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芳菲春将尽

154 第一百五十一章 燕 陵(四)


中室的防盗措施实在是诡谲离奇,令人猜不透其中的玄机,我们再不敢轻举妄动,盗墓行动只得暂时停止。
    从原路退回,明天再战已是不可能,只有苦思破局的良策。我望着完好无损的木地板,苦苦思索,已经几百年过去了,这些地板还是那么结实平整,地下的机关还是那么灵敏,稍有风吹草动就魔力大发,真不知神奇的九龙先生是如何设计的?他的思路是什么?
    我用脚轻轻踩了踩最近的一处地板,力度非常小,可是地板再次荡漾起来,长案跟前的女俑貌似动了动。
    真奇怪,刚才那名随从是走到奉茶女俑那里,地板才开始蠕动的,怎么现在不同了?难道触点是移动的?
    有人听从我的吩咐,从前室搬来一个鼓状的石墩子,横着放在地上,然后用脚轻轻一踢,石墩子骨碌碌地往前滚动,和我刚才用脚轻点时不一样,石墩子到了五六步远的地方,地板才开始泛起涟漪,朝四面荡漾开来,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断然不会相信钉死在地上的木板居然能做出如此柔软无骨之状。
    波浪越来越大,长案跟前的几名女俑开始活动起来,动作迅猛,简直是快如闪电,她们朝我们跟前扑过来,随从们一个个挥剑霍霍,我也没闲着,甩开鞭子,卷住一名女俑的杨柳细腰,刚要往前拉,却见那女俑的身子在空中灵巧的翻腾了几下,脱离鞭子的束缚,在她的正下方,地板突然裂开一个大口子,我满以为她会掉进去,没想到她用脚尖在洞口轻轻一点,洞口神奇般消失,但是我们的一名随从,不小心掉进另外一个地裂里,地裂关闭之前,他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
    我愣住了,怎么地裂也是机动的,不在同一个位置?
    眼前的境况容不得我多想,那名女俑又挥剑朝我刺来,近距离之间,鞭子发挥不出优势,我急出一身冷汗,惊恐中发现有人替我格开了女俑的进攻,是紫衣龙士槐冲,他的软剑虚虚实实,逼得那名女俑连连后退,我被人拉着,退至连接前室后中室的石刻下面,差点收不住脚,鼻子眼看就要撞上大石板。
    :“小心。”那人扶住我,“谁让你逞能的。”语气中有些气恼,有些害怕,却饱含着厚厚的关切,我站稳脚跟,待看清楚那人的模样,才故作轻松地笑道:“为你赴汤蹈火啊,公子。”
    :“胡闹。”秦桓之气咻咻地说道:“开玩笑也不挑个时候。”
    又是啊啊几声惨叫,又有人惨遭厄运了,那几名女俑似乎越战越勇,她们是用飞的,而不是像我们这些人一样,得脚踏实地。
    有人替我挡剑,我终于有时间琢磨中室的机关奥秘。
    吃人的地裂是随机出现的,并不固定在一个地方,那些女俑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放弃飞行,脚点地面的,因为有那个作怪的石墩子,地板的蠕动一直没有停止过,当然地裂也一直没有消失过,已经灭了我们好几名随从了吧,再这么下去,我们要全军覆没了。
    看似笨重的女俑为什么能飞?用什么东西控制的?
    我半眯着眼睛盯着离我最近一名女俑的身子,细细辨认,终于有了新发现,在她们的身上,原来有细细的银线在牵引着,使得她们能够像牵线木偶一样,在空中飞来飞去,难怪刚才我拉那名女俑的时候,觉得好像在拔河。
    我刚要出声提醒场中打斗的随从们,却发现有一名将要掉如陷阱的人,可能功力比较深厚,他大半个身子已经掉下去,却愣是用内功将身子往上冲,眼看就要脱离险境,一名女俑飞过去,伸手狠狠地往下一击,那可怜的人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咕咚掉进去,地面又恢复如初。
    这一幕惨剧启发了我,这多像小朋友们喜欢玩的打地鼠游戏啊!打开电源,地鼠怪叫着从不同的洞穴中冒出头来,龇牙咧齿冲你挑衅般笑笑,让人忍不住手痒痒,一锤锤抡过去,直到筋疲力尽,地鼠似乎总也打不死,要想提前结束游戏,只能直接关掉电源。
    可是眼下的大型地鼠游戏,电源开关在哪里呢?
    记得之前说过,这个朝代的墓葬特点,就是依样复制逝者生前的活动环境,让逝者在另一个世界,过上和生前一模一样的生活。书房属于比较私人化的活动空间,非请莫入,更不喜欢有人擅自闯入,如果万一有人破门而入,书房的主人会如何防御自保?
    书房的主人来书房做什么?看书写字,难道机关就设在书架前的长案上?
    我顿时两眼发光,对啊,打斗了这么久,还没有一个人能转到长案那里去呢,而那些女俑在发动进攻之前都是肃立在长案周围的。
    要想安全地“飞”到长案那里去,只有轻功一流的高手才能做到,我,显然不行。
    我附在秦桓之耳边小声说:“机关可能在长案上。”他是老大,就由他来发号施令吧,我还是不要抢他的风头才好。
    秦桓之环顾四周,似乎想亲自出马。
    :“二公子,让属下去吧。”虚冲不知怎的听到我们两人之间的耳语,拱手请命道。
    :“好吧,务必多加小心。”
    秦桓之解下身上的鞭子,递给虚冲,接着我就看到虚冲如同乳燕穿柳,从空中掠过恶斗着的人群,足点石墩子,将鞭子一端牢牢地绕在穹顶上的一根横梁上,另一端则缠在她自己的腰间,她身子往前一窜,如同马戏中的空中飞人,头朝下,张开手臂,扶住了长案的一角。
    秦桓之的鞭子乃是用深域海牛的足筋所制,伸缩性极好,所以虚冲的活动范围还是比较大的。
    奇怪的是没有女俑去阻止她,难道她们把会飞的虚冲当自己人了?原来她们不知智能型的古代机器人啊!
    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桩公案未断,忙大声喊道:“快砍断女俑们身上的银线,小心触电。”急忙中一个现代词汇脱口而出,我顾不上那么多,又补充了一句:“割下衣袍,包在剑把上。”
    不管随从们使用的宝剑等级如何,总归是用金属打造的,而剑把么,考究一点的可能是宝贵的玉石,也有可能是和剑身相同的材质,所以稍稍用布隔离一下,兴许能减轻被电击的麻痹感。
    槐冲的速度最快,他最先一个看清楚,砍断了对手身上的银线,线一断,女俑轰的一声掉在地上,立刻摔得粉碎,强大的势能化成动能,地板的震荡的幅度更大,地裂出现的间隔时间更短,又有人不小心,掉到陷阱里。
    :“虚冲,千万别踩到长案上。”我一眼瞥去,发现虚冲正打算一脚踏在长案的上面,不由得大声喝止,有一名有空档的女俑似乎听懂了我的叫喊,她机械地转动身子,朝我的方向冲过来,我吓得抱头躲避,妈呀,她怎么单单袭击我呢?是嫌我的叫喊声太刺耳吗?
    啪啪数声,陶俑的碎末溅得四处都是,我睁大眼睛一看,原来是虚冲关掉了机关,就是长案上的文房四宝,她将笔放回到笔架上,砚台上的墨块也放进了墨盒了,一切放回原位,这才使得地板停止了蠕动,来不及回归原位的女俑,从空中摔下来。
    地板上一片狼藉,经过清点,发现我们一共损失了九名随从,还有两人受了伤,负责救死扶伤的林志霁一脸霎白地半靠在石刻上,后背居然湿透了。
    这可不像天英教教徒的作风啊!父亲的心腹怎么会是这样的孬怂?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林志霁勉强打起精神,蹲下身子检查伤员的伤情。
    :“我们往前走吧。”秦桓之望着跌坐在地上的伤员,语气略显沉痛:“后面更要多加小心。”
    其实也没剩几个健全的人了,除了槐冲兄妹,还有两个我的人,看来我的随从们已经不那么废材了。
    中室和后室有一个象征性质的拱门,拱门不是很宽阔,悬挂着一幅厚厚的挂毯,是那种图案复杂无比,耗费无数工时的苗绣,这种苗绣在现代几乎绝迹,只有在博物馆里才能看得到,属于礼制性的纺织物。
    挂毯保存得很好,光洁如新,而且密不透光,当我们把挂毯撩开后,才看到后室内的灼灼光华,那是一种莹润而柔和的光芒,如同夏日夜晚的星辉,自头顶倾泻而下。
    其实就是星辉,后室的穹顶上是巨大的星空图,用各色宝石拼凑而成的星空图,一条银河横贯整个穹顶。
    生前仰视苍穹的星光,死后也要和生前一样,可以随时随地仰望星云,生前有的,死后一定要带走。
    这就是当今朝代对死亡的完美诠释。
    经历了中室的凶险万状,我们六人不敢贸然迈出一步,只是无声的打量着室内的一切。
    看了半天,我的心底布满了疑团,怀疑头顶上那些代表火星的红色宝石,发出的光芒是不是致命的射线?用巨量钻石拼凑成的银河,是不是折射了其他东西的光芒,才如此形象逼真的呢?要知道,钻石本身,并不发光啊。
    后室的布置就像一个装饰考究的大卧室,棺椁所在之处可不正像的炕床?
    炕床的两侧,摆满了箱笼,里面摆放的是什么呢?很贵重吧?
    四周的墙壁上,画满了壁画,从内容上看,似乎是描绘高祖的生平,在一幅婴儿出生的画面上,婴儿头顶一朵彩色祥云,一条金龙在祥云中若隐若现,其中的寓意最明显不过。
    不知有没有我那先祖楚王的踪影?
    我竭力地寻找着,终于在壁画的尽头,看到了这样的画面,图画里,一个身穿王袍的人,跪坐在一局棋盘跟前,和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对弈,他们的后面,有一个身穿红色官服的人若有所思地看着棋局,高祖半躺在附近的长塌上,望着对弈的两人,朝远处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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