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门女将

第4章


 
  耽搁过去的时光太多了!彭钢工作起来有一种拼命的精神,不是在干,简直是在抢。研究室请来日本专家安装计算机,彭钢日夜泡在研究室里和日本专家一齐安装、调试,同时向日本专家学习那些在她毕业后十五年大大向前发展了的计算机新知识。往往是白天和专家一齐工作,晚上留在机房里将白天学到的东西进行一番反刍消化。半夜实在困了,就和衣躺在办公室沙发上对付一夜,第二天照样接着干。由于她工作表现突出,成绩显著,不久,就被任命为研究室主任。 
  1983年底,彭钢被借调到总后整党办公室工作。整党办主任是当时的总后副政委陈ying。陈副政委在与彭钢的工作接触中,发现彭钢不仅工作热情高,能吃苦,肯动脑子,更重要的是她作风正派,办事公道,敢于讲真话,是做干部工作的合适人选。因此,陈副政委向总后党委提出了推荐彭钢任总后干部部副部长的建议。他有三条理由:一是彭钢为人正直,思想作风好,公道正派,不搞邪门歪道,办事让组织放心;二是彭钢“文化大革命”期间不在总后,没有介入总后的派性斗争,比较超脱;三是彭钢是科技干部,科技干部在总后占相当大比重,干部部长懂科技便于做工作。 
  总后党委对陈副政委的建议进行了认真考察和研究。1985年1月,彭钢被任命为总后勤部干部部副部长。同年5月,被任命为干部部长。 
  受命于困难之际。每个侧面都是她,又不都是全部的她 
  彭钢出任总后干部部长,正赶上全军干部工作最艰难的时期。1985、1986年,“文革”刚过,百废待兴,干部问题上遗留问题很多。1985年,全军裁军100万,那么多的编余干部怎么安排?同时还要改革开放,大胆提拔干部起用新人,改变干部队伍结构。 
  太难了!净是难啃的骨头。 
  “和彭部长在一起工作的那段时间,正是总后干部工作最紧张的一段――裁军、授勋、授衔、改文职,那一段有三个多月我们都没怎么睡觉,没过过星期天。档案报表堆得像山一样。哪一级以上报总政,哪一级报总后,哪一级干部部批,哪些授勋,哪些授衔,哪些改文职,每个干部由原来的职级往军衔和文职级上怎么套,该调的调,该升的升,总后系统近万名干部一个一个地过,不允许有半点差池。你有差池也不行啊,人家立刻找上门来。到了晚上,办公大楼其他部门都黑了,就我们干部部灯火通明,大伙眼睛熬红了,人累病了,现在想想,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跟彭钢在一起工作过的干部们这样回忆。 
  每一个人,从他参加工作那天起,就面临着几年一度的晋升、调职、调级,而这一切又直接关系到工资、房子的面积、出差坐硬卧还是软卧……一句话,关系到每一个人的衣食住行。说政治部中管干部的干部权力最大,这话一点不过分。搞干部工作的人,可以用手中这份权力为干部群众做很多事,但若是想使用这份权力为自己谋点什么也是易如反掌。因此,做干部工作的人,必须公正无私,刚直不阿,不欺下,不畏上,不怕得罪人。而做到这些,谈何容易! 
  但彭钢做到了。 
  彭钢手中权力如此之大,对自己却严格得近乎苛刻。她从不收受任何人的礼品和财物。有人送礼,她当面退掉;有人把东西送到家里,她都拿到办公室来,要么寄回,寄不了的比如要烂掉了的东西,她就把钱寄过去。下部队,临走时有些部队出于礼貌送一些土特产,她从来不收,实在盛情难却,就个人掏腰包,算是花钱买的。 
  彭钢对自己这样严格,在工作上也决不徇半点私情。 
  当初,总后党委准备调彭钢搞干部工作时,彭钢是有想法的,她本心讲,她更愿意搞她的自动化。一开始在整党办,她在工作之余还总是翻翻英语,有的同志说:“你不要老看英语。”彭钢答:“我不能把英语丢了,我将来还是要搞业务的。”后来调彭钢到干部部,她的顾虑就更大了。她了解自己。廉洁自律、处事公正这都没有问题,最大的担心是自己脾气太直,原则性又强,弄不好会得罪人,因此,彭钢曾对某位领导说:“您总说我正派,敢于直言。要是顶到您头上,您准不高兴。” 
  彭钢是干部部长,但她十分清楚她首先是一名军人。没有一名军人不知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彭钢当然不例外。只要是党委做了决定的事,她坚决服从。作为干部部长,这就更要求她在许多重要决议形成之前,为党委作好参谋,干部部门参谋意见的正确与否,对党委决策的正确与否,起着很大的甚至是关键的作用,彭钢常讲:一个参谋有三次建议权,我用两次,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 
  到干部部没有多久,彭钢作风正派、办事公道,为了坚持原则什么人都敢顶的名声就在总后传开了。直到今天,人们还记得这位女部长。 
  有个干部想调自己一个亲戚进总后下属单位,经过考察,这个干部不合适。当事人通过关系往上找,一直游说通了总后相当一级的一位领导,领导亲自出面跟彭钢谈,都没谈成。当然,这事黄了。 
  不熟的人敢顶,熟人又如何? 
  某位已故重要领导人的夫人,想把自己的女儿调进总后下属的一所大医院。首先,老太太已有几名子女在京,不符合“身边无子女”政策,再则,干部部门对这名干部进行了了解,考察结果这名干部在原单位业务不是很强,而她想调入的那所医院担负军队高级干部的保健和军委、驻京许多大单位的医疗保健业务,调入这所医院的干部必须业务水平高,责任心强,显然,这个干部是不合格的。理所当然,这事被彭钢挡住了。一天晚上,彭钢接到另一位首长夫人、她很熟悉的一位阿姨的电话,说是要来看她,彭钢说,我是晚辈,还是我去看您吧。待彭钢骑着车赶到这位阿姨家,见要调自己女儿的那位阿姨也在。当然,这事谈到后来就谈僵了。彭钢默默地听着长辈“训”了她两个小时。作为晚辈,彭钢不会回嘴,但原则,她决不放弃。最后,这个干部还是没能调成。 
  这位夫人可能会觉得彭钢不近人情。诚然,一个年已古稀的老太太,想把女儿调到自己身边来,无论怎么讲也是人之常情。这里决没有责怪老太太的意思。只是,把这千千万万个人之常情集中到干部部门来看,原则就变得非常重要了。 
  对熟悉的、同时又是自己直接上级的领导,彭钢还能这样坚持原则吗?有两个例子最能说明问题。 
  总后勤部某位首长,既是彭钢的直接领导,又是彭钢叔叔一般的长辈。彭钢对于这位首长,既有着下级对于上级的服从和尊重,又有着晚辈对长辈的爱戴。但在工作中,首长一时有判断不准处置失当的时候,彭钢照样坚持原则半点不徇私。 
  彭钢随这位首长在武汉基地考核班子时,基地一些领导提出某个干部要用。由于干部部门事先已对所有干部进行了考核,彭钢心中有数,于是照实发表了意见,认为这个干部不合适。大概是基地某些人已事先在首长那儿做了工作,首长有些恼火,问:“是你考核的?你说不能用就不能用?”换个胆小点或是唯上是从的干部,见状附和两句,大不了闭上嘴也就完了。可彭钢不,她立时就把亲自参与考核的干部叫了来,当面向所有人谈了考核的情况和干部部门的意见,最后这位首长不仅同意了干部部门对这个干部不提升的意见,而且提出调整了这个干部的工作岗位。 
  某军医大学调整班子之际,首长听到某一位学校主要领导反映政治部、训练部两位主官表现不好,有些搞阴谋的行为,首长最不喜欢这种人,听了很生气,认为这样的干部决不能用。可干部部门听到的反映却完全不是这样。彭钢亲自带人去军医大考核调查,考察的结果,这是两位很不错的干部,作风正派,业务能力强,群众反映好,彭钢立即回来向总后党委作了汇报,认为那位校领导反映的情况不属实,这两名干部不但不能不用,而且应当重用。总后党委采纳了干部部门的意见,将其中一名干部调到另一所军医大任训练部部长,被干部群众誉为是建校以来最好的训练部部长,后来提升为校长,也干得非常出色。由于彭钢敢于直言,为干部讲公道话,使这个干部洗去污垢,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才能,也为军队建设保留住了一位人才。事后这位首长说:“彭钢做得是对的。” 
  必须要说一句,像彭钢这样敢于坚持原则的干部难能可贵,而像这位首长这样大度容人、知偏就纠的领导也同样难能可贵。他可贵就可贵在能够实事求是,不怕承认自己不是全能,也有失误。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完全不失误,更何况他这样一个统率千军万马日理万机的总后勤部首长呢?可怕的不是失误,而是固执己见或知偏不纠,为了一点点可怜的面子要下级向自己低头,只能俯首称臣唯命是从,否则顺我昌逆我亡。如果这位首长是这样的人的话,不要说一个彭钢,只怕有十个彭钢也完了。 
  如果以为彭钢只是一个敢讲原则,天不怕地不怕皇帝老子也不怕的人,那就大错特错了。彭钢像一个多棱的水晶体,无论我们怎样看,她都是透明的,但我们从各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她的许多不同侧面。正直、无私、刚强、磊落、善良……每一个侧面都是她,又都不是全部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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