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月心

我不拦他


    苏清痕挥挥手让佟古丽出去,佟古丽担忧的看了一眼萧月,躬身退了出去。
    萧月十分尴尬,对苏清痕呵呵干笑了两声:“那个,我有些累了……”言下之意是送客呢。
    苏清痕却似听不出来,坐到榻边去看她。萧月第一次觉得,这人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竟然有种压迫感。苏清痕看着她苍白的容颜,面上的不悦一分分淡去,周身带给人的压迫感也一分分退去。半晌,他才温声道:“这几日都没来看你,好些了吗?”
    “托福,死不了。”萧月就不能看见他这副样子,每次一看到他这样,她就错觉好像是自己欠了他。索性就故意把话说的硬邦邦的。
    不出所料,苏清痕闻言面上神情一滞,目中渐渐浮起一层歉疚————她终究还是不能原谅自己。
    萧月干脆闭了眼,不再去瞧他。她忽然觉得自己很罪恶,好像自己是在故意折磨人似的。
    苏清痕仍是没有走的意思,又问:“林钟凭……他对你好吗?”他流落市井贩卖东西那段时日,正是林钟凭破获胤谜一案,传的最沸沸扬扬的时候。事情被传的很离奇,说林钟凭怎样神勇无敌,还说他身边有个美若天仙的姑娘很是得力。那时,他从来也没将那姑娘和萧月联想起来。后来他从军了,努力操练,打仗拼命,地位渐渐上升后,便寻来许多兵法琢磨研习,一心只想在军中挣得一席之地,那些坊间传闻,与他便似是隔绝了一般。直到林钟凭执意从军,他才想起以前听闻的那些事,他猜测恐怕是林钟凭躲了五年后,仍是被人发现行迹,索性来军中避难,毕竟一个人得罪那么多人,怕是很难在世间立足了。可为什么他要娶萧月呢?他难道不知道,自己随时可能会被找上门的仇人围剿吗?江湖人做事,多奉行的“斩草除根”。他就不怕到时候,他的妻子也没有好下场?
    萧月知道是无法装睡了,只得睁看眼,道:“他对我很好,我自问对他也是真心真意。”
    苏清痕到底是经历过阵仗的人,听了这话,早不像初时那般神色大变了,只是很平静的道:“这就好。”可是心里,却隐隐的有压抑的痛。
    萧月觉得营帐里的气氛很是奇怪,便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想说什么快些,说完了快些走吧。不然自己会崩溃的,这气氛实在让人受不了。
    苏清痕道:“征兵的事不归我管,征兵的任务分下去后,是下面的人怕完不成任务,所以欺上瞒下做了抓壮丁的事。”
    “嗯。”萧月嗓子里蹦出一个字,表示自己明白了,知道这事儿不是他的错。
    “至于有人抢粮食,还抓女人……我管过,但是管不了,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可总有人在犯。我又不能真的不让他们发泄,这事儿只能约束,不能真的往死里处置那些兵丁。朝廷的军饷经常下不来,到手的还常被克扣,如今又出了两个反王,粮草供给也很困难。我不能由着兵丁性子胡来,那只怕会酿出官逼民反的大祸,可又不能断了大家活路,你明白吗?”
    “嗯。”萧月觉得胤军干事不地道,可又实在想不出反驳的话。宛昌早些年侵略了大胤国土后,根本不把俘虏当人看,如今大胤这样,已经比宛昌人的行径强太多了。没道理让胤军宁可饿死,也不去碰那些欺侮过自己的敌人和敌国。想了想,萧月又嘀咕道:“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做什么同我讲这些。”
    苏清痕定定的望着她:“虽然这些事我难逃干系,可我还是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多么可恶的人。”
    萧月不说话了。这话说的,太暧昧了,让她怎么接口好呢。
    苏清痕也不为难她,又道:“前日林钟凭托我着人往青桐村那里带个信,让那位何嫂子放心,你过几日就会回去。”
    萧月来了精神:“是吗?那你有没有派人去呢?看到我儿子没?他怎样了?”
    苏清痕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垂下双眸,不去看榻上的人:“派了。你的儿子是叫林亦吧?他很好,就是有些想爹娘了。听说你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去,小孩子很高兴。”
    萧月眉梢眼角堆满了笑意:“我也想那臭小子了,我要赶快好起来。”
    苏清痕终于坐不住了,这是人家的老婆,人家儿子的娘,他纵然贵为从三品的云麾将军又能如何?错过了的人,是再也回不来了。他从榻边起身,对萧月笑了笑,唇边却漾起几分苦涩:“你先休息吧,好好休养才能好得快些。我……我先出去了……我知会火头军那边,不要拦着林钟凭来看你。至于我这边的侍卫兵,早就得过我的命令,是从来都不拦他的。”
    这下轮到萧月发怔了。
    苏清痕不再看她,别过脸往营帐外面走去。他的指间刚触及帘子,忽听身后的萧月叫道:“等等。”
    苏清痕收回手,转头去看萧月。萧月咬了咬唇,道:“你……不要去了。”
    苏清痕一怔,怎么她这会倒又不急着见林钟凭了?想了想,他便明白了,唇角多了丝笑意:“你在担心有人背后说闲话取笑我?”
    萧月老实回道:“是啊。”她要是不好意思,遮遮掩掩的回他话,苏清痕反倒高兴。可如今她却是坦坦荡荡应了声是,苏清痕顿觉无趣,只道:“那些话我从来也不放在心上。”
    萧月道:“可我放在心上。无论怎么说,你救过我帮过我,我们夫妻总不能只顾着自己,让你为难。若你真的下了这命令,以后,我和钟凭就算日日相见,也不会安心的。”
    后面那句话说的斩钉截铁,人家夫妻两个不占外人的便宜。苏清痕脸色微不可查的白了白。
    萧月又道:“钟凭的功夫我清楚,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闯到这里来见我,他既然不来,那说明他会安生在军中待着。我会让佟古丽给他捎话,让他安心,我在这里会好好休养。等我身子好了,我便回家去,打理家务,照顾儿子,安心等着他。隔个十天半月的,我就来探望他。哦,我记得大胤是允许家眷来军营探望的。”
    大胤律法确实是有这么个规定,但是从军的人,往往都被调往离家乡很远的地方,所以,这规定也便成了摆设。
    苏清痕眼波翻动的汹涌,可仍是生生将一番情绪压了下去,只是面色微白:“你能这样想便好,养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萧月道:“嗯,我们夫妻原本就是想要白头偕老的,我自然要想开些,他也一定明白我的。”
    “既然如此,你好生歇着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走了。”苏清痕头也不回的离开营帐。
    萧月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即使他真的还对自己有情,这下也该死了心吧。
    苏清痕走后不久,佟古丽便进来了,对萧月道:“我看好了,这次他是真走了,不会听到我们说话了。”
    萧月笑道:“你去帮我向钟凭再捎句话吧。”她将方才和苏清痕所说,向佟古丽又说了一遍。佟古丽便退了出去,帮她去传话。
    这一番扰攘下来,萧月只觉得身心俱疲。哎,果然伤的不轻,才说这么几句话就累得不行了。感叹一番后,萧月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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