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妓十一娘

第33章


于是天明时分辞别十一娘,踏上梢翁的轻舟与父母商量与十娘的婚事去了。
    李贾欢天喜地,将怡红院的艳遇和情缀十娘的消息告诉了母亲,母亲对儿子的一片赤诚感动的同时,也多少对大公子竟找个妓女为妇不甚欢喜,怎奈儿子大考在即,又怕伤了他的痴情,只好与老员外李布政商量儿女大事。那李茗挚曾经在临安做得盐道布政,在当地可谓是财政大员,但为官清廉,不善结交权贵,在缉私盐道奸商时惹恼了京城第一奸商孙富,又因孙富与当朝犰孟飞的同党有私交,五年前被无辜弹劾,朝廷罢免了其官职,提前告老还乡。
    李布政博学孔孟,一脑子男尊女卑的正统气派,在乡里德高望重受人景仰。今日听说儿子要娶妓女为妻,与他的期望大相径庭,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老太公的胡子撅起老高,差一点昏厥过去。老夫子大骂儿子不肖,要对李贾施重责家法,总算有李夫人和两位家仆解劝,才暂时消了怒气。李贾跪在父亲面前,将与十娘相亲相爱的话说了不下五车,怎奈老布政就是不答应。李贾哭泣到天明,依然毫无指望,只好来到施竭姑母家。
    施竭的母亲是李布政的远亲,那一年她们母子从异乡来,攀了这门亲戚,虽说李布政对施家的认亲不屑一顾,可李贾却因此多了门情投意合的小弟,自然少不得两人一同玩耍,童趣中度过十年的兄弟情谊。
    施竭的母亲自从儿子偷走之后,就不思茶饭,到处打听,才知道施竭与李贾一同去栖霞郡了,夫人也没往别处想,儿子大了,见见世面是好事,所以回到茅屋自然心情平安了些,毕竟二人出行,有得照应,断不会有什么闪失,她哪里知道二公子竟然背着自己去了妓院。好不容易盼得第二天,中午时分,李贾失魂落魄来到姑母处,夫人见贤侄如此狼狈居丧,知道出了大事,吓得夫人颜色变更。
    “贾儿,你是怎么了?你施竭弟弟哪?”
    李贾没有做声,轻抹了额头的淤伤,垂下泪道:
    “姑母,是我不好,施竭他……被梅家恶少打了!”
    老夫人的头翁地一声,险些晕倒在地。
    “为何打我儿?”
    “是,因为……”
    李贾吞吞吐吐,不说不是,说了又怕姑母盛怒,可在夫人的追问下,李贾隐瞒不住,还是将栖霞郡妓院遇到两美色娘子,之后被梅家少爷打的事,断断续续讲述了一遍。
    夫人气炸肝肺,一则气恼不争气的儿子惹是生非,另则恨透了梅家的横行霸道,没等李贾讲完,老夫人立刻冲得出柴门,飞也似地直奔栖霞郡渡口,她要去梅家大宅评理,要向梅员外讨得公道。李贾担心姑母亲有什么不测,在后面紧随,依旧是那位梢翁,将二人摆渡过去。
    施夫人从来都没有如此盛怒,今番儿子被打成重伤,岂能忍辱罢休,不多久,夫人就出现在梅家大院的朱门处,李贾躲在姑母身后。施夫人箭步走上汉白玉雕砌的台阶,怒拍铜环,吓得梅家家将们连忙打开。
    “我要见你们太公!”
    见是一村野妇人如此无礼,那门将早已显出不耐烦,要将施夫人哄出去,
    “你是谁啊!我们太公是随便见的?莫不是想讨得饭吃,去、去、去,到酒肆去讨,老子这里没得闲米残羹!”
    “你敢不去通秉,也罢,我要告你家员外到郡衙!”
    说完,施夫人怒气冲冲离开,那家奴有些慌了,急忙回去通秉,正巧梅老员外从花园中赏花出来,家奴将一农夫人要见员外的事禀报老太公,老太公感到蹊跷,命家人将施夫人和李贾请入二堂。
    施夫人也不答话,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太公的堂面,一见面便手指梅员外吼道:
    “你老太公年活七十,竟不知天下还有王法吗?”
    施夫人如此气怒,老太公甚感不悦,再仔细打量面前的农妇,又不觉一愣,这夫人虽补缀寒衣,不施罗粉,却气息颐然,不落凡俗,可谓徐娘不老,容貌端庄,举态婷婷,风摆莲步,……老太公似觉得此夫人好面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家奴见施夫人无礼,就要上前逐客,老头喝止了家奴,问施夫人道:
    “赶问夫人有何急事,我梅员外有何得罪之处?”
    “你这老愚休要装聋作哑,你家三公子光天化日打了我儿子,伤天害理,你岂能不知!”
    “哦?夫人此话怎讲?”
    “我侄儿是人证,你梅家也想抵赖!”
    老太公哆嗦了一下,如今匿名钦差就要巡案栖霞,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又出祸端,他怎能不惊。
    “贾儿,把事情的经过给太公讲一遍!”
    “是,姑母……”
    李贾原原本本,就将梅花恶作践妓女,打伤施竭和自己的事简单说了原委。
    “梅花恶欺男霸女,将施竭打成重伤,还强暴十娘和十一娘,逼迫我做淫诗供他寻欢作乐,为此,给了我二十两银子!”
    李贾拿出有梅家藏银标记的银锭,人证物证俱在,气得梅老太公须髯颤栗,痨病当即复发,昏厥过去。好不容易醒来,口吐几口鲜血,叫家奴唤来梅三少质问,不管他如何狡辩,先按照家法打了三十板子,疼得梅花恶哭爹喊妈,然后老太公向施夫人赔罪。赖总管为了息事宁人,命家人备了五十两银子过去,总算让施夫人暂时回去了。
第二部 1 第十一章 梅员外密书酝祸端
    第十一章梅员外密书酝祸端
    老太公在施夫人怒走后,颜面尽失,气得卧病在床,自家三少爷的德行他岂能不知,有其父必有其子,他自己什么样心里自然清楚。这老家伙的德行也决非当年被栖霞百姓推举的“孝廉”那样,是个道德君子,依仗女儿是当朝娘娘,儿子又做得京畿大吏,平素里鱼肉乡里,坐断江南的财物。
    倒是这些日子,他的风头有所收敛,目前朝廷启用多年前罢黜的楚文晋,对他梅家十分不利,倒在病榻,他老太公思前想后,在栖霞郡他呼风唤雨,何等威风,光是良家少女让他这老朽糟蹋了多少,后院妻妾成群,俨然是三公一品的肆无忌惮。可这老狐狸向来会看风使舵,眼下大女儿梅娘娘已颜色衰败,不得宠幸,梅令狐的权势也无长进,要是小三儿再惹是生非,让钦差抓住什么把柄,岂不要断送梅家积攒的旺气?
    “令夭儿啊!”
    老太公坐起来,唤过梅花恶。
    “爹!儿在,您也打得太狠了……”
    老员外心疼起儿子,唤过来边责备边安慰。
    “不狠不成器,你整天花天酒地,也没个前程,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啊!”
    “爹,儿生来不愿读书,有梅家万世基业,儿一生都够了,何必求得前程!”
    “混帐!朝廷现在是外邦鹰视狼顾,内臣贰子之心,小小临安能持续多久?大宋江山能保千年吗?今年是大考之年,你该去讨个功名,不求封僵显赫的名位,总得混出个侍郎太守的皇粮俸禄,也好继承家业。”
    梅花恶听说要读书,早已像泻了气的茄子,一脸哭丧相,恳求老太公道:
    “爹,我连字都不识几个,怎么去考啊!”
    “让你去考,也没说让你亲自考!”
    “啊……爹,是不是要我姐在后宫使点劲,把儿抬举上去,补个进士啊!对啊,我怎么就糊涂,娘娘一言九鼎,我这国舅爷弄个进士来,岂不唾手可得,何愁不得当个命官啊!”
    老太公的脸上掠过一丝苦楚,对于这个犬子,看来栽培不起来了。
    “愚蠢!你姐姐的处境已是朝不保夕,现在不得宠幸,怎能让她雪上加霜!你不是刚刚打了李布政的公子李贾吗?”
    “是啊,爹,儿子下次不敢了!娘的那秀才出口成章,能在七步内作成淫诗!”
    梅花恶说完,吐了吐舌头,害怕老太爷责骂。
    “我早有风闻,那小子不是一般庶人,他是最好的替补,赖福?”
    赖总管悄然近前。
    “老太爷,有何事吩咐!”
    “安排一下,李贾可愿意做个枪手?如果我儿高中京城皇榜,定不亏待他。”
    “是,小人这就吩咐,不过,听说那李贾要迎娶杜十娘,两人关系已非同一般,即使李贾答应,恐怕那十娘为了那口恶气也不会答应。”
    “要想点办法,行要办,不行也要办,啊?老夫连这区区小事也要操心吗?”
    “是,小人即刻吩咐,定会让李贾就范!保证三公子金榜题名!”
    “要稳妥,李家的事,不行给老布政送个帖子,拿出几匹锦缎,去拜会一下,老夫不担心,我倒有一件事担心……”
    梅花恶和赖福都跪爬上前,等着老太公透露心头事。
    “刚才那婆子你们可都见到?”
    “是啊,那村夫人是樵夫施竭的老妈,人虽粗鄙,可也算穷乡僻壤的风流余韵,那玲牙利齿,好生厉害,不是她,儿子还不能挨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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