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赋

乌云遮了月光，屋顶上人影浮动，独孤湛幽身轻如燕，听见有人弹琴，寻声而去，悠悠念道：“候馆梅残，溪桥柳细，草薰风暖摇征辔。离愁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楼高莫近危阑倚。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内力被封，身后有人居然毫无察觉，秦止梧回头，看见雪袍公子。
    当真是被惊艳了，茉珂已是第一美人，这公子，居然不输于她。
    惊艳归惊艳，他开口道：“噢？想不到我这儿还会有客人来？”
    “你弹琴蛮好听的么，想来比茉珂也差不了多少，便来瞧瞧。”
    秦止梧眼神一警惕，问道：“公子听过武林第一美人的琴声？”
    独孤湛幽意态悠闲，“何止听过，从小听到大。”
    秦止梧笑了，抱拳道：“想必公子是美男榜首独孤公子吧。”
    独孤湛幽道：“正是本少，你呢？你是谁？”
    “秦止梧。”
    独孤湛幽听了名字，挑眉相视，“原来你便是秦止梧。”
    “独孤公子听过在下？”
    “倒是听茉珂说过，久闻大名呀。”
    “不敢当，恐怕独孤公子心里对在下并不喜欢吧。”
    独孤湛幽轻轻笑了，“你倒识相，本少的确不喜欢你，很不喜欢，但是，念你在武昌救了他们，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但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秦公子为何被人囚禁在此？”
    秦止梧道：“我救了茉珂后，落入九华教之手。”
    独孤湛幽道：“理由倒是很充足。”
    “那请独孤公子告诉我吧，茉珂怎么样了？”
    秦止梧后退一步，态度诚恳。
    “生死不明。”
    秦止梧变了脸色，急道：“怎么回事？你和上官庄主不是很喜欢她么？怎么会让她生死不明？”
    “棠棣山庄一战，我和他并未赶来，庆功宴上有人在酒中投毒，茉珂为救武林，留下断后，被擒。据闻，她身受重伤，又强行运气，估计大罗神仙也难以救治。”
    秦止梧脸色灰白，满脸急切，“独孤公子，请你救我出去，我要去找茉珂。”
    “九华教定把他们关在秘密之地，秦公子如何救？”
    秦止梧道：“独孤公子，秦止梧会感激你的相救之恩。”
    独孤湛幽瞧着他，“我也不想为难你，当初若不是你，茉珂便没法逃出蜀中十三寨的追杀。这救命之恩，当然不是本少来报，茉珂付心于你，我无异议，但是，秦止梧。”
    秦止梧难得认真的表情，听着她咬重念着自己的名字。
    “秦止梧，茉珂在我等心中，如珠如宝，愿你待她也如珠如宝。”
    秦止梧面上浮了笑，“独孤公子不说，止梧也定待她如珠如宝。”
    独孤湛幽突然笑得奸诈，“这是你说的哦，你若对不起茉珂，羽伯父会死而复生找你麻烦！”
    秦止梧看她笑颜，“独孤公子果真绝色，也幸好茉珂并非以貌取人之人。”
    独孤湛幽愣了愣，从袖中摇出折扇，道：“秦公子，记得你欠本少一个人情。”
    说罢运指如风，秦止梧顿觉身上穴道大开，痛哼一声。
    片刻后，一切如常。
    屋内再无人迹。
    “独孤公子，你要救凌霄堡方斓？”
    “正是。”
    “夜闯九华教，好大的胆子！”
    独孤湛幽毫无惧色，喃喃道：“的确好大的胆子，上官翼还在生气，我又不计后果行事……”
    秦止梧面露异色，“独孤公子……”
    “有什么好奇怪的！上官翼平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其实可恶的紧！”
    同城内，正与武林各派商议大事的上官翼打了一个喷嚏。
    秦止梧笑了笑，“原来独孤公子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独孤湛幽不予置否，冷声道：“秦公子，本少和你不熟！带路。”
    秦止梧仍是笑着，不明白这位第一美少年因何不悦。
    一人提着食盒七拐八拐，独孤湛幽道：“这么好？轮得到长老级别的人给囚犯送饭？”
    秦止梧道：“这个在下不知，姑且跟着看看。”
    游知北浑然不知身后跟了人，想着铁笼里那个奇怪的姑娘，嘴角忍不住浮起一丝笑。
    推开门，挂着笑容，“萧姑娘，可好？”
    萧襄坐着不动，游知北道：“我都不生气，你倒是跟我闹的什么别扭？”
    他说的是萧襄那晚装可怜，意图逃走。
    萧襄淡淡抬头，“游知北，你这样，什么意思？”
    游知北自嘲地笑笑，“令弟身居高位，我巴结你，行不？”
    萧襄哼笑，“这样的理由，亏得你说得出来。”
    方斓看着二人话语间暧昧，微笑，开了口：“二位，郎情妾意该换个地方。”
    游知北再欲开口，却被人从身后点了穴道，萧襄看到来人，湿润了眼角，含糊不清地叫着：“湛幽姐姐……”
    口齿未清，秦止梧和方斓也没注意这称呼。
    秦止梧从游知北身上摸出钥匙，利落地打开铁笼。
    萧襄扑进独孤湛幽怀里，像极了受委屈的孩子，寻求安慰。
    独孤湛幽眨眨眼，一时间不知怎么办，萧襄从来一副任性小姑娘的模样，这会成了这般，她着实没有反应过来。心里也愧疚，明擎也算因她而死，萧襄大受打击，再者，萧秉哲加入九华教，兄弟背叛，心上人离世，小姑娘也终于难以承受。
    萧襄初见亲人，心里五味交杂，哭够了，抬起头来，声音看似很坚强，“我没事。”
    秦止梧在这期间很君子地将方斓拉出铁笼，细心解释。
    独孤湛幽对方斓在凌霄堡有过一面之缘，瞧了她半天，说道：“郑姑娘一代女侠，你这表妹当得也真不称职！”
    方斓这几日被萧襄气的也淡定了，说道：“独孤公子言重了。”
    独孤湛幽讥笑：“呵！方大小姐，想杀萧秉哲，先拜师吧。以你的武功，还差得远！人呢，贵在自知。”
    独孤湛幽嘲讽起人来，毫不留情，把“瑶台公子”毒舌的传言演绎的淋漓尽致，沧海斋五位长老对她也未曾留情，以致后世，说起独孤湛幽，仍旧心有余悸，虽然那是隔了多少年的江湖前辈。
    秦止梧作为在场唯一男子，看不下去独孤湛幽如此欺负女孩子，拦住她的话：“独孤公子，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独孤湛幽打了一个口哨，凌风和厉雨便从天而降。
    秦止梧带着方斓跃上厉雨的背，独孤湛幽拉了萧襄胳膊，刚飞到离地面三四米高。
    谢丹素出现，她本来是过来嘲笑游知北的，却发现萧襄要逃跑。
    脚下一蹬，凌空跃起，直扑凌风而来，独孤湛幽见有人袭击，立即迎上。
    二人双手互搏，谢丹素不是她的对手，便一把拉过萧襄，独孤湛幽来不及抓住萧襄，眼睁睁看着被谢丹素拉下去，也一跃下去。
    谢丹素掐住萧襄咽喉，媚眼斜视，“这般样貌，想必是独孤公子了。”
    很多人都以这般样貌来认定独孤湛幽，她便也习惯了，只是今晚却有点晃神。这张脸，究竟遗传自谁？那扑朔迷离的身世，那未知的生母。
    秦止梧看着独孤湛幽出神，催道：“赶快走！引来其他人，不仅走不了，而且性命不保。”
    独孤湛幽盯着谢丹素，忽然一笑，“谢长老，可听过关于本少的传闻？”
    江湖传闻，独孤湛幽虽生了一张第一的脸，风流之名却远不及令狐桐，但是，论起刁钻古怪，灵机应变，却没人比得上她。
    谢丹素看着那双好看极了的眼睛，不似上官翼的丹凤眼长眯，也不似令狐桐的桃花眼多情，清澈的如同一汪清泉，冷冽的如同一轮寒月，上一刻你还觉得她对你笑意盈盈，下一刻却对你冷眼相看，这便是独孤湛幽，不按常理出牌，让人永远都出乎意料的独孤湛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