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月心

崂山养伤(上)


    苏清痕的话深深刺激了萧月。
    萧月再次愤怒的推开苏清痕:“你滚,滚开,我不想听你说话。你的话都是骗人的,全是骗人的!”
    苏清痕知道她很难面对真相,但却更不想让她这样胡闹伤害自己。他狠狠心,从桌上拿过那白瓷瓶子:“我现在再说一遍,这里面是林大哥的骨灰。你既然坚持说不是,那我现在就把这瓶子砸掉!”
    他说着,真的高高举起那白瓷瓶,作势要往地上摔下去。
    “不要!”萧月急切的叫了一声,将瓶子从他手里抢下来,死死抱在怀里。本就虚弱不堪的身子,加上还未调理好,这么一番折腾便筋疲力尽。萧月抱着林钟凭的骨灰,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痛哭失声。
    苏清痕虽担心她嗓子,却也由得她发泄。哭出来总比憋着强。他俯身对“哇哇”大哭的萧月道:“我最初并不知道你会昏迷几天。崂山的气候这么暖和,我怕你醒来后,看到林大哥的尸体会伤心。就自作主张,一个人将他火化了。你如果恼恨我没有等你一起,你随时都可以出气。”
    萧月不理他,只是一个人抱着林钟凭的骨灰痛哭。
    苏清痕又道:“既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不生我气。我现在帮你换药。”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萧月都一概不理,只是一个人哭得撕心裂肺。
    苏清痕只得自己取来药膏和新洗干净的白棉布条,半蹲半跪在萧月身前,将她一只脚放在自己膝盖上,小心的揭开她原来缚脚的棉布,又用蘸了老酒的棉花,擦去早先涂抹在她脚上的药膏,再仔细涂上新的药膏。
    最终,萧月还是哭得昏了过去。
    苏清痕已经将她两只脚上的药都换了,看她昏了过去,便从她怀里取过瓷瓶,重新放到檀木桌上,然后将她从地上抱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好。
    萧月无论是身体状况还是精神状况,都已经差劲到了极点。苏清痕守着她一步不敢离开,就连做饭,都是在外面支了个废弃的无底铁皮桶,将低端掏空一块,在上面支了个自己做的简易粗铁丝网,全当炉子用。
    苏清痕虽然在野外生存很有一套,能利用各种野山菌、野味、各色木柴和一点盐巴,就能烹调出各种美味。可要是真进了厨房,对于那一套精细活计,他就一点也不擅长。偏偏萧月现在身子弱得很,吃食最好是些糜烂的肉粥之类。别无他法之下,他只能做了这么个炉子给她熬药熬粥。
    口粮是他四处搜罗,才从崂山搜罗出的半袋还能入口的大米。后来,他又在后山转悠了大半日,猎来一只幼鹿,宰杀洗剥干净了,将鹿肉切成肉末,和大米放在一起,熬肉粥喂给萧月吃。
    只是他实在干不惯厨房里的活计,一顿饭做下来,常常熏得自己满脸都是灰,还咳得惊天动地。
    以前他若咳嗽也就罢了,可这会既知道萧月已经清醒了,便不敢再随便将她吵醒,只能躲得远远的再低声咳嗽。
    萧月此番昏睡了两个时辰才醒来,刚一醒,她便扭头四处打量,生怕寻不到林钟凭。看到白瓷瓶子还好端端摆在桌子上,便不顾脚底疼痛,下床飞奔了过去。
    她拿过胖肚小口的白瓷瓶子,一把抱在怀里,然后倚靠在桌前发呆。脑海里,不断浮现着林钟凭的音容笑貌。曾经,他也在这个屋子里照顾过她,昔日种种熟悉的仿佛就在昨日,然儿一转眼间,却早已物是人非。
    窗外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咳嗽声。
    萧月回过神来,透过大开的窗子,看到扶着柳树,弯着腰在咳嗽的苏清痕。此时的他,只穿了一身干净却破旧的蓝衣,侧面的轮廓少了几分英气,多了几分憔悴和沧桑,头发也微微凌乱。初见时,那个一袭白衣,潇洒倜傥,美好的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早就已经飞回湮灭。那样骄傲张扬的神情,再没有在苏清痕身上再现过。以前,他是因为军务操劳,现如今,他是为了照顾自己才变得如此憔悴不堪。
    萧月的视线从窗外慢慢收回,又转到手内抱着的白瓷瓶上。随着神智渐渐清醒,她这才蓦然惊觉,自己的衣袖是白色的。她打量了一番自身,发现自己此时穿的是一身干净的白绫中衣。一头乌亮柔顺的长发,瀑布般垂在身后,只有细细的一缕垂在胸前,落在白皙的手指上。
    萧月此刻才发现,自己再也不是数天前那般脏兮兮的模样了,一双手早已洗得干干净净,雪白的手腕处,原本被麻绳磨砺出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肿胀也消退了,连指甲缝里都是干干净净的,指甲似乎也被人修剪过,头发也早被人清洗打理成了以前的模样。她撩起上衣看了看,又俯身卷起裤腿瞅了瞅,确定自己全身上下早已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
    不知怎的,她心里便“腾”的生出一股火气,又是羞又是恼又是怒,情不自禁便朝窗外大叫了一声:“苏清痕!”
    苏清痕听到她叫声,惊喜的回头笑道:“你醒了?饿不饿?粥已经熬好了,一直用小火温着……”
    他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越往后面声音越低。
    萧月一张脸拉得老长,黑得跟锅底一般,显然是在生气。
    苏清痕知道自己做过的“好事”,十分心虚的慢慢朝屋子走了过去,到了门口处,取下炉子上的汤锅,倒出一碗肉粥。他端着粥,脸上挂上讨好的笑容,这才敢踏进屋子里。
    萧月这才看清,他另一边脸上竟然有几道灰,看上去十分滑稽。
    苏清痕问萧月:“叫我进来是不是因为饿了呀?快喝粥吧,有事一会再说。哦,这可是用野生的鹿肉熬出来的肉粥。你身子恢复的这么快,多亏了那只小野鹿……”说着说着,苏清痕又说不下去了。萧月虽然也吃野味,不过若是在她吃东西前讲小动物,她一般就下不去口了。
    萧月沉着脸刚要开口,苏清痕马上又抢先开了口,不敢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你怎么又光着脚乱跑?脚不疼吗?”他说着,将手里的粥放到床边的一张矮凳上,匆匆走到萧月身边:“我……扶你到床边坐一坐,休息会。”
    他刚要伸手,萧月便躲开他,坐在了檀木桌一旁的椅子上。
    苏清痕道:“你想坐在这里吃饭?那好,我去帮你把粥端过来。”
    萧月沉着脸道:“粥先晾着吧,我有话问你。”
    苏清痕本来都转过身子要往床边走了,听了她的话,只得硬生生顿住身子,慢慢转过脸来,摆出一个很勉强的笑脸:“怎么了?有话就问吧。不过看起来,你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你动怒啊?养身子重要。”
    萧月这会可没有任何开玩笑的心思,恼道:“你别嬉皮笑脸的。我问你,我的身子怎么被擦洗干净了?还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是谁弄得?”她早已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经历又与一般的妇人大不相同,问起这种事情来,一点害羞的口气也没有。
    苏清痕就知道她神志清醒后,肯定得跟自己算这笔账,吭哧半晌,仍是老实答道:“你身上有许多小伤口,若是脏兮兮的多不好,会很容易生病。崂山上除了你我,再没有别人了。我只好……只好自己动手了。是……是我帮你洗澡换衣服的……衣服是我从别的屋子里找来的,我洗干净后才给你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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