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月心

调皮宝宝


    “小亦,不要乱跑,当心你爹揍你。”
    “哈,爹说了,只要我打完这套拳,就可以去玩。”
    “那也不可以跑雪地里打滚。”
    萧月气喘吁吁的追儿子,要不是顾忌还没出村,她就亮出轻功,直接把那小崽子扛回家。小豆丁三岁半的时候,林钟凭就教他打拳。小豆丁很喜欢黏着这个便宜老子。林钟凭走到哪他都亦步亦趋跟着,林钟凭干脆给他取个名叫林亦。不过小豆丁很有眼力劲儿,如果林钟凭真的有事要做顾不上他,他倒也识趣的很,自己乖乖去一边玩。如今眼瞅着豆丁都五岁了,比以前能跑能跳多了,一个看不住,指不定去哪滚一身泥回来。每到这时候,林钟凭是不管的,儿子也就成了萧月一个人的。林钟凭给出的理由很简单:是你先抱他回来的,当然是你儿子,你不管谁管。萧月十分悲愤,明明她抱着林亦没走几步,就让林钟凭抱走了好不好?
    此际正值初春,冰雪消融,林亦不怕冷不怕水而且喜欢玩雪,很兴奋的跑出去玩了。他若真要去雪地里一滚,一身泥一身水不说,弄不好还得生病。眼看着小家伙一脚就要踩到雪水坑里去了,林钟凭忽然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一把将他抱了过来。
    林亦看到他,又惊又喜,忽然想到刚才累得娘追了自己好一阵,估计爹要发火,于是,很识趣的拿自己的小脸蛋在林钟凭脸上蹭了蹭:“爹,你好几天没和小亦玩了。”
    林钟凭本来酝酿了好久的脾气,一下子就没了,捏捏儿子肉嘟嘟的小脸,又好气又好笑:“又淘气,待会衣服脏了,你自己洗!”
    萧月看到林钟凭,笑吟吟上前:“怎么这会就回来了?赵老爹家的房子修葺好了?”村里那位赵老爹老两口,中年丧子,晚景凄凉。眼看着年纪越来越大,房子越来越破旧,可是没钱没力气翻整,村里几个精壮点的汉子看不过去,便约了今晨一起去给老人家修葺了一番。
    林钟凭道:“好了。老爹要留我们吃饭,我没吃,就赶回来了。”
    林亦一听,乐得手舞足蹈:“太好了,那今天爹就可以给我们做饭了。我还以为今天中午得吃娘做的饭呢。”话刚说完,脑门上就挨了他老子一记爆栗。
    林亦忙缩了缩脑袋:“我什么也没说。其实,娘做饭也好吃,不过,爹做的饭更好吃。”
    林钟凭听了这一番狡辩,哈哈大笑:“小滑头。”
    萧月没好气的白了这没良心的小娃一眼:“本来还想带你去镇上逛集市呢,居然敢嫌弃你娘,不带你去了。”
    林亦一听,忙又去讨好萧月,小手抓着她胳膊摇啊摇:“娘——”
    林钟凭看得好笑:“好了好了,爹带你去。”
    “真的?”怀里的小娃一喜,瞪大眼睛,喜出望外的看着他老子。
    林钟凭道:“自然是真的。爹带你去镇上逛——不过,爹是有条件的。”
    林亦耷拉下脑袋,神情十分郁卒,说出来的话却是:“什么条件,先说来听听。”
    萧月心中暗乐,死小子,还真是半点不吃亏。
    林钟凭又恼怒又想笑:“你个臭小子,敢跟你老子计较。好吧,条件就是以后你每天都要打拳一个时辰。”
    “那么久?”林亦惊得抬眼去看林钟凭。
    林钟凭道:“自然了。你以前练的那些,都是爹教你打着玩的,要学真本事,就得下功夫。眼看着你都这么大了,该学点真本事了。”
    “学来干什么?”
    “干什么?如果有人欺负了你娘,爹又不在,你就代你爹去教训他们。”
    林亦一听,来了精神:“这样啊,那我要学!”
    萧月听了这话,甚觉安慰,总算不枉费她辛辛苦苦把这小娃拉扯大啊。
    林钟凭笑对儿子道:“咱们这就去吧”又去看萧月,“如今又有些不太平了,你就别去了吧。”
    萧月叹了口气,点头应下。
    如今大胤局势混乱,南疆臣服大胤多年的罗伏国忽然寻衅,双方开战。北疆南疆局势皆不明,朝廷分别投入二十万大军解救两疆危机。大胤国内,楚王和庄王趁兵力空虚之际,起兵造反。朝廷急缺兵力,举国大肆征兵,偏偏军资供给又供应不上。胤军偶尔便会出来扰个民啥的。
    林钟凭开始琢磨要带妻儿离开此地。只是他若多琢磨一下,又觉得大胤局势哪都乱,离开这里后要去哪得好好想想。
    他既然不放心,萧月也就不往镇上去了,免得多招事端。要按林钟凭的话来说,其实如今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胤军里面应该还是有像样的将领严守军纪,约束手下将士兵卒的。不然这地方早乱得不像样了。萧月还是愤愤然,扰民还有理了?活该大胤兵败。哦,不是,是活该大胤被宛昌在边境欺负了几十年。这几年,大胤不但没打败仗,还总是小有胜利。前段时间竟然还将被宛昌占据二十年的木梁镇反攻回来了。木梁镇大捷,举国振奋。这可是近几年来焦头烂额的大胤少有的喜讯。皇帝下旨嘉奖有功将士,破格提拔好几位年轻小将。真是不知几多白骨埋青山,又不知白骨上几将功成。
    林钟凭牵着儿子在集市上闲逛。这集市比以往热闹多了。一场大仗打下来,受伤兵士无数。胤军在军营附近的镇上,征用数间大宅做临时军医院,用以救治伤兵。这么一来,附近的镇子反而因为人多,显得热闹了。据说几十年前的时候,这附近的镇子都很有钱。青楼楚馆林立,到处都是军妓。胤军拿着高额军饷,还舒舒服服的享受温香软玉,简直各个乐不思蜀。谁知大胤的境况往后越来越糟,军饷越来越少,此地渐渐败落。如今比之当年,简直不成样子。
    走到一处布庄前,林钟凭看看儿子身上的衣服:“小亦又长高了,这衣服就快小了,我们进去挑块布,然后找个裁缝铺给小亦做身新衣裳吧。”
    林亦忿忿:“我的衣裳是年前新做的,就是为了过年的时候穿。爹,你想给娘买布料直说就成了。”
    “人小鬼大。”林钟凭轻轻弹了儿子脑门一下,不由笑出声。
    林亦往布庄里推他:“快去吧快去吧。”
    父子俩进了布庄,林钟凭顺着布料一块块看了过去。林亦不懂得分面料,也不喜欢挑这些东西,呆看了会林钟凭后,扭头跑出去了。
    小家伙对着街上卖小吃的摊位,一路流着口水看了过去。
    眼看着前面就是卖珠花首饰的摊位路段了,他才停下来。
    对面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将士走过来。那将士刚去军医院看了几个受伤的同袍,心情不大好,步子迈得颇为沉重。
    他走着走着,眼角忽然瞥见旁边一个首饰摊上的堆纱花。有梅花、牡丹、月季、茶花,可惜没有绛霄花。
    那年轻将士信手拈起一朵大红的牡丹花,看得有些发怔。
    忽听得耳边一个稚嫩的声音道:“真奇怪,大男人也喜欢头花。”
    年轻将士一愣,循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是他身边不远处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穿着一身胖胖的青布棉袄,长得虎头虎脑,十分讨人喜欢。
    小家伙显是刚从一旁的小吃摊上买了一块豌豆黄,那豌豆黄还冒着热气。
    一场恶战刚过,胤军好多人满身的血腥气还没消散,火气一般也都比较大。卖豌豆黄的小贩心肠挺好,似乎生怕那年轻将士对小孩发脾气,忙笑呵呵打圆场:“嘿嘿,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苏将军不要跟小孩子计较。来来来,吃块豌豆黄。”
    卖首饰的老婆婆也露着豁嘴的牙,笑呵呵道:“苏将军这是要给哪家姑娘买头花吧?我老婆子白送了白送了。你莫生气,莫生气。”
    苏清痕十分郁卒,自己到底是有多面目狰狞凶神恶煞啊?他刚收复失地还得到圣上嘉许,怎么这些人都这么畏惧他呢。其实他已经尽量低调了,出门连个侍卫兵都不带。可惜往来这镇上三五次后,大家还是知道了他是苏清痕,看到他都恭恭敬敬,畏惧得很。
    林亦虽然不知死活,但是看大家都那么怕眼前这位苏将军,他隐隐觉得,自己刚才多嘴说错话了。于是,拿着买好的豌豆黄一拧身就要跑。
    这时,长街上忽然疾驰而来两匹骏马。马上人全然不顾这里人多摊位多,只一味纵马狂奔。许多人闪避不及,被马上人一鞭子卷起扔到别处去了。
    苏清痕看着两个疾驰而来的大汉十分纳罕,这镇上到处都是胤军,怎么还有人敢如此猖狂?
    他一个愣神间,两匹马已经冲过眼前,眼看着马蹄就要踏到林亦身上去了。林亦看着朝自己冲过来的马,瞪大了眼睛,想躲已经来不及。
    马上人看到前面有小孩,不客气的一鞭子扫过去,想直接将这小孩抽到一边去。眼看长鞭就要触及小孩之际,苏清痕急掠过来,一把抱过林亦闪到一旁。只是他自己的小臂被鞭稍扫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印。
    有在附近的胤军将士看到这边情形,纷纷聚拢过来。
    “苏将军,有没有事?”“苏将军。”
    苏清痕对小臂上的伤不甚在意,只是对当先过来的两个校尉模样的人耳语:“跟上那两个人,查查他们底细。”
    两个校尉领命而去。
    苏清痕又对围拢过来的人高声道:“我没事,大家都散了吧,不要影响百姓做生意。”说完,他又低头去安抚怀里的小孩,想必小孩子该吓坏了。谁知他一低头,就看到小孩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一脸崇拜的看着他:“叔叔,你真威风!”一点受惊的样子也没有。
    苏清痕一笑,伸出方才受伤的右臂呼噜了一把他脑袋:“你爹娘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街上溜达?”这小孩浑身上下看着都肉嘟嘟的,小拳头也胖胖的全是肉,北疆一代连年战乱,鲜少见养得这么好的孩子。
    提起自己爹娘,小林亦惊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哎呀,我买的豌豆黄不见了。我还想回家和爹娘一起吃呢。”
    这小娃倒是挺知道记挂爹娘。苏清痕唇角笑意更浓。
    豌豆黄已经掉在马路中间,被马蹄踩了个稀烂。林亦看见躺在不远处,已经被碎尸万段的豌豆黄,就要跑过去,一脸的懊恼:“哎呀,我可怜的豌豆黄。”
    苏清痕一把拉过他:“别去拣了,都碎了。”
    林亦小脸皱成一团:“那是我用攒了好久的铜板买的。”
    苏清痕不由好笑,那么一小块豌豆黄,明明两个铜板就够买了。他哄道:“好了好了,那个已经脏了,叔叔帮你买一块更大的。”
    他起身让老板切了一块更大的豌豆黄,老板战战兢兢接了他手里的钱。
    苏清痕将豌豆黄塞给正在捶胸顿足的林亦:“拿去吧。”
    林亦一喜,高高兴兴接过来,又问:“叔叔,你叫什么,住在哪?回头我让我爹娘还你钱。我娘说,不能白拿别人东西。”
    咦,小娃娃还挺懂事的,苏清痕越发觉得这小男孩儿讨喜:“钱就不用还了。你快拿着豌豆黄回去找你爹娘吧,不要再乱跑了。”
    “对呀,我爹看不到我会着急的”林亦想起林钟凭,朝苏清痕挥挥手,大眼睛笑得弯弯的,“谢谢叔叔,叔叔再见。”
    苏清痕看小孩抱着豌豆黄跑远了,这才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再说林钟凭,他选好了两块布料,付了钱,一转身就发现林亦不在了。他出了铺子去找,结果却走了相反的方向。
    一直快到长街尽头,他这才急急返回去。死小子,这兵荒马乱的,他到底跑哪去了。
    就在这当,两个青衣大汉骑着两匹马飞驰而过。林钟凭忙避到路边,心下纳罕,谁这么不要命,敢在这地方这么狂。不怕惹恼了哪个胤军将领,拦下来好生教训他们一番么。
    他转过身想走,刚行了两步,忽又想起什么,转身朝两个青衣大汉看去。两个大汉早跑得远了。那两个人分明是用了易容术的,真面目究竟怎样,尚未可知。想不到这里还能看见同道中人。林钟凭有心会一会,但是想到林亦,只得快步离开。
    他沿着原路匆匆折返,远远就看见林亦坐在布庄门前的台阶上抱着一大块点心在等他。
    林亦显然也看到了他,喜得从地上跳了起来:“爹。”
    林钟凭抱起小家伙,顺手就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记:“刚才跑哪去了?”
    林亦笑嘻嘻的将豌豆黄举到他面前献宝:“我刚才去买豌豆黄,回来就发现爹不在布庄里了。我就知道在这等着没错,你在别的地方找不到我,一定会返回来的。”
    “臭小子,下次不许乱跑了。”林钟凭教训了一句,这才抱着儿子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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