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月心

生离死别


    林钟凭此刻早已没有力气再射出铜钱,只是强撑着身子,倚靠在树上罢了。偏偏周身一股气势,硬是吓得众人什么也不敢做,唯恐一动,就先成为他手下的活靶子。
    萧月也不敢再往前走。林钟凭此刻铜钱在手,才能震慑住这一群人,若她继续往前走,林钟凭必然会分心。以他此刻的状况,可经不起任何意外状况发生。可是她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无声的笑。很好,很好,她的丈夫,连捏着一枚最普通的铜钱,也可以吓得十八名一等一的高手一动不敢动!她何德何能,竟然嫁给他为妻,还曾经被他捧在手心里,如珠如宝呵护了六年!
    林钟凭发现诸人都不敢再动,再次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十分有威慑力:“你们不是都很想杀我吗?杀了我,就可以威震武林,来动手啊?”
    当下无人敢动,连回话的人都没有,所有人连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紧张,可是终究却没人敢上前。
    花艳霞死盯林钟凭半晌,心下大恨,真恨不得林钟凭立刻撑不住死在当下,可林钟凭偏偏好好的,他们还无人敢动。虽然情知若有人上前擒他,他的铜钱最多再杀两三个人,便会彻底力竭,可是没有人愿意上去送这个死!包括她自己!她很想报仇,也想过为了报仇哪怕把命搭进去也行,可到了此刻,她却又有些胆怯了。
    林钟凭忽然转脸看向她:“花艳霞,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花艳霞一怔:“你又打什么鬼主意?”此人一向狡诈,加上武艺高强,所以这一路上的暗杀,她的人损兵折将,林钟凭却连一根头发都没少。今日若非华若雪先重创他,他们还真是没机会杀了林钟凭。
    林钟凭道:“我就必须打鬼主意吗?我想跟你做个很公平很合算的交易!”
    “先说来听听。”
    林钟凭道:“我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最后怎么也会落在你手里。可是我保证,若我今日出手,你们当中至少有四个人会死在我手里。”
    “那又如何?”
    林钟凭笑笑,继续和她谈条件:“我若保证你们当中一个人都不会死,你也保证他们几个人,一个也不会死,如何?”他说着,左手无力的抬了抬,胡乱指了下,隐约是华若雪和萧月等人的方向。
    花艳霞有些不解:“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你死,但是你要你的师妹、师弟、你的女人和那个年轻人活下来?”
    林钟凭道:“我正是此意。鸳鸯刀花艳霞虽是女子,行事却比许多男儿都更加硬气,只要你答应了我,我绝对相信你能说到做到。”他潜伏绿绮楼期间,见过花艳霞的行事。除了强行抓萧月之外,还真没见她做过十分出格的事。事实上,她也并非胤迷的最大头领,胤迷用罂粟逼得很多门派不得不为其效劳的事情,她并不负责,也并不是很清楚。虽然她一直自诩侠义道,却总是做一些林钟凭认为不正确的事,但至少在很多时候,她还算说话算话。
    花艳霞冷笑:“你倒真是仗义,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救其他人。”
    林钟凭冷着脸道:“花艳霞,我的底细还有这几年的行踪,想必你都已经查的很清楚了。可是有句话我必须提醒你,我和萧月是怎么认识的,你最清楚。萧月根本没有参与过当初潜入胤迷,破坏胤迷组织的事,她一直都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大胤女子。而我和她,也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你若不信可以偷来官府的档案查询,我和萧月根本没有三媒六证。所以,她根本不算是我的妻子,一个没有害过你,也和我没有什么关系的女人,你为什么要杀她?”
    花艳霞道:“你轻描淡写几句话,她就和你没关系了?你们之间可是有个孩子。”
    “那个孩子不是我和她生的。你若不信,可以重新去青桐村调查这件事,想必那里的村民都会告诉你,那个孩子是我拣的。”
    “哈哈”花艳霞道,“你这是急着撇清你和萧月的关系吗?”
    林钟凭道:“花艳霞,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和萧月的认识,还是你一手促成的。说到底,你和萧月之间,是你对不起她。你为什么一定要难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和你无冤无仇的弱女子?”
    花艳霞略一思忖,道:“好吧,我就放过萧月。其他人呢?”
    林钟凭道:“我保证这件事了结之后,曲犹扬会带着华若雪离开,再也不会碍你的眼。说来说去,我今天能死在这里,多亏了华若雪。我杀了华若雪的亲爹,害死了崂山满门,她现在头脑不清楚,发了狂,所以才会和你们交手。等她清醒了,一定不会为了我报仇。而曲犹扬……你没必要杀死他,有些话,我就不用说那么清楚了。”
    这话说得有些古怪,花艳霞在心里过了好几遍,才有些明白过来。林钟凭这是帮曲犹扬承担了弑师的罪名了!这是为什么?她想起刚才林钟凭和华若雪说的那一番话,这才明白过来,林钟凭这是在为华若雪着想。都到了这地步了,他还记挂着华若雪?花艳霞不由道:“你到是情深义重。我都有些不忍心杀你了”沉吟片刻后,她方道,“你保证他们两个不来找麻烦?”
    林钟凭道:“我说了,华若雪头脑清楚后,一定不会帮我报仇。至于曲犹扬,我于崂山有灭门之恨,他身为崂山掌门,应该做的是除掉我,他为何要帮我报仇?我觉得,他日后和他妻子找个清静的地方过安宁的生活比较好。”他说着,转头去看曲犹扬,“四师弟,你说是不是?”
    曲犹扬看着他目中露出来的期盼之意,根本就不敢去面对他的双眼。纵然被封了穴道,指尖也忍不住轻轻颤抖。最终,他将眼神转开,不敢再去看林钟凭,咬牙道:“我曲犹扬发誓,此生决不为林钟凭报仇,也绝不会让华若雪再有头脑糊涂,帮林钟凭报仇的机会。如违此誓,必叫我肠穿肚烂,死无全尸!”
    “很好”花艳霞道,“那他们两个我也可以放过!”
    现在,只剩最后一个了。林钟凭将目光转向苏清痕:“至于那个年轻人,他完全是因为仰慕萧月,发现华若雪挟持萧月,所以才一路追来的。他跟这件事,根本毫无关系!”他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刚才那一幕,加上苏清痕也是一身的风尘,他猜也能猜个大概。
    花艳霞看着苏清痕,只觉得这张脸很熟悉,她心智过人,仔细回想一番,竟是认出来了:“我六年前见过你,你是苏清痕。莫非……大名鼎鼎的云麾将军苏清痕就是你?”萧月被华若雪一路从边关挟持而来,那么,他应该也是从边关追来的。从边关而来,叫苏清痕,一切都与云麾将军刚好对上。花艳霞忍不住道:“我当年眼拙,竟不想苏将军日后竟有如此成就!”
    苏清痕原本早忘了她是哪根葱,可是听到林钟凭说什么强掳萧月进绿绮楼,又叫她花老鸨,竟然还跟记忆中对上号了,当下只觉得这妇人十分讨人厌,很不客气的“哼”了一声,便不再理她。
    林钟凭见苏清痕被人认了出来,只得道:“苏将军虽然也算是朝廷命官,但却一直戍守边关保卫大胤。胤迷组织的人虽然反朝廷,但是说到底,你们组织过的暗杀,更多的都是针对一些贪官污吏。苏将军不在其中。而六年前,苏将军还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绝没有参与过对胤迷的围剿。至于以后……反正你们一直被朝廷通缉,朝廷手里关于你们的画像很多,多一个朝廷命官看到你们的真面目,应该也不能给你们添什么麻烦!何况通缉你们的事,苏将军不负责。他的责任,只是保卫边疆,和宛昌那帮蛮子打仗。说不定哪天,他连命都会丢在战场上。根本没时间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花艳霞道:“胤迷虽然反朝廷,但从没想过要杀那些不跟胤迷作对的好官。苏将军既然从没有得罪过胤迷,又算是一个好官,我自然也可以放过他!”
    苏清痕却打断她,深沉的眼眸里透着决绝,他直直逼视花艳霞:“我不需要你放过我,因为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花艳霞,如果今天有谁敢动林钟凭一根头发,只要我能活着走出这座山,我日后一定叫他……”
    “你闭嘴!”林钟凭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苏清痕,你不要乱逞英雄,我知道你是硬骨头,可我不稀罕你帮我。你就算把性命白白丢在这里又怎样?我最终还是难逃一死!可你若也死了,小月怎么办?你不怕她做傻事,我还怕呢!”
    花艳霞对苏清痕的答案十分不满,对林钟凭道:“林大人,真是不好意思,我今日不能放过这位姓苏的官老爷了。”
    林钟凭也道:“那很好,这么说你我之间的谈判就破裂了?我说了,我的条件是,要保证他们全部平安离开。”
    苏清痕怔怔看着萧月。他不希望看着林钟凭白白死在这里,可也不能看着萧月死。如果林钟凭真的死了,萧月只怕也活不下去……
    苏清痕虽然看着萧月,萧月却只是绝望的看着林钟凭。他把所有人的退路都安排好了,自己却要去死!不行,不可以……
    萧月站起身,再次朝林钟凭走过去。
    林钟凭见状对华若雪道:“若雪,你拉住萧月,我不想让她靠近我!”
    华若雪脑袋又昏又胀,根本已经不知此时在什么地方又是什么处境,但偏偏听得懂林钟凭的话,忙上前一把推开萧月:“不许你靠近我师兄!”
    萧月悲伤的看着林钟凭,朝他伸出手,口中却发不出声音,钟凭,你别丢下我!
    林钟凭却不敢再看她,转过头,看着不远处的苏清痕:“你发誓,我如果真的死在这里了,你不会为我报仇!”
    “凭什么?”苏清痕最后的一点犹豫也没有了,怒道,“林钟凭,你算老几?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发誓?我告诉你,这群人全是乱党,我既然在这里,就一定要拿下她们!我苏清痕从来没有做过逃兵,今天就算战死在这里,也不会靠你的委曲求全来活命!”
    林钟凭却淡淡道:“很好,那我林钟凭以我的鲜血诅咒,若苏清痕有朝一日为难在场的胤迷十八名好汉,必叫萧月受皮剥骨离之苦。”
    “你……”苏清痕简直要给他气得呕血。
    花艳霞笑道:“林大人刚才的赌咒可够毒的,可我还是不放心,怎么办?”
    “那我就让你放心好了!”林钟凭指间铜钱忽然飞出去一枚。
    众人只见他指间一道寒光闪过,均未明白发生何事,林钟凭的铜钱已经直直射向苏清痕右臂曲池穴。
    苏清痕眼见铜钱飞来,可就是躲不开。这铜钱的速度快角度怪,发的又出乎意料,他一下子便被射中。
    只听“当啷”一声,苏清痕手中长剑落地,左手抱住右臂,面露痛苦之色,显见林钟凭出手不轻。他曲池穴出流出汨汨鲜血,很快便染红了半幅衣袖。
    那个刚刚被林钟凭封住曲池穴的人,后怕的捂着自己右臂。他只是被封住穴道,还可以逼开或者找人帮解开,苏清痕却是被林钟凭在垂死之际废了右臂。
    林钟凭一枚铜钱射出,自己也开始剧烈咳嗽。等平静下来,他才对花艳霞道:“他现在右手已经废了,不可能再在这里跟你们缠斗。以后就算回到边关,一个废人也只能卸甲归田。你现在不用担心他了?”
    苏清痕既然已经成了废人,又有林钟凭的诅咒在前,那还真的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
    花艳霞并不讨厌那些在战场上杀敌报国的英雄,甚至还有敬佩,当下对林钟凭点点头:“成交!”
    “既然如此,那钟凭就不劳烦花大娘亲自动手了。”他们当中,还没有一个人配杀了自己。林钟凭微微抬头,看着对面峰顶上的大片晚霞。晚霞的光亮已经越来越弱了,天,马上就要黑了。他的生命也走到尽头了。
    他轻声道:“你们当中,有谁做过对不起我的事,自己心知肚明。若真的心生悔意,就帮我完成遗愿吧。我只要,只要苏清痕和小月,可以好好的活着。我要若雪好好活着。犹扬,你也好好活着吧。”
    曲犹扬闻言,心头一震。这话分明是说给他听的!华若雪已经成了癫狂状态,而且一心想要萧月死。林钟凭这分明是让他看好华若雪!
    林钟凭的唇边渐渐绽出笑意:“师父,我害了崂山派,现在来向你请罪了!”他右手指尖的铜钱落地,袖中忽然多出一把匕首,手腕向里一送,匕首准确无误的插入心脏。
    林钟凭只觉得最后撑着的一口气顿时散尽,他已经实在坚持不住了,身子沿着树干滑落,缓缓坐到地上。
    “啊——”萧月发出绝望的尖叫,却再也不是昔日动听的嗓音,她凭着一股执着,硬是冲破了哑穴的封锁,发出难听的干哑的叫声!
    花艳霞这才敢上前去看林钟凭。她一生杀人无算,一眼瞧出,林钟凭这下是必死无疑了。不过是因为那匕首还没拔出来,所以他还能撑着一口气,多拖延片刻不死罢了。
    林钟凭看着花艳霞,一张口却吐出一大口鲜血,他艰难道:“花艳霞。我放过了你们四个人,你们也放过我四个人。我废了彭德海的功夫,可也废了苏清痕的右臂。彭德海年纪已经大了,还是朝廷通缉犯,苏清痕那么年轻,前途无量,算起来是我们吃亏。你现在可以带人走了!”
    花艳霞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以施恩的口气道:“林钟凭,说实话,虽然我的人被你杀了那么多,我恨你恨得牙痒,可我又忍不住佩服你。你是第一个让我佩服的男人,也是第一个让我佩服的年轻人。所以我决定,你的尸身我就不要了,让他们帮你办身后事吧。”
    言罢,她一挥手,示意众人撤退。当中的两个年轻人,抬起重伤的彭德海,一行人很快走的干干净净。
    萧月奋力走到林钟凭身边,这才跌了下去,正好倚在他肩头:“钟凭!”她一开口,嗓子就会刀割般疼,而且只能发出干哑难听的声音。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懒得关心以后自己的嗓子是不是都会这样。她只关心林钟凭,他不能死,千万不能死!
    林钟凭伸手轻轻抚摩她脸颊:“我刚才一直不敢看你,现在终于能仔细的瞧你了。”
    他的小月,无论怎么看都那么顺眼,那么好看,他笑道:“小月,你怎么可以这么美呢,怎么看都看不够。”
    “胡说”萧月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德性,“钟凭,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我打扮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给你看。”
    林钟凭凄然一笑:“小月,我等不及了,要先走了。”
    “不许胡说。”萧月越哭越厉害。
    林钟凭道:“不要哭了。小月,其实……我……我六年前……就该死了。是我苟且偷生,偷了六年的时间。因为有你……所以这六年来,我一直过得很快乐……”
    “我……我也很快乐。钟凭,我们还要在一起,还有小亦,我们一家三口快快乐乐的在一起生活。”
    “我……我想过继续偷生……不过……老天不给机会……做人不可以太贪心……小月,你笑笑好不好?我不想看你……这么难过……”
    萧月想对他笑一笑,可是一咧嘴,却不可抑制的发出哭声:“钟凭……”
    苏清痕忍着右臂疼痛,跌跌撞撞走来看他。刚才一番打斗,将他体力耗了个差不多,刚走到林钟凭身前,脚下一绊,身子便不由自主跪坐在林钟凭身侧。他急道:“林大哥。”
    林钟凭转眼去看他,忍着浓重的睡意,坚持跟他说话:“我……我没有废你……”
    苏清痕打断他:“我知道。”林钟凭打来的那枚铜钱,紧贴着曲池穴,痛归痛,流血归流血,可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伤。只是一时半会,会让他胳膊有些行动不便。他道:“林大哥,我一直都很遗憾没能和你深交。我很想和你做好朋友,好兄弟,我们可以坐在一起喝酒畅谈。”
    “你六年前曾经请我喝酒,只是当时我急着赶路,拒绝了。现在想想,真遗憾……哈哈……咳咳”林钟凭再次大口呕血。他觉得自己周身的热气正在一点点散去,思绪也渐渐飘散,“是……是我对你态度,一直不好,所以我们重逢后,也没能做朋友。”
    “是我的错……是我存了不该有的心思。林大哥,你要撑住,我们还要做朋友,做兄弟。”
    “好,好,想不到我临死前还能交一个好朋友。等来世……我们还做好兄弟。”林钟凭左手拉过萧月,右手握住苏清痕受伤的右手,将他们两个的手交叠在一起,“清痕,大哥先走一步,你……你以后要好好照顾小月。”
    萧月要抽回手,苏清痕却用力的握住了她,他胳膊上的血,一点点流到她的手背上,烫得她心头一颤。
    苏清痕对林钟凭道:“我明白你要说什么。大哥,我保证,这辈子一定一心一意待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林钟凭目中露出欣慰之意:“好。不过……你……你们以后……就算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要不疼小亦。他那么小就被人抛弃……真是很可怜……”
    “不会。我一定疼爱小亦,好好教养他成人。”
    “好……”林钟凭,“好兄弟……”
    “不好”萧月嘶声道,“一点也不好……我只跟你在一起……我不要别人……”
    林钟凭道:“你说了不算……我兄弟说了才算……小月,等我死了,就把我烧了吧……骨灰一半留在这里,陪着师父,一半洒在樱山……我一直都想再回樱山泠海去看一看……”
    “不要胡说,钟凭,你会好好的,你说会一辈子都对我好的。你不能食言!”
    林钟凭道:“小月……你……你以后要好好对清痕,不要对他乱发脾气……不要再记恨他……要好好爱他……答应我……不要让我走的不安心……”
    他实在没有力气再说下去,握着二人的手,也渐渐失去力气,可是目中还有最后一抹不甘心。
    萧月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让他的手从自己手上松开:“我答应你,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什么都答应你!”
    林钟凭听到她的话,唇角含笑,终于闭了眼,了无气息。
    萧月不甘心的抱起他身子,拼命摇晃:“钟凭!钟凭你醒醒!”
    一旁的华若雪一直呆呆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头脑糊里糊涂,不知到底发生何事。直到萧月难听的嗓音再次哭叫起来,她才被外界的声音刺激的一点一点清醒过来。
    “师兄,师兄……你不要死……你别死……”
    她一步一步朝林钟凭的尸身走过去,声音低得好似呢喃,仿佛是要叫醒他,可是又好像是生怕吵醒他。
    她跪倒在林钟凭尸体边,看着林钟凭的尸体,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如果……如果她没有刺出那一剑,师兄就不会死在这里。不是……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师兄说了,不是自己杀死他的。那是谁呢,是谁呢?
    她缓缓伸出手,想去摸一摸林钟凭的脸:“师兄,你是在吓唬我对么?你没死,你没死!”
    “你滚开!”萧月粗暴的推开华若雪,“不许你碰他!”
    华若雪恨恨的瞪着萧月:“你这贱婢,是你害死她的,若非是你,我怎么会这么恨他?”她被心里的悔恨逼得喘不过气来,竟然转头将矛头指向萧月,说话间,拔出头上发簪,朝萧月插了过去。她本就不是寻常人,出手又狠又快。
    苏清痕不妨华若雪猝不及防出手,自己手中没有兵刃,要伸手去夺她手中发簪已是不可能。他甚至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几乎是本能的用左手拔出右臂上的铜钱,弹指朝华若雪飞了过去。
    华若雪手中发簪逼近萧月眉心前一寸时,忽然停了下来。苏清痕飞出的铜钱,正射入她眉心。
    华若雪手中的发簪无力的垂了下来,身子重重倒在地上,刚好躺在林钟凭身边。她缓缓伸出手,去抚摸林钟凭的面颊:“师兄,我们终于在一起了……”话未完,便无力的垂了手,气息断绝,只一双美目,仍旧痴痴的看着林钟凭,似乎还有无尽的情思没有诉说完。
    曲犹扬眼睁睁看着林钟凭死了,华若雪也死了,直到此刻方艰难冲开束缚自己的穴道。不顾气息尚不稳,大步急掠到林钟凭尸体边。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倒地身亡的华若雪,将她尸体揽在怀里,伸手轻轻合上她双目。
    萧月依旧只是痴痴看着林钟凭。曲犹扬却含恨看着杀死华若雪的苏清痕,目中怒气腾腾,杀气顿现,苏清痕则防备的回视着他。
    最终,曲犹扬目中的杀意一点点淡去,抱起华若雪的尸体离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看苏清痕:“我会记得师兄交代我的遗言……现在若雪已经死了,我不会再让你和萧月死。”
    苏清痕只是沉默不语。曲犹扬又看了一眼呆呆傻傻的萧月,方对苏清痕道:“等她清醒过来,告诉她,师兄的仇,我会抱。这些恩怨,原本都跟她,跟你,都没有关系,你们不该再牵扯进来。如果那个毒誓真的灵验,我自己会承担!”
    苏清痕只是怔怔的看着曲犹扬。他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只觉得他很奇怪。林钟凭走到今天的地步,他也有份害他,可是,他却也愿意拼尽全力去为林钟凭报仇!这之间到底是怎样的恩怨纠缠?
    曲犹扬说完,再不愿意多看苏清痕一眼,抱着华若雪的尸体,大步离开。
    萧月只是傻傻看着林钟凭:“钟凭……你再……再跟我说一句话,好不好?”说完这句,她再也撑不住,身子向后栽去,昏倒在苏清痕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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