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薇影

此番为了保护石鹏飞，他们更是联名同意归附听雪楼，只为了她能争取到萧忆情的出手。这番深重情谊，竟被萧忆情如此拒绝？孟寒玉一怔之下，竟不知再说什么才好。
  “我只要石鹏飞。”萧忆情复又开口。
  “……？！”
  “只要石鹏飞答应从此效忠于我听雪楼，我便救他。”萧忆情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依旧温和，却透着冷意。
  “……”孟寒玉当场僵在原地。要知道，她此番来听雪楼，已是瞒着鹏飞的。依着他的性子，又怎会臣服于任何一个人！
  “如若不然，还请上官夫人回去吧。”萧忆情说罢，靠在椅背上，看着孟寒玉的反应。
  “若是……天衣会呢？取代不了石鹏飞吗？”沉思良久，孟寒玉开口问道。
  “这……难道也是傅帮主的意思？”
  “不，是我的。我有把握说服羽明效忠听雪楼，只要……您答应出手相助。”
  “想不到，不过一个石鹏飞，居然让上官夫人如此劳心。”阿靖的语调中带着些微的讥讽。
  “呵，或许，是我上辈子欠他的。”孟寒玉只是淡淡一笑，眼睛望向别处。
  绯衣女子细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萧忆情望了一眼她，语调温和而残忍，他淡淡道：
  “我亦是对天衣会毫无兴趣。我说过，只要石鹏飞答应从此效忠于听雪楼，我便救他。眼下，风雨的杀手已经快到洛阳了。上官夫人，时间不多了。”
  孟寒玉又何尝不知，她心急如焚，却不能表露。想到傅羽明残忍的目光，她的心便是一寒。可是鹏飞他……只有这个办法了。
  湖青色的丽人转动手腕，一把利刃从袖中绽放出光芒。
  “叮……”不见绯衣女子如何出手，那把匕首已经从孟寒玉手中跌落在地上。阿靖已然站到她的面前，弯下腰，捡起匕首。
  “上官夫人，这又是何苦。”阿靖语调中含着叹息之意，“不过一个男人，夫人何至于寻死呢？”
  “靖姑娘，你不会懂。”孟寒玉见求死不成，再不复之前的淡定。隐约有泪光在她的眼中闪动，“鹏飞与我的情谊，无论生死都不会改变。若是救不了他，我也会陪着他一起去往地狱。”
  “可是你与上官帮主……”
  “先夫是我的师兄，我和他的感情，是我和鹏飞的所不能及。我也未做过半点对不起先夫之事。只是如今，我怕是守不住他留下的天衣会了，倒不如一死，去那边向他道歉。”说着，孟寒玉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液。
  难道，无法用匕首杀死自己，她便选择了服毒？
  阿靖神色一变，点了她身上大穴，道：“来人，送上官夫人去红尘护法那里！”
  “是。”话音落下，门外便跑进来几个青衣弟子，抬着孟寒玉往红尘院而去。
  看着孟寒玉被送走，阿靖神色复杂地看着萧忆情。
  “要出手么？”她问道。
  “……”萧忆情不知在想什么，直直望着她，不言语。
  “楼主。”阿靖走至他的面前。
  萧忆情仍旧深深望着她，开口，冷峻的声音抵至阿靖心中：“传，吹花小筑杀手坛坛主任飞扬，到大厅见我。”
  听闻萧忆情出手，刚刚苏醒的孟寒玉露出一丝苍白微弱的微笑，便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无碍，这毒虽烈，如今解了，只让她多睡一阵便会好了。”红尘对阿靖说道，“只是，没想到她性子也如此刚烈。”
  “你好好休息吧。”阿靖拍了拍红尘的肩膀，“为了拔她的毒，你也一夜未曾合眼了。”
  “呵，我没事。”红尘笑起来，“属下告退。”
  待得红尘走后，阿靖坐在孟寒玉床边，看着床上沉睡的女子。
  “你，还醒着吧？”阿靖看了她一会儿，开口道。
  沉睡女子的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眼睛。略带褐色的眸子望着她，嘴角勾起笑容，问道：“靖姑娘站在这里，寒玉哪还能睡得着。”
  “你用毒这招，险是险，可是，你早就知道红尘还在楼中，才会故意露出匕首，趁我们没注意时吞下毒药吧。”绯衣女子面纱上的眼睛，露出刺骨的冰冷。
  “为了他，你这步棋，走的真险。”
  “事实证明，这招是有用的。萧楼主毕竟还是救了鹏飞。”
  “是啊，石帮主一家如今正在听雪楼，不过，不是客房，而是地牢。”阿靖淡漠地说道。
  “……！！”孟寒玉强忍着不适，想要站起来，却觉得全身无力，只得倚着枕头靠在床上。
  “不要费心了。红尘给你解毒时，顺便下了药，以后的七天里，你怕是都要在床上躺着了。”阿靖看着她，仍旧毫无表情。
  “为何？为何鹏飞会……”
  “你以为，楼主真会为了你，不惜与风雨反目？既然没有多少人知道你造访听雪楼，不如，当卖给风雨一个人情，抢先得了手罢了。”
  语调毫无起伏，却字字刺耳。听得此话，孟寒玉的神色黯淡，叹息一声。
  “不过，你确实可以放心了。今后，石鹏飞这个名字，就会在江湖上消失。他，也算是安全了。只是，剩下的毒蝎帮帮众，大都已经被风雨的人杀了。”
  “……那……明烟呢？！”孟寒玉露出惊惧之色。
  “我刚刚不是说了，石帮主一家，都在地牢之中。”
  “靖姑娘，我求求你，放了明烟好吗？再怎么样，她总是无辜的！听雪楼留着她，也是毫无用处啊！”
  “你也知道她毫无用处。”阿靖残忍至极地笑着，缓缓道，“孩子，最是无用。所以，一旦石鹏飞对听雪楼有二心，第一个死的，就是石明烟！”
  “不……”孟寒玉怔住，靠在床沿，一动不动。
  “上官夫人，您好好休息，这几日，会有人在此照顾你。”阿靖站起身子，翩然离去。
  孟寒玉闭上眼睛，想着那个黄衫的女孩，眼角终于落下了泪。
  鹏飞，对不起……我无法帮助你，还害了烟儿……
  无效契约
  天气晴好，因为下过雨，听雪楼中弥漫着清淡的青草香。
  白楼与绯衣楼经雨水洗刷，在阳光的照耀下，屋脊反射出淡淡的金色。
  已是五月中了。
  “靖姑娘，这个香囊过了这么久还这么香呢！”阿靖帐子上那绣着蝴蝶的香囊还挂在那里，散发出阵阵兰花香。蝶兰给她收拾屋子的时候，又忍不住过去嗅着，发出感叹。
  阿靖坐在桌旁喝茶，冷冷看着蝶兰，没有答话。
  似是习惯了主子一贯的沉默，蝶兰也不在意，收好了东西，便退了出去。
  还是无声。
  阿靖皱皱眉头，这个蝶兰，究竟是做什么的……紫陌查了，也只说是普通农家的女孩儿，八岁被送入青楼学艺，十四岁被左舵主买下，送来了听雪楼。
  如果只是青楼学艺，顶多学得走路踮脚，千种风情。断不会有轻功的底子。
  这种轻功，她倒未曾见过。改明儿叫紫陌去查查好了。
  因为毒蝎帮覆灭，天衣会和风雨组织暂时都没有动静，江湖上也是风平浪静，一片形势大好的假象。
  阿靖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似乎最近自己是越来越容易累了啊。
  潮湿而昏暗的地牢，散发出阴暗腐朽的气息。
  地牢不知有多少间，蜿蜒向下，有的里面关着人，沉默，因为已经预料到了以后，也就没什么好慌张的了。有的是空着的，依稀还能闻到血的味道。
  灯火忽然出现在地牢入口。青衣弟子挚着火把，照亮了狭窄的走道。
  在两名青衣弟子身后的，是一袭绯衣。
  “靖姑娘，小心。”有人低声嘱咐。
  微微的亮光出现在转角，一间地牢之中的几个人睁大了眼睛。被关在这个地方数日了，还是第一次见到除了送饭之外的人到来。
  靖姑娘……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抓住了随风飘来的词语，眉头紧锁。
  靖姑娘？莫非这里，是听雪楼？
  可是，追杀自己的，分明是风雨的人……
  “石帮主，久仰。”清冷的声音在地牢中回荡，越发衬得这牢中阴冷。
  绯衣女子面纱蒙住了脸，只露出冰冷双眸，不带一丝温度。
  “果然是听雪楼的靖姑娘。抱歉，在这种地方，无法招待您坐下。”石鹏飞仍坐在地上，冷冷开口。石明烟倚着自己的身子，禁不住发抖。
  “石帮主客气了。”阿靖扫视了一下这间地牢，关了四个人，石鹏飞、石鹏麟、李氏和石明烟。这就是毒蝎帮幸存下来的人了么？
  “靖姑娘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石鹏飞看着她，问道。
  “我要带走石明烟。”阿靖淡淡道。
  “喀啦”一声，地牢的锁被打开。两个人过来抓住石明烟的胳膊。
  一直都安静的女孩忽然爆发出惊人的尖叫，她死命挣扎着喊道：“我不要！爹！三叔！三婶！我不要去她那里！我不要！……”
  “明烟！”石鹏麟和李氏紧紧抱住石明烟没有放开。
  阿靖语气中隐隐透着不耐烦，对下属道：“别磨蹭了。”
  石鹏飞瞬间出手，一枚银色的毒镖飞向抓住石明烟的青衣弟子。
  “叮”一声，飞镖钉入地牢的柱子上。绯衣女子站在石鹏飞与青衣弟子中间，手上迅速点了石鹏麟的穴位。李氏没有武功，力量不及，不得不看着青衣的人抓走了石明烟。
  “烟儿！”她近乎绝望地向前跑去，却被绯衣女子拦住。
  石鹏飞眼中露出刻骨的杀意和仇恨，与阿靖在牢中动起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