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爱情还有多远

艾薇有些错愕，但还是基于习惯追上了萧哥的脚步。
    一踏进办公室就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平常没什么存在感的方艾薇竟然一进来就得到了众所瞩目，但大家窃窃私语地却没人上前跟她搭话。
    “小李，跟你借一下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关上，把外头的私语关在门外。这种感觉艾薇熟悉到觉得很讨厌。
    萧哥在她对面坐下，焦躁地打开手机朝她推来，“你自己看这是什么。”
    视线才刚接触到画面，脑中就轰地炸开了。
    看着那张自己和俊凯在街角接吻的照片，什么都无法思考。继续往下刷还有在家里楼下道别时的拥抱。分辨率虽然不是很好，但却足够清晰到让人认的出是方艾薇。当然还有更多人去比照她那天博客的衣着，更加肯定那人一定就是本人无误。大概再过不久连王俊凯都会被人给搜出来。
    这篇文章被贴在她非官方的讨论区上，点击率已经破千，想装作没看到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如果是媒体拍到的照片，还能想办法压下来，但粉丝的爆料就没办法了。只能任这些照片在网路上继续四处流窜。
    爆出这种照片对于一个偶像来说代表什么意味，方艾薇再清楚不过。只是一直催眠自己不会是我被发现的，不会被发现的，就再多耽恋一下此刻的温存吧。
    “你知道这个是怎么发现的吗？今天你的名字上关键词排行了，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种事。”萧哥苦笑着收回手机，“今天宇杰的事务所也打电话来过了，说是要重拍MV，把女主角换回Cindy。”
    这消息让艾薇顿时全身一凉。
    “但我后来跟他们谈过，只要能处理的好，就不换人。”萧哥喝了口水，会议室里顿时寂静的令人难以忍受，“媒体那边我会去处理，你自己该怎么做，自己知道吧？”
    艾薇有些恍然地点点头。
    “你跟他交往多久了？”
    “今天是第四十八天。”
    萧哥把玩着手上的烟盒，看不出情绪地盯着艾薇，“那还好。”
    “萧哥，对不起。”
    “知道要说对不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被发现。”萧哥叹了口气，从烟盒里敲出一支烟，自顾自点起了火，“你这几年来一直这么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怎么就栽在这里呢？”
    那有些熟悉的烟味，让艾薇有些犯瘾。咽了口口水，但还是忍住了。她从没敢让萧哥知道自己抽烟的事，一定会被骂的。开始抽烟还是“客人”教的，被带着抽遍各种烟甚至雪茄，烟瘾最重的时候一天要抽两包。但只要在萧哥面前就乖的一点烟味都不敢让人闻到。除了这件事以外，她想不到还有什么瞒着萧哥的。总是希望能在他面前做个完美的偶像，好像只有这样才会被疼一样。
    “萧哥，我很努力了，真的。”
    “等你哪天爬到Cindy那个境界再来说这种话吧。”萧哥把抽到一半的烟捏熄在烟灰缸里，拍拍艾薇的背就走出去了。虽说室内禁烟，但事务所里抽烟的人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到处都放着烟灰缸。
    艾薇站起身推开窗，让屋内的气味散掉。仰头看着窗外一片灿烂的阳光，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她勉强打起精神回地下室和老师碰面，尽量让自己遗忘刚刚发生的事，认真投入练习。无论还会有多少人来看她生日的粉丝见面会，不管到时候会被骂得多难听，她都还是会继续唱下去。这就是她所在的地方。
    才刚热络起来的郁婷又再次生疏了起来，在一旁怯生生地看着，大概是谁跟她说了什么吧。
    “之后别像学姐这样，要谈恋爱就别被发现啊。”艾薇喝了口水，看着她那澄澈的大眼睛感慨着。
    “但我觉得谈恋爱没什么不对的，那个男生是个好人对吧？好像也满帅的。”那双眼睛诚挚而率直，自己大概也曾经有过那样的眼神吧。
    “但谈恋爱被发现就不对了。”艾薇拢拢头发束成马尾，汗水自颈脖淌流而下，轻声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要工作呢？还是要恋爱呢？在交之前就该想清楚了。”
    “但学姐你还是交了，不是因为那是个值得的人吗？”
    艾薇动作一滞，叹了口气，“舞台比我想象的还要重要，比什么都重要。”
    她拿起包包，推门出去，在阳光下打了通电话给俊凯，没让他多问，只说了等等在常见面的那个公园里碰面。一路上她都有些恍神，想着这段恋情就这么短促的结束了。还有好多说好要一起去的地方都还没去。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泪水停留在眼眶中。
    这座公园是他们舍不得道别的时候，常常就沿着公园一圈一圈的走，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她坐在公园的树下，树影印在身上，吹着凉风，好像就要这么睡着了一样。
    “艾薇！”俊凯开心地朝她挥挥手，奔了过来。
    艾薇还是习惯性地被他牵动了嘴角，但却忍着不去牵身旁那人的手，“俊凯，我们分手吧。”
    “什么？”
    “王俊凯，我们分手吧。”
    俊凯的笑容一僵，又重新笑了开来，在阳光下也那么灿烂，“你在开玩笑吗？也不要挑这么难笑的啊。”
    “不，我是认真的。”艾薇低头拿出手机，连上网络，点了一下自己的名字，把画面转向他。
    俊凯看着也变了脸色，接过手机，一张张照片往下刷，连每一条评论也都读过，沉着的脸色开始渐渐转为愤怒，“他们凭什么说这种话？你的努力怎么可以因为这样就被否定？就因为这个而失望，他们难道不是因为喜欢你的歌吗？”
    艾薇努力笑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忍住泪水不滑落，“我早知道会这样的。”
    “为什么即使这样还非得待在圈子里不可？念法律系，做个普通的大学生有什么不好？”
    “对不起。”艾薇摀住脸，泪水还是终究不住溃堤，“我已经在这里牺牲了太多东西，如果在这里放弃的话，就等于否定了过去的自己。我真的没办法放弃。所以，对不起。”
    俊凯却连伸手安慰她都感到犹豫，对于那不知在何处的照相机感到无形的恐惧。两人默默并肩坐着，但却像隔了很远一样。艾薇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两人之间剩下了枝叶被风吹过的窸窣声，代替他们彼此之间说不出的千言万语。
    俊凯側耳傾聽著艾薇的哭聲，思考了很久，迎着风挺起身，“嗯，我知道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也许表示我们并不适合。虽然我能理解你的立场，却还是自私的希望你只属于我。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艾薇听着俊凯的一字一句，依然低声啜泣着，俊凯熟练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哭什么啊？被甩的人是我好吗？”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明明知道最后留给彼此的只有伤害，为什么一开始还要忍不住去触碰呢？
    “你一直这么努力，小心不要累坏了。等你哪天大红了，我再去看你演唱会吧。”
    艾薇狼狈地用手背擦擦眼泪，勉强止住泪水，抬起头来，努力想把俊凯那个阳光好看的笑容烙进脑海。
    “对了，最后请你帮个忙。”俊凯从包里拿出一张薄薄的CD，塞在她手里，“这是我们乐团录的demo带，帮我们转交一下吧。
    俊凯搂了她一下，在她头顶轻吻了一下，说了声好好照顾自己，就拍拍身上的落叶走了，走的很潇洒。
    那熟悉的体温和气味还残留在身上，人却已经走了。艾薇愣愣地看着那片CD，好像这段短暂的感情都压缩在这里了，这却是他们之间最后的连系吗？
    艾薇整个人有些不太真实的感觉，连踩着的路都不像真的一样，回到一个人的房里，冰糖炖悉尼的碗还躺在碗槽里，但却已经不会再有人一听见自己感冒就飞奔而来，也不会有人一下课就总是在那里守候着。
    她这才靠着门，放声大哭了起来。像是要把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似的，从体内宣泄而出，哭到干呕起来都还不放过自己。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恋爱，就这么短暂而仓促的结束了。如果可以的话，如果可以的话……。但终究没有如果，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她想关掉却在慌乱中按成了接听，但是除了哭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方艾薇，妳怎么了？妳在哪里？”
    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慌张，但偏偏不是自己在等的那个人。她跌坐在地上继续无力地哭着。连手机摔到了地上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