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争霸启示录

第61章


二人说:“沙子倒是好找,河里有很多,一万多囊(袋子),却到哪里去搞啊?”
韩信说:“大司务长,你现在就把辎重车里,所有盛铠甲、兵器和粮草的囊袋,全部倒空了,交给二位将官。灌婴,你速派遣李必、骆甲两名骑校尉,分带三千骑兵,在上游两岸,遮绝楚军的游哨暗探,且不可使任何齐楚兵靠近。今晚天黑即刻出发。曹参,你现在就写出战信,约龙且明日一早在潍水夹河就战,其他各将厉兵秣马,明早岸左列阵,命卢卿、卢罢师这两个齐国降将居阵的尖锋,曹参居左,灌婴骑兵居右,其他诸将各部,所居阵列战位,我喝完酒,饭后就给你们送去。按书面指示行事,不得有误。好了,各位请了!”
诸将都一抱拳,行了肃拜的军礼,转身都纷纷出了大帐。
韩信又喝了一些酒,望着帐顶想了一些心事,然后就转去餐厅吃饭不提。
当天夜晚,月色皎洁得像监狱顶上的探照灯,冒着冬夜的冷风,冷耳、季必等人扛着空麻袋,率部向北进发,到了半夜,进了骑兵已经布置好的警戒线,就赶紧在河床上挖沙子,装麻袋,往一处宽阔河床上去堆大坝。汉军劳动着,好像建筑工地上无数的民工,一会儿就纷纷出了汗,汗水就和麻袋一起,都堆积在了这人工的杀人水库里边了。
次日天明,太阳像一个气球一样冉冉升起,又来观看韩信和龙且打仗的热闹了。潍水两岸静悄悄的,没有人喊马嘶,只有肃穆的大军移动,摆置阵列的兵器战车碰撞声。
河对面,齐楚军十几万各部主力,长短武器相卫,数量巨大,以逸待劳,错落有致,韩信一望,不由得对龙且的排兵战法,暗加敬佩。
龙且一望韩信这边,则两个卢姓降将的旗号打在了最居前的位置。龙且暗笑,军阵的前锋就像宝剑的剑锋,一定要用最猛厉的军队,方才有杀伤力,韩信果然怯懦啊,让两个投降了的在前面跑龙套。
不一会儿,主将的大旗竖起来了,旁边的战鼓声擂动起来了,韩信军阵的前锋和两翼,纷纷向前移动,走着走着就进到了水里。冬季的河水虽然干瘦,但是寒冷,好像冰冻雪碧一样,扎得汉军从脚心向上透心凉。韩信军阵中有一半士卒涉水走过了潍水河,直接和龙且的军阵前锋相遇。汉军跺了跺脚,穿着湿凉的鞋和水漉漉的裤子,朝着楚军就猛杀上来。
龙且站在高坡上,笑了一下,挥动军旗,令前锋周兰进行尝试性迎战,其他各部保持警惕,按兵不动,以防韩信出现其他意外性的招数。
周兰身上插着八杆护背旗,护背旗的飘带扬在风中,微微飘扬,手中一挥自己的大枪,朝前一指,战鼓擂起,带着本部楚兵朝着汉军过河者就利索地(因为没有湿)猛冲过去。
楚军全是干的,汉军全是湿的,干的比湿的能打,打得湿着裤子的汉军掉头就跑,四处乱窜,有些不想再趟河的就往上下两游逃窜,有些惜命的就掉头又往水里跑。阵列大乱,死尸流出的鲜血染入冷水,好像兑了酒,河水立刻发红,正在渡河的和往回跑的汉军,纷纷你推我搡,好像农贸市场的人在躲城管,你抓我抢,胡乱扑腾。
龙且在高坡上一看:“韩信治军,居然如此啊!哎呀!真是可惜了他这大名,果然是个懦夫和笨伯啊!”
龙且把手上一百多只令旗(当然有些夸张,一个令旗指挥两千人的一部),全部举在空中,拼命朝前挥动。阵中各将全看见了,知道再不需要警惕慎重了,发起全阵大攻击,好像全世界的城管都朝着农贸市场(潍水)猛扑过去。
龙且再不把韩信当作一回事儿了,自己也飞身上马,带着本部精兵,呼啸冲下山来,身先士卒,第一个带头冲进了农贸市场里——河水里!
还在水中跋涉的汉军诸将士卒,纷纷被踩倒砍倒,被乱箭射倒,随着龙且、周兰等一干骁将猛卒杀过河水,纷纷倒出数条路径来。
看着龙且、周兰等锋锐重兵全都已经杀过河来,后续楚军大部也开始拨开死人往河这边过,韩信一边命令军阵密结抵抗,一边把传令兵叫来了。
据说韩信发明了风筝,而且是风筝的第一个发明人。当时的风筝叫做纸鸢,不过那时还没有纸,那就是麻布纤维之类做的(潍坊这里——在潍水流域,现在也是风筝的都会)。韩信命令传令官:“你,带着你的人,俩人一组,现在开始放风筝。”
传令官不明就里,于是赶紧跑着,趁着河上冬日的冷风,把几只制作成状似老鹰的白头、褐翼、红腹、尾尖分叉,四趾有钩爪的大纸家伙,往天上升上去了。
在潍水上游正在拿着铁耜准备破坏水坝的冷耳、季必看见了,冷耳说:“你看,那边有老鹰飞,是纸鸢!”
季必说:“按照相国命令,发现大纸鸢,赶紧就挖坝!快!”【wWw.3UWW.cOm】
于是,汉军抡动古代铁铲,就开始决自己的水坝。水坝憋了一宿的水和一宿的气,愤怒地好像急着赶钟点似的,汪洋滔天地一路猛扑着,浩浩荡荡地就朝着下游涌去了。
齐楚军大部还没有渡水,一看水势猛然汹涌,好像夏季的洪水一样扑来,赶紧互相推挤着就往河右岸上撤。齐楚军大部遂被隔绝在水东岸。
龙且、周兰的先头部队一万多人已经涉水到对岸,虽然都是精兵强将,但是发现后路被断了,立刻好像城管的汽车被反拥过来的农贸市场商贩层层包围。龙且一声虎啸龙吟,周兰也把身上的八杆护背旗尽数抖动,舞着大枪就跟汉军猛杀猛打起来。
龙且、周兰一阵猛杀,死命打开缺口,紧随其后的上万步骑兵也冲杀出来。灌婴和骑兵团则立刻旋转追扑上来,好像一群鬣狗追着几只失群的大水牛,再次把龙、周二人包围,死死咬着俩人的屁股不放。龙且、周兰在垓心里被冲得乱七八糟,河对岸的留公旋、项冠、齐王田广看着干着急,但是好像织女星看着对岸的牵牛星一样,心急火燎却是到不了一块儿。
龙且、周兰这两只大水牛不断被放血,直战得精疲力竭,周兰的大枪也变成红棒子了,龙且的长戟则断了三根,抢过士兵的大戟,接过来又战。曹参凶猛的部队也从左侧作为生力军猛压过来,灌婴下面的一名骑卒一矛戳在龙且的肚子上。龙且一声号叫,坐不稳了(当时又没有马镫),心中念道:“死生本不足惜,今日被竖子所欺,误了项王安定北方的大事,却是恨事!”
龙且掉下马来,汉军纷纷扑来,那骑卒直跳落在龙且的肚子上,抽出短剑,一剑下去,红光一闪,切下了龙且海龙一样的长脑袋。然后拎着脑袋,像得了五百万奖券一样飞跑狂奔。舞着宝剑,拦挡着,生怕被别人抢了去。
周兰趁机溃围脱逃,灌婴这个卖丝绸的,一直按骑不动,这时候一催坐下马,直直地朝着周兰追去。周兰身上的八杆护背旗,一根根地被他拔下来,朝着灌婴往后猛丢。灌婴举着盾牌直直毫不避让地猛冲。周兰扔光了护背旗,又把手往后背一摸,一摸,却不是旗,而是一只手。猛一回头,灌婴已经追至近前,揪住了他的襻甲丝绦,灌婴说:“好好的锦缎子,你都给扔了!你下来啵!”一把把周兰揪到自己的马上,挟着跑回本阵,把周兰摔在地上,众军校捆了。
韩信命令:“把龙且的脑袋挂了,举到河岸前左右奔跑宣示。将周兰拴了,推到河岸前宣示。”
众军校得令,举着杆子上的龙且脑袋,又推着周兰,在潍水西岸蹦跳喧哗。
这时候,临时修起来的人工小水坝,通过刚才的一通放水——因为只憋了一宿,那点愤怒的水已经放光了。潍水又变回成一条弯曲的小蚯蚓了。
齐楚军大部完全可以这时候再次杀过河来,把主帅的尸身抢回去,重新去抓韩信。但是就像前面那名谋士说的,齐楚军都是本地作战,老家就在不远处,家里老婆孩子都等着呢,打仗也不是很赚钱的事情,望见主帅被杀,主将被捆,纷纷得了理由,全部调转马头和脚尖,往三个能跑的方向,惊鹜逃鸭一样地乱跑。
韩信一挥战旗,全军过河追杀,齐楚军倒尸无数。齐王田广奔跑不及,被乱军所杀——这是田荣的儿子,田荣这个狠硬分子,终于绝了自己的王命了。
潍水之战,韩信大胜。这场战斗是楚汉相持的一次转折性战役,歼灭了楚军强大的主力,并彻底形成了对项羽的战略大包围态势。
潍水之战,以及整个背后的楚汉大相争,不是简单的你打我、我打你地互相掐,它更大的意义在于维护了黄河文明对长江文明的优势。因为我们说了,汉军的主力都是秦兵、赵兵乃至魏兵,他们压倒了楚人的项羽和龙且、周兰这一干楚国的将士民众,是北方黄河水系对南方江淮水系的胜利。
南方的楚人,曾经有“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筚路”,是用楚地荆山的荆条编成柴车;“蓝缕”,就是这些楚国先民们破破烂烂的衣服,够清苦的。楚人艰苦卓绝的创业精神,通过这个成语,至今敲打着我们这些常常精神萎靡的现代人。楚人作为一个坚韧决绝自由有生命力的地方文明系,为中华民族增添了可贵的血性和生命力,是他们不可磨灭的历史贡献。但是楚国毕竟处于南荒,经济、文化、人才、政治模式相对落后,项羽、龙且的身上有许多伟大之处的同时也有许多伟大的弱点,总体上不能成为主宰未来中华帝国走向的文明带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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