吞噬的血海…我怕得不停大哭尖叫,想有多远便逃多远…」
    儘管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但立秋还是感觉到左临风心内异常的恐惧,悄悄伸手去握他的左手,却发现他连指尖也冷得冰透。
    「风儿你知道吗?手札中也有提到此事,荆扬说小十无故吓晕留仙殿中,事后更大病一场,大长老却说十子中以此子最为灵慧敏锐,感应到他身上镇宫神器,是百年难遇的「祠君」,还带走他亲自抚养,至于那神器是甚么,「祠君」是甚么,却连荆扬也不知道…」
    「如此说来,那次该是大长老故意将那件「神器」带在身上,好测试他们的感应力,由于风儿的反应激烈异常,因此被确认为继承者,所以任他如何反叛,也要设法保存他。」方涛插口道。
    南宫绝补充道:「那大长老心知肚明,风儿的叛逃,是基于对宫中那件所谓「神器」本能的恐惧逃避,他越恐惧,便越显示他的灵觉远异常人,是进行那个神秘仪式的最佳人选…」
    「说来说去,那个到底是甚么仪式?」立秋问。
    「有谁知道?但应该不是甚么好东西。至少「淬玉功」本身就邪门得紧,风儿,你自幼被种下「玉种」,可知「玉种」是从何而来,是甚么东西?」
    「我不知道…」还未从恐惧中恢复的左临风显得非常迷惘,迟滞地回想着道:「当时大长老将一块透明带血丝的晶体按我的在丹田上,把一团火也似的气团迫进去,种下玉种后,除了非常痛苦,还有很多幻觉,我看到丹田中那团玉种,有许多神情悲惨的人面在张口呼叫,吓得我没法吃饭睡觉,大长老看出不妥,问明原因后,在我眉心划了一下,我便似被一道白色电光噼中般晕去,醒来后才再没有出现幻觉。」
    南宫绝沉吟:「不,那可能不是幻觉,是你感应到玉种的真面目!从你和荆扬身上的迹象看来,玉种应该是历代宫主和玉天童的精气灵神,你看到的大概是他们死前的残影,那些长老用某种方法将精气封存在那枚晶体裡,然后找寻合适的孩子,将玉种种入,失败的立即将玉种连同那孩子的精气一併收入晶体中,成功的继续培养,用这种方法令宫中强者辈出,但为防天童们背叛,另有秘密的执刑人对付你们…」
    「破玉使!三哥就是被破玉使杀的!」左临风一听便立即低声悲呼。
    「不错,荆扬在暗中追查破玉使和那神物的秘密,但到最后一页裡也没提到走火入魔的事,札记便突然中断,所以我怀疑荆扬根本不是走火而死,而是跟侯君玉一样被杀人灭口…」
    「分别在三哥已知破玉使的存在,心裡已有所防范,所以儘管不敌,还保住最后一口气赶来将这秘密告诉我!」
    「不错,在手札末后留有两三篇侯君玉写的札记,不知何故,他也不过一年前才找到这本书札…」
    「三哥一直跟祈长老亲如师徒…」
    「荆扬没教过你么?」南宫绝问。
    「没有。我到了七岁,大长老才放我跟其玉天童一起受训,他们教的东西无聊得紧,我没心思学,自己跑去玩或是偷东西吃…长老们说我仗着大长老宠爱任性妄为,都很讨厌我,动不动便打,大长老既不管我的胡闹,也不理他们怎样对付我,总之我一离开他所住的小谷,我便跟他没关係似的。」
    「真古怪!」立秋说出其他人心中的话。
    「你两岁进宫,由大长老教养到七岁,你跟他的关係么该很密切,我只听过啸天七老,却从未听过那大长老的名堂,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以南宫绝见识之博,所闻之广,竟不知有这么一个厉害人物,事情确是很不寻常。
    「不知道,因为我根本没见过他!」左临风的话叫所有人都呆了。
    「很奇怪罢?」左临风苦笑:「就算啸天宫的普通徒众,也只知有元老会,不知七老外另有一位大长老,据说此人已逾百岁,伺侯过四任宫主,是宫中资历最深的人,平时深居简出,只有在每次选拔玉童和新宫主即任才会出来,风吟鸣动的剑诀也是由他保管,他虽然不管事,但元老会对他十分尊重,是忌惮才对…」
    「跟着这么一隻老妖怪,那不是要闷坏了吗?」立秋嘀咕。
    「我还能想闷坏这回事么?那次吓晕后,我被送到大长老所住的小谷中,种上玉种,整整在床上过了一年,他好像经常在我身边,但又好像做梦似的不清楚,我适应玉种之后,他便改用传声召唤我,因为留仙殿那次的事,我很怕见他,可是他一传声,我心裡便迷迷煳煳地,自动走他那裡,他每次都是隔着帘子跟我说话,我没有见过他,他教我的方法也很怪,他一说话,我脑海便出现相应的影像,我就像做梦着魔似的跟着那些声音和影像去做,很多时候力竭晕倒也不晓得…」
    「那是传说中的秘魔天音术!」方涛骇然道。
    「想不到世上还有人懂这种异术,此人以心灵之力通过特殊的言语,将秘技传予风儿,等到风儿的玉种稳定下来后,他便可以将风儿送回宫中,因为这些秘技已深烙在风儿心灵,至死也不会磨灭,只要再加磨鍊实战,无需再费神教导,他亦会进步神速,风儿之所以没兴趣随众练习,皆因他所学的,已超越其他玉童甚至长老…」南宫绝道
    「这样说,所谓的「祠君」会不会指做那大长老的传人?可是秘魔天音固然可以将秘术一丝不漏地传承,不过当中风险极大,风儿若然承受不住,必定会疯癫狂舞至死!」方涛皱眉。
    「也有这个可能,啸天宫行事本就邪气,那大长老已是百岁高龄,急于找传人是很正常的事,何况,他早确认了风儿有这种能力…啸天宫中真正可怕的,只怕非此人莫属!」南宫绝道。
    「的确很可怕…儘管他从未骂我打我,管教也很宽鬆,每日只是唸书习字,其他时间我可以在谷中随意玩耍,可说待我很好,本应是我小时最亲近的人,但我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即使我当上宫主,他前来道贺时,这种感觉也没丝毫改变…」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南宫绝比立秋还快一步发问。
    「不知道,总觉得面对的不是一个人!感觉不到他的喜怒哀乐,感觉不到他的武功深浅,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这个人明明抱过我,教过我,跟我一起玩,可是我竟然对这个人一点印象也没有,甚至记不起他的身形和声音!」左临风的情绪又再强烈波动起来。
    「风儿冷静些,那人既可以将你对父母的记忆除去,自然可以令你忘了他的形貌,这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不过,你他日回啸天宫,可得尽量避免跟他直接对抗,因为你天赋的灵感力似乎已被他封住,不管你武功多高,一天未回复那种力量,一天也斗不过他。」
    「那不是糟透了吗?」立秋叫道。
    「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事,荆扬这本手札,多少可以提供一点头绪,风儿,这个我迟些再还你,霜华功有清心宁神之效,你这两天心神不定,该好好静修,别的事慢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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