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月心

退伍之后


    林亦近来十分开心,因为爹爹终于从军营回来了,以后再不用走那么远的路才能见爹爹一次了。可是爹回来后,好像变了一个人,终日坐在炕边,不言不语,神色阴郁沉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每次过去找爹玩,都被爹轻轻推到一边去了。他想跟爹聊聊天说说心事,可是娘总是将他拉走,让他不要吵到爹。
    有时候他会背着爹小声问娘,爹这是怎么了,娘却总是红着眼睛低下头,不回答他。林亦渐渐的便开心不起来了,他觉得家里最近的气氛实在是压抑极了,怪异极了。爹不理人,娘的心情也不好,只剩他自己跟自己玩,真是无趣。
    时值中午,萧月将饭菜做好,却不急着往堂屋里端。她将林亦叫到厨房,夹了一块糖醋里脊给他吃:“你先尝尝味道。”
    林亦吃了一块里脊肉,笑眯眯道:“哎呀,娘做菜有进步,比前几日的好吃多了。”
    萧月生怕他只是嘴甜哄自己开心,很认真的问:“真的好吃吗?你不要撒谎骗娘。糖有没有放多?会不会太酸了?”
    林亦点点头,认真道:“真的很好吃,不过……没有爹做的好吃。”
    萧月这才放下心来,又从旁边的肉丸汤里盛了一口汤给他喝:“再尝尝这个。”
    林亦尝过后,赞道:“这个也有进步。”
    萧月再次小小松了一口气。她让林亦将自己做的四菜一汤一一尝遍,都得到了嘉许。在确认了林亦不是说些敷衍的漂亮话后,这才将四菜一汤放入托盘里,端去堂屋。
    林钟凭坐在炕头前,怔怔的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在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右手下意识的搭在左臂上。这条手臂已经从让他痛不欲生变得毫无知觉,又从毫无知觉又变得有了些许轻微知觉,可也仅仅如此罢了。陆询最后的诊治结果很残酷,几乎等于宣告了他的残疾。伤好后,他便退伍回了家,如今每天在家中半死不活的耗日子。
    一阵饭香入鼻,萧月端着饭菜进来,摆在炕上的矮桌上。见他看着窗外发呆,萧月忙走过去关住窗子:“冬天的风很冷,好端端的,你吹什么风啊?快吃饭吧。”她尽力让语气听着跟往常一样。
    林钟凭这才将视线挪到饭桌上。
    林亦高高兴兴的跑到林钟凭旁边,抬脚就要上炕,却被萧月的眼神刹住脚步,低下头乖乖来到林钟凭对面的位置,这才上了炕。萧月也上了炕,挨着林亦做好。
    土炕被烧得十分暖和,明明比在厨房吃饭舒服多了,可林亦并不觉得开心。爹和娘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却什么也不和他说。
    萧月将菜和馒头摆好,将托盘放到桌子下面,又给林钟凭递过去筷子,笑道:“快尝尝我做的菜。”
    林钟凭右手接过,却拿着筷子没动。萧月又殷勤的给他布菜:“快吃啊,再不吃就凉了。”
    林钟凭右手还是没动,却伸出空着的左手去拿摆在大盘子里的馒头。萧月见状,忙拿过一个馒头:“我帮你。”
    林钟凭却固执的自己去拿馒头。他慢慢将知觉迟钝的手靠近盘子,很吃力的拿起一个馒头,手刚离开盘子,馒头却“趴”的落在盛汤的海碗里,汤汁四溅。
    萧月忙道:“不要紧,慢慢来。等过两天,镇上那家粮店开门营业了,我去买些白米,咱们以后蒸米饭吃。”
    林钟凭一动不动的盯着泡在汤里的馒头,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林亦被这诡异的气氛吓得不敢动筷子。
    林钟凭盯了那馒头半晌,右臂忽然一扫,满桌子的馒头饭菜被他尽数扫到地上。
    林亦吓得紧张的看着萧月,萧月却只是看着林钟凭,笑道:“是不是不合胃口?没事,我重新做就是了。”
    林钟凭却似是怒极,一伸手,将饭桌也掀了下去。他胸膛犹自起伏不定,仿佛仍在跟什么人什么事怄气。
    萧月朝他伸出手,想要安抚他:“钟凭。”
    林钟凭却不理她,拧身下炕,让她伸出去的手捞了个空。看林钟凭闷声不吭就要往外走,萧月急忙下了炕,奔过去,一把拉住他:“钟凭,你去哪里?”
    林钟凭冷冷道:“放开我!”
    萧月却拉着他不放,柔声道:“钟凭,我有话跟你说。”
    林钟凭不想听,甩开她就要往外走。萧月手上加大力气,死死拖住他不放:“钟凭,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很快说完。”
    林钟凭这才停下脚步。
    萧月转过身子,与他面对面,拉过他一双手,深情的望着他,道:“钟凭,你帮我做过六年的饭。在大胤,没有一个好手好脚的女人有这样的福气。我很满足,也很幸福。以后,我帮你做饭,就算这只手实在养不好,你还有我。我的手就是你的手,你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你想要做什么事,我都帮你。你身上绝不会少了任何一样东西,我……”
    她话未完,便被林钟凭不耐烦的推到一边。萧月愣神间,林钟凭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林亦呆呆看着屋子里接二连三发生的状况,忽然张开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萧月的身子也一寸一寸矮了下去,蹲在地上小声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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