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之歌

50 十四. 朝凰 (2)


凤逍遥在血辟邪驱蜂扰敌时,早拣了一把有尖角的碎石,全力运劲打出,将黑衣人的坚固的毒水囊尽数打破,身型更不停顿,一招「丹凤射日」向谷虺当头罩下!
    谷虺没想到敌人来得如此快法,然而他亦是黑水谷内有数的高手,凤逍遥来得快,他出手亦是不慢,身型灵蛇般拧动起来,卸去攻来的剑气,手中一双判官笔发出雷鸣般的响声,双双迎上凤逍遥的剑!
    判官笔声势惊人,看似刚勐无俦,但短兵相接之际,却生出一股怪异的柔劲吸力,将他的剑劲卸去,顺势前后交剪着缠了上来,他几度抢攻亦无法打破双笔的封锁!最接近谷虺的数名黑水谷高手,此时正在合力驱开蜂群赶来助战!
    凤逍遥心中明白,若不能在最短时间内取胜,一旦让他们合围,形势便大为不妙,谷虺一声狞笑,双笔锁绞封截,迅快奇诡,舞动间似曲似直,锋尖乌光吞吐不定,便似择人而噬的毒蛇一样,凤逍遥勐地醒悟,谷虺此刻所使的手法,便似当日左临风对付血辟邪一样,利用黏劲卸力,令对方有力难施,再发动急攻,凤逍遥看透玄机,当下来个以柔制柔,剑尖急震,吐出大大小小的剑环,先将从后施袭的两人兵刃盪开,在「凤归何处」似有若无的剑劲牵引下,谷虺的判官笔不但失去准头,更陷入环状气漩当中!
    「锵!」凤逍遥一剑绞断谷虺左手的判官笔,剑劲一吐,乘势追击上前,不料判官笔断折处一缕红光闪起,倏地向凤逍遥面门勐窜!竟是一条血红的活蛇!
    血蛇相距既近,来势更是绝快,谷虺右手笔架住了灵犀剑,凤逍遥连迴剑自救也是不能,要是空手噼蛇亦是同样危险,危机一线间,凤逍遥竟然裂嘴一笑,一口唾沬瞄准蛇头射去!血蛇竟被射得往后倒飞,在半空翻了个转,向谷虺掉去,被真气冲击得晕头转向的血蛇不辨敌我,朝主人张嘴便咬!
    谷虺没想到凤逍遥有此怪招,顷刻间形势逆转,只得半截判官笔一点,先将血蛇击毙,但凤逍遥的剑已破关而入!谷虺挥笔挡架,但凤逍遥一剑比一剑快,力道亦一剑比一剑重!到了第九剑上,谷虺再也招架不住,「噗!」判官笔飞上半空,谷虺厉啸着飞退开去,凤逍遥也没上前追击,反手一剑震退再度攻到身后的两名黑衣人。
    此时云雩已将另一边的水枪手解决,凭刀气护身,在群蜂乱舞中向一众黑衣人冲杀,只见谷虺退开后,眉心鲜血流出,厉啸未歇,人已往后倒下!谷虺一死,馀下的黑水魔人人数虽多,高手亦有不少,但锐气已失,又在黑蜂追螯下乱了阵脚,那挡得住凤、云二人勐虎出柙般的联手追杀?
    到戈勒昂率其馀武士加入战团,战事更是一面倒,近百名黑水魔人,成功逃走的不足七人,云雩噼翻最后一人后,对凤逍遥笑道:「野凤你怎会来得这么巧,莫非你的灵犀剑真的心有灵犀的么?」
    「我心裡有没灵犀那是不得而知,肚子裡有一堆酒虫倒是肯定的事!」凤逍遥笑道。
    二人说话间,戈勒昂等一众武士已上前向二人致谢,云雩不等戈勒昂开口,先行介绍道:「戈将军,他便是中原四公子中的惊凤公子凤逍遥,今天不是他拔刀相助,这批魔人可不易应付。」
    其实不用云雩多说,众武士皆知若非凤逍遥出手,众人早已无倖,全都对他十分感激,恭敬地簇拥着他到天池凤主的软轿前。
    凤逍遥对着轿子一揖,朗声道:「在下凤逍遥见过凤主。」
    眼前的青年虽然落魄得叫人不敢恭维,可是脸上那懒散自信的笑意,凤瞳洒脱飞扬的眼神,却足以叫人忘记他的狼狈,反而予人疏狂不覊的独特形象,天池凤主隔帘细望一眼后道:「凤少侠仗义援手,妾身感激无尽,在林中驱蜂助阵那位是少侠的同伴罢?何不出来相见,好等妾身面谢。」凤主说时,众人才留意到,那大群毒蜂不知何时已飞返林中散去。
    「凤主不愧有先知之名,连林中还有一人也可以未卜先知…小邪你往那裡去了?」凤逍遥说着提气叫道。
    「我不爱听人囉嗦,我自己找乐子去,你有事才找我吧。主人!」血辟邪没有故意鬼声鬼气时,声音清脆得像个大孩子似的,他话声甫毕,一物自二十馀丈外的树上射向凤逍遥,他伸手一抄,却是枚一吋长的小竹笛。
    以云雩的眼力,竟捕捉不到血辟邪的形影,单这一手轻功,江湖上已不多见,不禁向凤逍遥问道:「刚才那位是?」
    凤逍遥知血辟邪尚未去远,故意高声道:「云兄你别管他,这个专会捉虫的野小子,跟我玩躲猫猫输了给我,心甘情愿一辈子做我的奴才,不过,这小奴才的脾气可大得很,专门给我这主子气受!」
    软轿中的天池凤主听他说的古怪,不禁在轿中掩脸失笑,其他人也是忍俊不禁,只有不远处的血辟邪在大骂:「死臭凤!躲你娘的猫猫!说我专会捉虫?看那天我将毒虫塞满你的嘴,毒烂你的舌头!」
    就在众人相顾莞尔之间,雪凝碧的娇音自后面不远处传来:「野凤哥哥,是那个奴才敢给你气受啊?」一条澹紫色的人影,几个起落间来到众人面前,紫衣长剑,笑靥如花,正是云雩的娇妻雪凝碧,她人一到便熘到凤逍遥面前,精灵的大眼疑惑地望着他那蓬头乱髮,狼狈不堪的样子,皱起尖俏可爱的小鼻子道:「野凤哥哥,好久不见,你做了丐帮弟子吗?干么扮起叫化子来?」
    「如果你跟人在山裡玩了个多月的躲猫猫,玩到包袱也弄丢了,你也会变成我这副德行。」凤逍遥若无其事地笑。
    雪凝碧笑得花枝乱颤:「玩一个月的躲猫猫?跟你那个挺有架子的奴才玩吗?」
    「对啊!那小子最爱玩这个,他现在不是又躲起来了?」凤逍遥口中胡扯,心中却道:「对啊!我正跟你老子那「有架子的奴才」玩躲猫猫!」
    「碧儿,你凤哥哥在说笑妳也当真,他跟那位同伴在山中修炼才对!你刚才没看见,他的惊凤剑不知多么威风,杀得黑水谷的魔人人仰马翻…对了,妳那边的事都解决了吗?」云雩笑向妻子说道。
    「幸好你早一步发现那些追兵,及时设下埋伏,我们才应付得来,静姑娘她们还要些时间收拾善后,我记挂着你,所以先赶过来。」
    他们说话之间,众武士除重伤的六人外,馀人已动手将被杀的同伴尸首安置在一起,砍伐木柴,准备就地火化,云、凤二人亦上前帮忙,正忙碌间,天池凤主向两名侍婢道:「菱儿、荇儿,你们扶伤了的几位过来。」
    二女依言将伤者扶到轿前,一种似歌非歌的吟唱响起,声音虽低,但却似有一种特殊的镇定人心的力量,云、凤二人不禁动容回望,只见一隻柔若无骨的雪白小手自轿中伸出,逐一在扶至轿前的伤者额上轻按片刻,到四人全数按罢,吟唱之声才徐徐停下。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重伤的六人被她这么一按,苍白的面色立转红润,负伤的血流立止,中毒的毒血流尽,前一刻还伤得不能动弹的人,竟然自行爬起,跟剩下的武士一同在轿前跪倒,齐声高呼:「凤主慈悲。」
    「你们是为了我才遭邪人所伤,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样,可惜那几位勇士…」天池凤主在轿中幽幽叹息。
    看到这一幕,凤逍遥终于明白,那些人为何要争夺这位天池凤主,那天符是甚么宝贝那是不得而知,单是她本人已是一件异宝。
    血辟邪撇下凤逍遥,迳自前去追踪先前逃脱的黑水谷人,逐一以极残忍的手法分尸残杀,他不为了帮凤逍遥,也不是怕他们回谷报讯,惹来麻烦,而是单纯地想杀人而已,对着一地血肉残尸,憋了整个月的恶气才算是出了一半,他蹲在一具尸体前,从怀中摸出一隻黑色圆筒,笑道:「乖宝贝,今天有新鲜的大餐哩!」盖子打开,两隻拇指大小,暗红深蓝交错,烂糟糟地丑恶无比的怪虫缓缓爬出,啃吃起死尸的血肉来。
    「宝贝快多吃一些,回头给我多生几窝小宝宝,都是那臭凤不好,害得你们几乎在山洪裡绝了种,迟些我喂臭凤的肉给你们吃…不好,这疯子的臭肉会吃坏你们的肚子…」血辟邪眉花眼笑的望着在血肉中蠕动的怪虫,就像望着世上最可爱的宠物一般,纯真柔弱的笑面,跟遍地残尸的惨状,构成无比妖异可怖的画面。
    「…吃坏肚子还好,像他那样坏了脑子便糟,你们告诉我,该怎样对付他才好?光叫你们啃光他好像太便宜他了,从来没人让我这么生气,雪孤帆虽然可恨,也没有这臭凤讨厌,一点也不把我这「鬼童」放在眼内,整天嘻皮笑脸,满肚子狡计坏水,叫人恨不得将他那张专会说歪理臭嘴撕下来,总有一天,我要他死得比我老爹那畜牲更惨…」一想到此处,他带笑的目光变得怨毒无比。
    「除了娘,世上再没一个好人,凤逍遥你算是甚么东西了?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将你视为同伴而放过你么?我会用尽一切方法令你信任我,帮我宰了雪老贼,然后…」血辟邪面现使人毛骨悚然的邪冷笑容,一脚将身前一具尸首的头颅踹个稀烂,温柔地用指甲挑起饱啖血肉后,体型涨大了一倍的怪虫,咯咯怪笑:「我把他做成饲养毒虫的活人俑,不生不死的被虫儿鑽心蛀骨,真正做你们的同伴,你们说这个主意好不好?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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