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赋

晚饭后，众人都表示太撑，根本睡不着。
    独孤湛幽挽住上官翼的胳膊，漫笑，“诸位随意，宗主归我了！”
    上官翼见她今晚如此亲昵，心里面的烦闷冲淡了不少，顺着她离开诸人视线。
    冷赤冥如法炮制，拉住羽茉珂的胳膊，俊脸红彤彤的，“常闻羽姑娘琴艺卓绝，特讨一曲。”
    羽茉珂看他殷殷眼神，点头，“我去取琴。”
    冷赤冥眼巴巴地跟在她身后。
    风洌看向刘曙，昔日好友，淡淡一笑，“我们也去走走吧。”
    两人结伴而走，上官欣然不干了，一个个都走了，她怎么办？
    只好看着宁尽安，宁尽安道：“我知道你，妙画公子白欣。”
    上官欣然挑眉，“五年前武林四绝的比拼？”
    宁尽安点头，“五年前的画绝白欣，如今的画绝上官家的小姐，傲然他给了你一世的安宁。有这样的兄长，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
    上官欣然笑，“他也是你的表弟，有这样的弟弟，似乎也不错啊！”
    “只可惜，知道他的身份的时候太迟了。”
    “此话怎讲？虽说他出名很早，可是，一直到一月前，他才是这武林中独一无二的第一人，怎么会迟了呢？”
    宁尽安笑笑，“玩笑而已。”
    不等上官欣然再说什么，她又道：“妙画公子，你对九华教了解多少呢？”
    奇怪于她突然问这个问题，但是也不多想，随口说道：“当年教主哥哥带领下的九华教，虽然被所有人视为浑水猛兽，但是那是我的家！现在，九华教恐怕已经被怀有不轨之心的人控制了。”她冷笑几声，眸中隐有凶狠之色，接着说道：“我以妙画公子的名义起誓，定会让那群人自食其果！”
    宁尽安道：“傲然也不会放过那些人，你如今是欣然了，他怎么会让自己的妹妹受委屈。”她顿了一下，道：“我去瞧瞧我大哥和妹妹，你随意转转。”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这样的景致，他们没有瞧见，对着不久将要圆的月，羽茉珂坐在江边欣赏夜色，再次弹奏那日倾尽天下的曲子：《剑试天下》。
    冷赤冥听着，不由的抽出随身的刀，随着曲子舞动。
    这一夜，是他再也无法忘却的夜。
    这一夜的人。
    这一夜的曲。
    这一夜的刀法。
    “我还是想做一名剑客，即便……我的剑法永远都无法超越我的刀法。”
    羽茉珂不由抬头问他：“为什么？”
    只见天下第一剑客露出月华都不能媲美的真诚的笑，“琴与剑是最相配的。既然你是天下第一的琴者，那我便做天下第一的剑客。”
    羽茉珂呐呐无语。
    冷赤冥丝毫没有表白后的羞涩，说道：“糟糕，看来又得去寻一把名气足以与你怀中之琴媲美的剑了！”
    羽茉珂笑了，仰头望着他，“赤冥，恕我不能为你谱一曲。”
    数日之后，冷赤冥得到一把剑，上官翼赠予他的第一剑！名气天下第一的剑！
    同一时刻，风洌与刘曙找了一个附近的小酒馆，上了一壶大曲酒。
    “以前对身份有所隐瞒，望刘兄见谅。聊以小酒以赔罪。”
    风洌举杯相邀。
    刘曙一干而尽，“哪里话，怎会怪你！如果我是你，肯定也不会说！”
    “那日后欢迎刘兄来琅嬛堡做客，洌风必定扫花以待。”
    刘曙又干了一杯，“嗯，云台山的大门也随时为你敞开。风洌啊，我打算收一些徒弟。”
    “你的一身医术，不能浪费了。”
    刘曙一杯接着一杯，似乎不会醉，“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愿望，就是悬壶济世，以前太清高了，制定了一些烂规矩，以后不会了。只要是病人，云台山都会让进，我都会尽心医治。”
    “如此甚好。看来这一年你收获不少。”
    不知何时对面的男子眼里含了泪，风洌不忍心直视。
    刘曙声音沙哑了几分，“听独孤湛幽说，采薇和静女都死的很惨，我对不住她们！对不住她们啊……”
    风洌干了一杯酒，不说话。
    “我十四岁的时候离开师父，也是在那年救下她们，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有她们两个了。”
    他不停地灌自己，已有了醉意。
    “这么多年，也没有师父的消息。我的师父……与他们同出一门，我也是昆仑弟子啊！”
    风洌试探问：“尘半农前辈？”
    刘曙趴在桌上，眼神迷离，“嗯。”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渊源，风洌无不感叹。
    “师父一直在等师娘，还不让我陪他等，那年执意赶我离开幽鸣涧。”
    “刘曙，你醉了。”
    刘曙傻笑，“我没醉，你才醉了。”
    酒馆离江边并不远，二人听到羽茉珂弹得曲子，刘曙清醒了几分，说道：“冷赤冥那小子喜欢第一美人？”
    风洌道：“看来是如此。”
    刘曙呵呵笑了几声，“第一美人哪是谁都可以高攀的。武当欧阳公子好福气啊！”
    刘曙含糊不清地讲述了当日天山上的事，风洌听得一阵惊愕。
    晚风吹拂他酒劲上来，拉了风洌就往江边走。
    “哥哥和刘曙？”
    上官翼点头，看见刘曙的神态，说道：“他好像醉了。”
    独孤湛幽沉吟道：“倒是忘了这一茬，哥哥与刘曙是老交情呐。”
    上官翼握住她冰凉的手，心里一凉，叹道：“你的手越来越冰了。”
    独孤湛幽仰头朝他眨眨眼，双手伸进上官翼衣领，“好暖！”
    上官翼任她伸进去，脸上带着笑，“但愿琅嬛三小姐日后莫要如此闹腾，不然我可消受不了。”
    “咦——上官翼，你想反悔？你要娶琅嬛三小姐的事可是传遍江湖了。”
    上官翼揽住她纤腰，“哪里是要反悔，欣喜还来不及呢。”
    独孤湛幽被他清俊面容蛊惑，尤其是那一双丹凤眼，别样的神采，她主动献吻，上官翼当然来者不拒。
    唇与唇互碰，舌齿交缠。
    不管这个人对别的女子有怎样的情意，不管这个人是否权欲熏心，她爱他，她的爱就是她的信仰。
    月色下，拥抱在人恋恋不舍地分开，独孤湛幽靠在他怀里，尽量不去想那些江湖的纷扰。
    他们是武林中的青年才俊，此刻却像热恋中的情人热情地拥抱，他们与一般人无甚区别。
    这一夜，滕王阁灭门之灾的悲绪笼罩着诸人，却也是他们日后回忆中难得的温暖时刻。
    江湖中永远没有安宁的时刻，谁也不知道平静的湖面下涌动着怎样的暗涛。
    就像上官翼虽然位高权重，但是有些人他永远留不住。
    刘曙跑到江边发了会酒疯，冷赤冥的目光再也没有离开羽茉珂，而羽茉珂只是静静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神思飘远。
    上官欣然早早入睡，宁含意依旧惊恐万分，精神失常，宁尽安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一夜到天明。
    这便是我们的江湖。
    永远未知、血腥的江湖。
    明天早上不知会有什么变故，你永远都料想不到，敌人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