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爱情还有多远

门铃声响起，艾薇勉强直起身，从门镜上看了一眼，决定装作没人在，默不作声地往客厅走去，用纸巾擦擦脸，把早就花了的妆给卸了下来。再用冷水把脸好好擦过，慢慢冷静了下来。
    门铃声却继续坚持不懈地响着还伴随着拍门声，像是知道她人就在里面似的坚持着。手机铃声也跟着响起，艾薇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扔在床上任他继续响着。
    “啊，你看那人长得好像萧宇杰，该不会就是本人吧？”
    “可是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艾薇无奈地把门拉上防盗锁去开了门，露出了一个小缝，“萧宇杰，你回去吧。”
    “你没事吧？”那英挺的五官在走廊的灯光下依然照射出洁白的光芒，却掩饰不了眼神中的忧虑。
    “我有事没事跟你都没关系吧。”艾薇努力冷着脸，但红肿的双眼依然透露出了她此时的狼狈。
    “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会没关系？”
    “MV要重拍就重拍吧，不会影响到你的。”艾薇说着就要把门关上，但他一只脚却伸了进来，吓得她瞬间松了力气，「你到底想怎样？”
    “让我进去。”他收起了平常轻挑的表情，认真而坚定地看着她。
    但艾薇却也同样坚定，“这里没你的事，你回去吧。”
    “请问你是萧宇杰吗？”有个细细的声音从两人间穿了进来，视线对上的瞬间，那个女孩顿时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可以跟你一起合照吗？”
    萧宇杰转过身，瞬间挂上那个职业的笑容，顺便把艾薇藏在背影后，“不好意思，现在不太方便。”
    “那可以跟你握个手吗？”
    他和蔼可亲地笑着伸出了手，女孩子兴奋地紧握着不肯松手。
    继续放任这个自然发光源站在门口，看来又会是个大麻烦。艾薇轻轻把门关上，拉开防盗锁，把人给放了进来。艾薇的房间很简单，玄关处就是厨房，再往里走，除了一张床、一张书桌之外就没什么家具了。
    “随意找地方坐，有什么话说完了就回去吧。”艾薇的声音中有着深深的疲倦，但还是起身替他拉了张椅子，替他泡了茶。绿茶茶包在热水的蒸气中载浮载沉。
    萧宇杰看着那杯茶，眼神在水气中却看不出情绪。两人只得沉默地对坐着。他其实也没想好该说什么，只是在电话中听见那伤心欲绝的哭声，就无法放下她，只想赶紧到她身边。结果一到了这里，却看到她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冷冷地坐在他面前。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于是只得沉默。
    艾薇疲惫地垂着视线，但却没在意眼前的人，只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起身从包里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对了，这是我男……前男朋友的demo带，不嫌弃的话就听听看吧。”
    “他跟你交往就是为了这个吗？”萧宇杰接过那片CD，摩娑着边缘，不屑地笑了，“这种人你见的还少吗？”
    艾薇眼神不安地飘移着，“俊凯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自己听过了吗？”
    她慌张地摇了摇头。
    “那就现在来听听看吧。”
    说着就自顾自己打开那台有些廉价的CD机，按下了播放键。大概找的不是专业的录音室，有些细节听起来不够饱满，那是艾薇熟悉的曲子，乐团里最引以为傲的那首原创曲。贝斯的技巧华丽而绚烂却又很圆滑，主唱的声音还不够成熟，但却很努力地想展现出爆发力，听着却令人不住皱眉。艾薇却侧耳倾听着鼓手的声音，在脑中描绘俊凯那认真而专注的侧脸，泪水却不住地滑落了下来。
    萧宇杰没注意到似地认真盯着CD机，试图用耳朵分辨每个段落和细节，当吉他的尾音消散在空中的时候，他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行。”艾薇用手背轻轻擦去脸上的泪水，尽可能用冷静的声音说出自己的判断。
    “作曲是贝斯手吗？”
    艾薇点点头，Banks是团队的中心，不只是会弹贝斯，还会作词作曲。这个乐团就是他到处找人组起来的，找场地找经费，都是他一手包办。大概是因为贝斯手在这首曲子里太过突出，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萧宇杰才会这么猜。
    “这人倒是有点意思，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他是鼓手。”
    萧宇杰低头沉思了一会，“实在是没什么记忆点，你喜欢这种普通的吗？”
    “俊凯他……是个很温柔的人。”艾薇别过头看着窗外，树影依在星光下然摇曳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无条件的包容我，是我对不起他。”
    说着，泪水又再度不住滑落。如果有更多时间，是不是事情就会有所不同？
    萧宇杰坐到她这一侧来，无声地搂着她，任泪水倘留在他肩头。这次艾薇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地汲取着那体温，好像这样就能稍稍抚平心中的伤口一样。
    “知道我忙，知道恋情不能公开，知道我有吻戏，他却什么都不说地陪伴在我身边。”她说着，泪水继续无止尽似地跌落，“但是我却什么都没为他做。说好了明年寒假要去他家里过年，带我去看看院子里的柿子树。可是、可是……”
    啜泣声终将话语淹没，室内只剩下无语的哭泣。萧宇杰不善常安慰别人，只能任她的泪水将肩头湿溽。曾经在镜头前那么亲昵的两个人，现在却那么遥远。萧宇杰甚至不知道眼前的人把心放在了哪里。
    “萧宇杰，你说为什么做这行，陪别人上床就可以，谈恋爱却不行呢？”
    他只是无语地轻抚着艾薇的头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这行有太多用常理无法解释的行规，试图在经营者、歌手和粉丝三者之间游走，取得平衡或不平衡，小心翼翼地走出那唯一一条成功的道路。在走出来之前，说什么都得忍着，但也不能说忍就忍，还是要保持自己的信念和个性。他也不知道怀中这人到底怎么一个人承受着这些，还能在舞台上露出开朗的笑容。
    “萧宇杰，你说为什么非得和王俊凯分手不可呢？为什么偏偏就是想留在这里呢？”
    “既然是你决定的道路，我都会支持你。你要现在决定放弃，我也会支持你。”收起了平常的嘻皮笑脸，萧宇杰格外认真地说道。他大概多少能理解王俊凯的心情，就是想成为支持这人的力量，如果她要的只是一个肩膀，那就给她一个肩膀；如果她要的是事业，他还真的希望能把全世界都给她。但偏偏方艾薇又选择了这么一条难走的路。
    嗅着那洗发水的香味，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但艾薇却哭的更厉害起来，因为每当想到要放弃，就更加明白自己想继续留下来的渴望。
    萧宇杰轻拍着她的背，耐心地哄着她，直到她不再因为哭泣而抽搐，低头一看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看着她那熟睡的脸庞，忍不住笑了，在脸上偷亲了一口，有着泪水咸咸的味道。他把艾薇打横抱起，放在床上，那重量比自己想象的要轻的多。然后又替她拧了湿毛巾，替她擦去泪痕，再替她冷敷那哭的都肿起来的脸。
    手机在她身下响起，萧宇杰只得探了过去替她接起来，那短暂的肌肤相亲竟令他一阵心慌意乱。
    “喂？哥，是我。”唯恐吵醒艾薇，他躲在浴室里压低声音说。
    “艾薇的电话怎么会在你这？”
    “她睡了，有什么话先跟我说吧。”
    “你不要对我们家的艺人出手啊。”
    “你让她去搭讪的人还缺我这一个吗？要是我的话，应该是她要扒着我大腿不放才对吧。”
    萧哥似乎在那头皱起了眉头，但也却没有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打转的意思，“你去把艾薇叫起来，今天晚上得发一则博客才行。”
    “哦？你搞定啦，真不愧是萧哥。”
    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径自往下说，“因为没有拍到关键的照片，只要说是一般朋友就好了，那是有心人士刻意借位的就好。你这么跟艾薇说，她就知道怎么做了。”
    “你就这么信任她？”
    “艾薇是个聪明的孩子。”萧哥说着叹了口气，“说不定就是因为太聪明了，才会吃这么多苦。”
    “你等等，我去把她叫起来，你直接跟她说吧。”萧宇杰打开门，才沿着床沿坐下，艾薇就睁开了眼，还有些惶恐地挣扎了两下。原本以为她连坐着都能睡着，应该是个不容易醒的人，却没想到其实满浅眠的嘛。睡意朦胧的视线终于和萧宇杰对上焦的时候还困惑地搔了搔头。
    “萧哥找你。”
    她马上挺直身子，毕恭毕敬地把手机给接了过去，见她坐在床上唯唯诺诺地乖巧称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有些不耐烦起来。大概是习惯了满身是刺的方艾薇，好像那样才比较真实。
    艾薇讲完电话，抬起头来看着萧宇杰，又恢复了他所熟悉的眼神，“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工作要做。”
    他轻勾起艾薇的下巴，迅速地偷亲了一下。艾薇的双颊瞬间胀红了起来，萧宇杰却一如来时那样张狂的走了。
    这人还是一如往常地令人头痛，艾薇嘴角不禁勾起了苦笑，但其中却多掺了点什么。
    她写了一则洋洋洒洒的博客，说那人只是自己的同学，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照片出现，但还是对粉丝们感到很抱歉，今天晚上已经狠狠哭过并且反省过了，之后还请多多支持。写好之后发给了萧哥。
    萧宇杰半夜才看到这篇经过萧哥修改的博客上线，又是那个乖巧可人的方艾薇，他看了一眼，不禁冷笑出声。但又想起那个跟男朋友讲电话时露出幸福微笑的方艾薇，好像只要跟那人说上几句话就能得到安慰。他知道能演出生活中的幸福感的方艾薇，眼中看着的人并不是自己。那些都不是假的，只是在粉丝面前就必须说成是假的，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他看着在暗夜中发光的屏幕上，艾薇那明显哭过而苍白的脸，努力露出了让大家感到安心的微笑，突然觉得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