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未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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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个人的高三记忆都千差万别，对于二憨来讲，他的高三是一双永远也睁不开的迷迷糊糊的眼睛，高三下册他告别H中，开始汗水和喘气的体育集训；李大的高三记忆是无数个夜晚在网吧通宵打游戏，有时候他的脑子里会浮现出一副高考的画面，心脏一紧，然后十根手指在键盘上飞速地盘旋，厮杀电脑屏幕出现的无数妖魔鬼怪；吴川和芋头的高三记忆是每节课下课后拖着两条腿颠巴着去厕所抽烟，烟圈从嘴里吐出向外扩散，而我们的高中岁月就随着这些消失不见的烟，无影无踪了。
    易子婉坐在教室里估摸着时间，一边心烦意乱地听着不知所云的数学课，一边往窗外望了又望，心想：
    这个点应该到学校了吧，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啊。
    后座的吴佳佳趁着数学老师转过身拿着粉笔开始板书，急切地拍了拍易子婉的肩，小声说道：
    “怎么还没来啊，不是说今天上午到学校吗？”
    “我哪儿知道啊，估计又在路上磨磨蹭蹭，不想来学校吧。”
    数学老师皱着眉头，撇了撇嘴说道：
    “我看有些同学啊，都最后一个学期快高考了，你们瞧瞧这倒计时，还有120天了，怎么还在唧唧歪歪说别的废话。欸，你转过去看别人干嘛，我说的就是你，还看别人呢，你刚才说没说话自己不知道吗？”
    吴佳佳和易子婉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又看看数学老师，屏住呼吸别笑出声来，坐在动物园前排的布好抬起头四处望望，又埋下头继续看她的手机。
    数学老师这招实在是高明，他批评谁贬低谁从来不指名道姓，只说“那有些同学”，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生怕是在说自己，其实声音从哪里发出来的，他大概自己也不知道。
    “到底什么时候才到学校啊。”数学老师一转过身，易子婉又问了一句。
    等到她叹了第三十二次气，夏茜终于拖拉着两条均称的长腿缓缓悠悠地到了教室门口，叫了一声：
    “报告！”
    那天夏茜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头发油腻，胸前有两坨水粉残余，衣服下摆和袖口上乌七八黑的，是厚厚的铅笔灰，细长细长的丹凤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下巴由于长期营养和运动的极不协调已经由一层变成了三层，脸上的油脂好像被夏茜这么咧嘴一笑，就能漏出油来。
    什么是美术狗，你们看夏茜就知道了。
    “我擦，夏茜这种形象都能找到真爱，我他吗差啥啊。”易子婉咽了一口口水，欢欣雀跃地这样想。
    夏茜在教室门口目光所及，正是易子婉和二货璐的课桌，她看见易子婉脖子上围着乳白色发黑的围脖，没有刘海，一头沾满头皮屑的长发乱糟糟地披散着，面如土色，目光呆滞，穿着一身臃肿的黑色羽绒服，脱下了高跟鞋，正一脸痴呆傻地望着她。夏茜的优越感顿时涨满了她每一个毛孔，并且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我擦，什么是文科狗，你们看易子婉就知道了。”
    数学老师刚做出一个摆手的姿势想说，快点进来别影响其他同学上课，下课铃声就特给面儿的响了起来。
    易子婉满脸堆笑，像见到了长得帅的男人一样对着夏茜两眼放光，没等数学老师双脚迈出教室门，易子婉就带着全身上下所有的欣喜走到夏茜面前，说：
    “我擦，你他吗怎么这么晚才来啊，罗罗呢？”
    “她在杭州培训的时候处了一对象，现在正在外面广场那儿跟她男人打电话呢。”说着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美术集训这么空虚寂寞冷，没爱情滋润罗罗她怎么活得下去。”
    “看来这半年她床功又提高了不少啊，果然送给自己未来丈夫最重要的礼物不是处女膜，而是技术。”
    夏茜挽着易子婉的胳膊两个人溜到摆放运动器材的空地上，一路上她们有说有笑
    “诶，你知道吗？在杭州的时候画室有个妹子平时跟我关系挺好的，结果那天我跟她出去逛街她挽了一下我胳膊，我竟然超级不习惯！！”
    “废话，她又不是你的宝贝，不是我才是你的大宝贝吗？”
    夏茜坐在椅子上摆弄着两条腿，易子婉踩在器材上摇晃着身体。
    “你怎么样？还喜欢常杰吗？”夏茜问。
    “没什么感觉，可能是上次他媳妇那两巴掌把我给扇醒了，现在居然连他的样子都想不起来，闭上眼睛脑子里边只有密密麻麻的各种高考真题，他吗高考都只剩120天了，谁还要什么操蛋的爱情啊。”
    “我反正考上川美就好了，到了大学以后我就跟我真爱到外边租个房同居，每天我画画他洗衣服他做饭，晚上还负责让我身心愉悦。”
    “那我就考川美旁边的重师，周末来你家蹭饭，平时没事就拧着一大袋脏衣服扔到你们家洗衣机里搅。”
    “好啊，周末老公在家做饭，我们就去逛街，生活太他吗美好了。”
    易子婉从健身器材上下来，坐到夏茜旁边，脑袋靠着她，特别开心。
    我记得那时候她们俩人脸上的笑容，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和对友情爱情的坚定。时间要是凝固在那一刻就好了，假如青春有张不老的脸。
    罗罗从广场那边走过来，睁着一对大眼睛，一见面就打开手机给易子婉看她的新男友，跟夏茜和易子婉这两个学狗形成强烈的反差。
    “他叫肖川，是我在杭州集训的时候交的男朋友，长得还不错吧。”罗罗边说边得得瑟瑟地扭着屁股，一副欠打欠锤的逼样。
    “肖川？老子差一点听成哮喘。”易子婉给她翻了一个白眼，“老子一天天光是读书都快读成傻逼了，你怎么一周一个男朋友过得这么潇洒。”
    “哼，是真爱才不介意他叫肖川还是哮喘。谁叫你体力不支耐力不够。”说完罗罗两只手搭在易子婉的脖子上，一张泛黄泛黑的脸一个劲儿地望易子婉肩膀上蹭。
    “走快点儿，我擦，快上课了。”易子婉拉着这两头精神萎靡的大黄牛飞快地往教室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