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争霸启示录

第60章


而我们说了,秦军是有着优良的战争传统,并取得征服天下的不朽功绩的一支军队,在从前巨鹿大战秦军失败给楚军之后,过了八个月方才投降,主要是受政治因素影响,或者用那二十万秦卒的话说:章邯将军骗着我们投了降。秦人对于楚人,其战斗能力是出于其上的。
这次楚汉大交锋,可以说是秦人自秦始皇时代统一中国后,借助刘邦这个愿意将政治模式作出弹性和妥协的人(指部分回复分封),对中国再一次地进行统一。这再一次的统一,建立起的汉朝,是政治上更成熟的专制帝国,而不是秦那样的早产儿了。
楚汉相争,从领导层上讲是楚人对楚人,但从兵员上讲,是楚人对秦人、赵人、魏人。而赵人、魏人大多为刘邦汉军中的秦人所迫降,可视为秦对山西、河北(赵地)的再一次征服和统一。
说到秦人是汉军的主要力量,顺便就说到萧何。丞相萧何一直在关中为前线采办、征发和输送兵员与粮食,而在荥阳、成皋一线时进时退时而苦苦固守的刘邦,则不断派出使者跑回关中栎阳慰问萧何,向他道谢,说您辛苦了(这是今年的事情)。
丞相萧何很高兴,拉长着马脸和脸上的瘦筋说:“不用这么反复谢,不用这么反复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呵呵。”
他下面的一个儒生——鲍生说:“丞相,你还乐呵呵的啊,您觉得这是好事啊?”
萧何说:“当然是啊,我全力拥军拥属,支援前线,是有那么一点微劳啊。”
鲍生说:“非也,非也。大王在前线暴衣露盖(日晒衣裳,露湿车盖),比您辛苦多了,却频频派出使者向您说您劳苦,这其实是有怀疑您的心思啊(他比您还劳苦,所以您劳苦是正常的和应该的,但是他还频频告谢说辛苦,这就不正常了)。所以为您着想,不如把你儿子孙子哥哥兄弟,凡是家族里能拿得动武器的男人,都派到前线去(作为人质交给汉王),汉王一定就特别信任您了。”
萧何闻言大喜,赶紧照办,把家族子弟数十人都给送去了,刘邦见了,也方才大喜。萧何真是忠心耿耿地为了我把一切都撇出啦。刘邦这才对萧何的一贯劳苦找到了它合理的理由了——他忠于我啊。于是刘邦不再忧虑萧何,而只是开始明显觉得自己辛苦了——人总是要被各种忧愁盘绕着,不是这种,就是那种。
萧何掌握了关中全部的军政民大权,刘邦能不忧虑他吗?如今,这种忧虑没了,单为了前线鏖战和奔波劳苦的事忧虑了。但是身体的疲惫总比心的忧虑要好受一些。
不说汉王刘邦这边,却说项羽正已经攻到了睢阳(商丘),睢阳城里的军民,像前面的十几个城一样,背弃了彭越,跟彭越的霸占军一番缠斗,赶跑了彭越,出城投降项羽。项羽刚刚为全部平定魏地而骄傲和喘了一口气,算了算时日,正好十三天,准备稍事休息,立马回程。
突然,探子骑兵来报:“报,大事不好,海春侯大司马曹咎,和长史司马欣,在成皋城外大战失利。双双自刭,成皋已被汉军占领,珍宝尽收于汉军,如今荥阳亦危在旦夕!”
项羽把圆眼一睁,四个瞳孔发出手电筒一样的光芒,一股血气在胸中怒翻,刚要大叫责骂,却又全都被自己压下,翻回了肚子里,当即重新披上铜甲。项羽身上铜甲凛凛放光,映着自己眼中青铜一样的可以敲石出火的目光,沉静但是尖锐地说:“传令,马不解鞍,人不休息,车辕西向,去救荥阳!”
这时候已经是十月上中旬,长着青铜脑袋的钟离昧正在荥阳城东的垓心里,手持两根长矛,前后穿刺划圈飞舞!周围的汉兵都被他挥得眼冒金星,纷纷捂着脑袋藏匿。
正这么鏖战着呢,外面突然像决堤一样,项羽大王的车骑步兵救援杀到。汉军一看,比钟离猛更猛的项王来了,各个曳了兵器,四散奔逃。钟离昧得救了!拎着两个已经打弯了的长矛哭着向项王报到。
荥阳城是楚军的地盘,汉军没有地方去,又害怕项羽,纷纷走避到广武山等处的险阻上,故垒自守。从此学着了曹咎,再不出来。项羽则屯兵去攻,汉军只是不出。
潍水之战,韩信平齐
项王急急赶奔荥阳了,扶危了荥阳,然后开始和险阻各地以及成皋的刘邦汉军进行对峙的时候,他同时也听到了韩信已经攻占和略得了齐国大部的消息。
项羽也终于意识到了身后的齐国战略意义重大,于是,他派出得力大将——龙且为大将,率领大批楚军,号称二十万,从楚国的彭城本土以及淮南地区和荥阳这里,前往齐国集结,北上援救齐王,这时正是寒冬十一月的时分。
北方大地被阵阵冬寒拔去层层羽裳,土地上一片荒芜,留在山东的只有不祥的绝望。
龙且的两只眉毛像两只蝙蝠,一张长脸好像一只海龙,他是项羽手下第二猛将(第一是钟离昧),曾经在淮南战场鏖战数月,大败曾为楚军冠军(大将军)的英布。
按理说,齐国与楚国有两代之仇,势同水火,项羽曾经践踏屠坑齐国,但是韩信攻驱齐王之后,作势欲南下攻击苏北彭城,项羽就不得不派大将前去救齐了。
龙且带着亚将周兰、留公旋等人和二十万大军,抵达高密,与走避在高密的齐王田广会合。
韩信从西边临淄一百五十公里追来,正好有条潍水迎住自己。高密就在潍水的东侧,如今属于潍坊市,是风筝的热土。如果韩信继续打过来,田广就要跑到青岛然后跳海了。
“大王不必惊慌,我们自有分教。”
这次龙且是带着志在必得的架势,和齐王田广言归于好,合兵一处之后,就预备西战韩信。
下面却有个有识之士来提合理化建议了——跟从前李左车给陈余提的意思一样:“将军,汉军孤军远斗,其锋不可挡(汉军是从外来的客军,孤军远战,没有逃脱的路,所以必须死战,必须打出条活路)。而我们齐军、楚军是在自家的土地上战,一旦遇上挫折,兵士们就容易拎着大戟逃散回家了(可见当时都是征兵制,而且人民生活日子还不差,否则当兵比当老百姓强)。”
“那依你的意思,是怎样?”龙且说话阴阴的。
这人鼓了鼓气,说:“我看不如深壁不战,就把营垒筑在这里,然后让齐王派出使臣,去游说那些已经投降韩信的城池,就说大王还在,楚军二十万亦来相救,你们都赶紧重新跟着我们姓田的吧,城池必然都反汉。汉军两千里客居于此——后面集装箱根本到不来,城池又都反了他,他在这里就是一点可以吃的东西也没有了,则汉军必然不战而降。”
这人说完,自己都对自己很满意地望着龙且笑了起来。
龙且说:“那么,我们的功劳在哪里呢?你只是从军事上考虑问题,却不知道从政治上考虑。如果我们不战,靠着齐王游说城池反叛韩信,则我们有什么功劳,齐国依旧是齐王的齐国。如今我们大战一场而胜,乘胜收取韩信的占领区和城池,则齐国的一半就是我们的了。”
当时,齐相田横逃在临淄以南的泰安地区,齐代理相国田光逃在山东、河南交接的鄄城(城阳,多次被屠的倒霉的地方),齐王田广逃在高密,而高密以东北的胶州地区则有齐将田既,临淄以北的高青县则有将军田吸,他们手上都有兵,所以齐王还是控制着半个齐国。
而韩信这时候的形势确实也不安稳,可以说是四面皆敌。
龙且站起来,拍拍那人肩膀,然后又把手拿开,说:“你虽然说得没有错,但是这个仗我们一定要打。你放心吧,韩信这个人我知道,他从前整天在农贸市场瞎晃悠,还曾经钻过别人的裤裆,素来怯懦,很容易对付的。”
说完龙且背着手,走进了后室。他说韩信很容易对付,只是对旁人这么说的,韩信孤军远战,举魏国、灭代国、并赵国、擒三王,以少战多,得城无数,白起之功不过如此,已经大名蜚声在外,这也是项羽之所以派他来战的原因。他对于韩信是不是怯懦,还是抱着观望的态度。
龙且不敢怠慢,将齐军和楚军合编在一起,积极备战。
韩信那边,加上统属的曹参、灌婴部队,还有汉王另外增援他的独立部队,人数也在十万不到,和号称二十万但实际大约也就是十万出头的龙且部队相比,基本旗鼓相当,但是对于韩信不利的地方就是,自己处于中线,四面有敌,如果要攻击高密,还需要渡过潍水(韩信在潍水西,齐楚军在潍水东),而渡河作战,显然是增加自己的麻烦和不利的。
怎么渡河呢?可以声东击西,虚张声势佯装从上游进攻以吸引齐楚军的注意,其实却是从下游进攻,如同他在西黄河上做的。但是现在是冬天,潍水又是条小河,冬季更加干瘦,曲曲弯弯,就像几条时分时合的小蚯蚓,在沉沙的河道里,双方互相离得很近,自己军事动作的实质很难骗过对方的眼睛。
韩信打仗,不拘一格,翻新出奇,于是对自己属下的曹参、灌婴、司马孔藂、陈贺,都尉丁礼、将军赵将夜等人说:“从前我们是心理战,这次我们要用地理战,你们谁愿意往潍水上游北去十几里,修一个水坝啊?”
校尉冷耳、都尉季必觉得自己官小,修水坝又不是抢功的事,又不死人,于是请令前往,韩信拿出美酒,兑了水,喝了一口,说:“这事非常机密,亦至关重要,你二人准备一万多沙袋,到潍水上游择地筑坝,制造人工水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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