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月心

我要回家


    萧月试着下床在帐子里走了几步,感觉身子比昨日更加有劲儿了。其实她早就觉得自己能走动了,偏偏苏清痕跟个事儿妈似的,只要有空就来看她,一来就勒令她躺着休息。好吧,其实他也不是“勒令”,他说话很客气,神色很温和,但是意思就那俩字————躺着,态度很坚决。气得萧月真想挠他,你丫又不是我丈夫,管这么多干什么。不过这话她到底不好冲着苏清痕吼,毕竟小命是人家放血救的,如今人家顶着一堆唾沫星子硬是把她安置在这里养伤,她觉得这时候跟这人吵架,自己实在没底气,于是只好收起一嘴的伶牙俐齿乖乖就范。苏清痕对她的表现很满意,于是来的更勤快了,萧月更加郁卒了。
    等苏清痕允许她在帐里走几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其实完全可以在军营里四处溜达了。不过,她不大想出去面对那些探究的目光,索性就在这营帐里散散步吧。她走了没两步,佟古丽提着个食盒进来了。
    虽然萧月和林钟凭见不到面,但是每天有佟古丽传话,日子倒也别有情趣。而且林钟凭经常利用职务之便给她开小灶。是以,萧月的伙食跟一般的兵丁比起来简直强太多了。佟古丽将食盒打开给萧月看:“是凉拌笋丝,家常豆腐,翡翠菜心,葱花蛋,还有几个香油花卷。大胤的饭菜真好,又好看又好吃。”
    之前林钟凭一直肉啊汤啊的给萧月猛补,吃的萧月实在受不了,一大早佟古丽去拿早饭时,她便让佟古丽告诉他,中午做些清淡的。据佟古丽说,林钟凭十分勉强的同意了。
    两个人坐在桌前,刚准备开饭,苏清痕掀帘而入,面上还带着几分喜色。萧月琢磨着,这小子估计是又得了赏了。大胤军费紧张,偏又逢藩王造反,最要命的是在军中势力盘根错节的公侯人家,竟有近半打马虎眼的。这些人是圆滑的过分了,一怕死在战场上,二怕藩王造反成功,结果自家反倒因为今时今日的“抗敌勇猛”反而落了罪。皇帝虽然昏庸无能了半辈子,这次终于硬气了一回,一口气夺了好几个爵位,罚没了十七八个有爵之家。这一番杀鸡儆猴,终于让国内平乱局面大为好转,前方将士勇猛抗敌,罚没的财产也全都充公。如今边军终于给所有兵丁补齐了拖欠数月的军饷,还赏了不少米粮和牛羊猪肉下来。品阶高一些的将军赏赐更多。反正皇宫里不缺奇珍异宝,那些罚没来的金银珠宝,干脆就直接赏了不少给戍边和镇压叛军的将领。
    果然,苏清痕献宝似的将右手一个狭长锦盒递给佟古丽,又对萧月道:“小……咳咳……我正好得闲,就来看看你。”
    萧月瞄了那盒子一眼:“你给了佟古丽什么东西?”
    “不是给她的”苏清痕明知她装傻,却仍是耐着性子解释,“是御赐的山参,给你补身子正好。”其实他还得了一匣子金珠宝石之类,有心给她打一只金钗,只可惜人家已经是别人的媳妇儿,轮不到他送这些东西了。
    萧月正想说什么,却被苏清痕打断,苏清痕看着桌上的饭菜似是不悦:“林钟凭只做这些给你吃么?”她的伤还没大好,应该好好补一补才是,只吃这些怎么行?
    萧月看他这样,有些不高兴:“这些都是我爱吃的,怎么了?”
    “可是……”
    “可是什么?我丈夫又不是你,能得那么多封赏。他做这些给我吃,不知已经顶着多少白眼了。总不好别的兵丁天天吃窝头咸菜,我却大鱼大肉。”
    “可……”苏清痕神色有些古怪,不知怎地,竟然双颊通红,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不好意思。但不知为何,他只吐出了一个字,便闭嘴了。
    萧月只当是他理屈词穷,也没再纠缠,只道:“吃了这顿饭,我便要回去了。”
    “回去?”
    “是啊,我一个女人,呆在军营多不方便,你跟信将军挤在一起恐怕也不方便。如今我既然行走无碍,自然是要回家了。何况佟古丽也有家有孩子,将她困在军中照顾我,总是不好。”
    通常他们说话的时候,佟古丽总是在一旁装聋作哑扮壁花的,所以这次佟古丽依然只是坐在一旁没说话,但面上喜色十分明显。
    苏清痕似有不舍,却终是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借口留她,只能道:“等身体再好些吧。”
    “我回家又不是去费心费力的操持,照样是慢慢将养着。在家养着,总比这里舒坦方便。”
    苏清痕被堵得没话。萧月又笑眯眯的将他方才递给佟古丽的盒子又塞回他怀里:“我家里还算殷实,人参补品什么的,还是买得起的。倒是你,整日里操劳,很需要补一补呢。”
    苏清痕觉得自己的心智被人小瞧了,面上很有些不满:“这边关连年征战,如今两个大一些的镇子上都有宅子被征用做军医院,附近十里八乡的药材补品奇缺,你去哪弄根人参来?”
    “你小看我呀?”萧月道,“如果不是被胤军弄到了军营里来,我连红玉参都能买到。”当年他就小看她来着,觉得自己离了他就活不成似的。结果自己还不是顺顺当当活到现在了?好吧,其实也不是很顺当,最初也很经历了些波折,还差点丢了小命。自己和这姓苏的,是不是八字不合啊?见到他准没好事。五年前如是,如今亦如是。
    一说起她受伤的事儿,苏清痕不由神色歉然。她每次一说这个,苏清痕就一脸负疚的表情。萧月看他回回如此,起初是不忍心,总觉得这事儿与他其实并无大干系,自己总念叨这个让人家心里愧疚,挺不好的。可是看他回回如此,她就有些不大信了,总怀疑这小子演戏。要不然怎么每回表情都那么如出一辙,一点变化也没有呢,而且说来就来,总能把自己的负疚感完美的表达出来。哎呀呀,萧月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莫非这小子真的还在打她主意?他还想算计她呀?
    苏清痕歉然道:“你受伤的事,说来我也有责任,这人参就当是赔罪好了。”他一副都是我督下不严的语气。
    萧月自他面上瞧不出什么不对劲,但仍是道:“呵呵,我能保住一条命,全赖你和信将军、陆大夫相救,后来又赖在你的营帐里又吃又住这么久,你早不欠我什么了。细算起来,倒是我承你的情多一些,要不你也坐下来一起吃午饭吧,尝尝钟凭的手艺,就当我夫妻酬谢你了。”
    苏清痕忍了半天才让自己的眉毛不要蹙起来脸色不要太难看,他努力让自己语气平静:“不用了。”
    萧月很委婉的下逐客令:“苏将军莫要客气,就坐下来一道吃吧,我和佟古丽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你就不要再推脱了,快坐吧。”她说着快坐吧,身子却纹丝不动,那手连个“请”的姿势都没摆。这营帐里一共才两张椅子,苏清痕本也没法往桌前坐。既然人家都说了肚子已经很饿了,他只好识相的离开:“我在信将军那里已经用过饭了,你先吃饭。若你真要走,我派人送你回去好了。”
    “不用不用。”
    “小……萧姑娘,如今世道不算太平,还是让人送吧,你若孤身上路,林大侠必然不放心的。”
    萧月想了想,终是点头答应:“也好。”
    “你吃过饭后,睡个午觉,等醒来力气足些了,便可走了,我自会派人来送你。”苏清痕似是终于认命,反正早晚也要面对这一天,所以也不再多废话了。
    萧月只求速速回家,对他的安排一概不做反驳,只是点头同意:“劳烦苏将军挂心了。”
    苏清痕只一笑:“那就不打扰你们吃饭,我先走了。”
    他一走,佟古丽立时对萧月道:“他对你真好,你为何总也不领情?看起来,他并不像在打你的坏主意。莫非你怕你的丈夫吃醋?”
    萧月道:“我丈夫才不会吃没来由的飞醋,是我自己不想再与他有瓜葛。”只盼他知道自己已经嫁人而且夫妻恩爱后,能彻底死心。
    吃过饭后,萧月觉得应该同林钟凭告个别,好让他知道自己要平安回去,便让佟古丽带路,往林钟凭所在的营区走去。这么久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出营帐,恨不能多呼吸几口气。若再在那营帐里憋几天,恐怕早晚憋出别的毛病来。
    萧月由佟古丽引路,大大方方在各个营帐间穿梭,遇见的人虽然大半都不认识她,但却早已认得佟古丽,看了这情形,大家用大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萧月出来了。于是,萧月一路走着,不知从正面侧面迎来多少或探究或不屑的目光,那些目光里多多少少还带着些惊艳。
    萧月不由气闷,拉过佟古丽,小声道:“换个人少的地方走吧。”
    佟古丽也很为难,这里是大营,走哪都有人,她有什么办法。没一会,二女走到一处两侧皆是帐篷,中间一条窄过道,四下不见人的地段,萧月这才长出一口气。
    她刚松口气,却看到对面匆匆走来信长风。
    信长风本是赶着回自己营帐,不想迎面看到萧月和佟古丽大喇喇走在军中。他不由蹙眉道:“你怎么能四处乱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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