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烟云

“是不是真的不可以被人原谅，我怎么会忍心对你下毒？”喜凤失神的喃语着。
    婉嫣走上前去，拉起了她。深情的望着她：“其实我从你的面象来看，你并不是没有心计的人，而这件事儿，怎么会处理的如此笨拙？”
    “心计？太太，你爱过三爷么？或者说你真心的爱过一个人么？你没有，如果有，你也会手足无措、失魂落魄。”喜凤的话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
    是啊，我从来没有爱过三爷？还是爱过？那么丕文呢？我爱过他么？如果我爱他，听到他要毒死自己，竟然没有一点的感觉？婉嫣迷茫了。直直的看着可怜的喜凤。
    婉嫣让喜凤坐在床上躺会儿，告诉喜凤，相信她。
    婉嫣擦去了脸上泪水，奔书房走去，可是刚走到正厅，就停下了脚步，而是转头去了贤居。
    刚刚走进贤居的大门，就听到打、摔、砸的声音，门口站着几个惊慌失措的随主，她轻轻的摆了摆手，让她们退了下去，她自己轻轻的推开了房门，进去后，回身又关上。
    婉嫣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坐在一张没有被推翻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倾国胡砸乱打。用一双哀愁的眼睛对他怔怔的凝视着。
    倾国终于停下了动作，呆立在婉嫣的面前，有好几秒钟，他一动不动，然后，一阵强烈、失望的浪潮就对他卷了过来，迅速的淹没了他，好半天，他才走向婉嫣，跪了下来，把头放在她的膝上，大声的嚎哭起来。
    婉嫣的心中充满了苦涩和酸楚，看着他哭的样子，自己反而有股说不出来的惆怅和难爱。她咬紧了牙，心脏象缩成了团，强开了口问他。
    “倾国，你知道她那段历史之后，你不能漠视那件事是么？你只能让一切都结束，是么？给她一笔钱让她孤独终老？而后你日夜思念？还是不管她将她逐出阮庭，让她真的沦为…”婉嫣说不下去了，她的声音已经开哽咽。
    “我……”倾国无力的抽泣着。
    婉嫣拉起了倾国，一层突然涌出的泪水中看着他。
    “每个人都有她不为人知的过去，有的过去是被逼的，有的过去是别人强加给她的，重要的是现在、是将来，我只问你一句，你爱她么？多可笑，这是喜凤刚才问我的话。
    我问她，如果你按照三爷的话去做，你会永远保守这个秘密，何必如此的尴尬，她却对我说‘我爱倾国，怎么忍心伤害他身边的人？当你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感觉到什么叫手足无措，所以我才会向你坦白一切，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办？’她的话警醒了我。
    你也爱她，因为你现在也手足无措了，是么？我多么希望你在我的身边啊，有你，阮庭才会如此的顺风顺水，有你才会让我安心，可是……你带上她走吧！忘了这的一切，走的远远的，最好能找到倾城和丕文，那才是你们年轻人的生活，而我，却注定要与阮庭一同埋葬。”
    婉嫣这些话说完，不自主的坐了下来，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心碎了，碎了一地。
    倾国看着她的眼神，出奇的沉默。
    婉嫣看着他的样子，微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开门走去书房，因为那里还有一个人，一个她不知道自己爱没爱过的人。
    拉着窗帘的书房，昏暗的让人窒息，一股书本的晦味刺鼻而来。婉嫣鄙夷的用手捂住了嘴。
    憩榻被三爷挪到了角落里，两面是墙，也许这样会给人一种安全感吧？在憩榻上，婉嫣看见蜷在那里的三爷。他一动不动的瞪着眼睛看着婉嫣，黑暗中闪着一双发着暗哑光芒的眸子，哪里还有昔日的光彩，是浑浊失神的光芒。
    他从嗓子里发出一种阴森、沙哑的声音：“你来了？你怎么舍得贵步临贱地？”
    “贱地？这阮庭上下哪里是贱地，就连柴房都是风水宝地，要么？三爷怎么会以命和脸面来争夺？而且我到现在这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婉嫣木然的没有表情的高声说道。
    “脸？什么意思？”三爷支起了身子，高声的疑问。
    “喜凤啊！算算日子，应该是你刚刚收了十春不长时间的事。你现在明知道他是倾国的妻子，还用这件事威胁她？你安的什么心？”婉嫣终于怒了。
    “哼，贱人，竟然背叛我。”三爷狠狠的说道。
    “背叛你？我和你一起生活了十年，可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可惜了我对你的一片心。”婉嫣伤心的说道。
    “对我的一片心？你还添脸说出这话？你是不是以为随着蒋叔的去世，你那些烂事也随着他一起埋葬了？你看看这是什么？”三爷从内怀中掏出几张皱巴巴的信纸。
    婉嫣弯腰拾了起来，看着字体知道这是蒋管家写给他的信，与其说是信，还不如说是遗书。
    婉嫣用手举着信纸，并没有落目，而是泣声的说道：“他给的茶中配有曼陀花粉，他在你的饮食中用酒糟催化你的毒性，他一直助丕文夺回亲王之位，你信他也不信我？是么？”
    三爷一时愣住了，是啊，是什么让他这样偏激？仅是这条腿么？他就失去了对婉嫣的信任？还是别的什么？他听了婉嫣的话，自己乱了。萎靡的躺了下去，闭上眼睛，低声说道：“出去！”
    婉嫣看着他的样子，嘴角轻轻的扬了一下，走到他的面前，将信扔在他的身上：“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得到的是什么？什么我都会同意，包括我滚出阮庭！”说完这话，婉嫣就转身退出了书房。
    日头已经挂在天上，她抬着头看着太阳，虽然觉得很是刺眼，但是却让她感到了无比的温暖。
    “娘！”清脆的童声，拉回了她的思绪，她低下头来，看到远处跑来的三个孩子：丕萝、丕民还有个小小的丕华，她笑着迎了过去。
    三个孩子快乐冲到她的怀中，差点没把她撞倒，十春微笑的拉住了她：“姑奶奶不行了，已经不认人了，我想就是这几天了。”
    “唉，生老病死，终有一天，谁能与这天争呢？”婉嫣轻轻的长叹了一口气。低头看见十春衣袖上的喜鹃突然想起来，喜凤还在内室呢。便急步走了回去。
    刚到内室的门口，她差点被门口横放的木墩绊倒，刚要张嘴，马上愣住，急步窜过屏风。
    喜凤的脸一点都没有被红绫勒变形，还是那个样子，带着年轻的笑容，那个笑容是那样的满足，那个笑容是那样的甜蜜，那个笑容是那样的幸福……那个吊在梁上的红绫，是半月之前她大婚的喜带呀！
    一阵眩晕，婉嫣多想再也不要醒来？去死吧，真是舍不得孩子们，不死，又真的太累了，为了自己，搭上了喜凤的命，这个刚入庭，自己并没有把她归入善类的、可怜的女人。
    身体落地的声音、屏风倒地碎裂的声音、子春尖叫的声音一下全都消失了，静寂，一切归于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