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让我们泪流满面

 
  罗光兴“嗯”了一声，点点头。“我妈炸的花生豆，就是一个字：香！” 
  罗光兴妈便笑了，说：“小嘴就是会说话！” 
  罗光兴爸握着酒瓶子问：“要不要喝点酒？” 
  罗光兴妈立马瞪了他爸一眼，说：“哪有你这样当爸的？劝自己儿子喝酒。” 
  “哪怕啥？他今年不都18岁了么？”罗光兴爸不以为然地说。 
  罗光兴妈对儿子说：“别听你爸的，不许喝啊！” 
  “好好，听你的，听你的。”罗光兴爸笑了笑，道：“来，儿子，吃菜，使劲吃！” 
  说着，罗光兴爸把一个鸡腿夹到了罗光兴的碗里。 
  10 
  已经是深夜了，周宇一个人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觉了。 
  周宇之所以睡不着觉，完全是因为白天挑水累的。整整一天里，周宇总共挑了4担水，当时还没觉得怎么样，可现在，好像浑身的关节都开始疼了。 
  周宇便轻轻地翻了翻身，顿时，钻心的疼痛从肩膀一直传遍全身。周宇便轻轻地捶捶肩膀，不敢再动了，老老实实地躺在那里。 
  11 
  一转眼，又到了返校的时候了。 
  屋外，天空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罗光兴妈正在里屋为罗光兴收拾回校的东西，好吃的塞了整整一大包，而且还在不断地往里塞。罗光兴爸站在旁边，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眯着眼看。 
  看着包里的东西越装越多，罗光兴终于忍不住了。 
  “别装了，妈，我吃不了！” 
  “怎么吃不了，吃不了分给同学吃！”罗光兴爸说，继而又对罗光兴他妈说：“都装好了？千万别漏了啥。” 
  罗光兴妈说：“不放心你自己过来装。” 
  罗光兴爸便孩子般嘿嘿一笑，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罗光兴妈：“我给儿子买的那补脑的口服液呢？” 
  罗光兴妈一拍脑袋，说：“我咋把这事给忘了。” 
  “瞧你这记性！”罗光兴爸抱怨道。 
  罗光兴妈赶紧把补脑口服液找来，塞进包里。 
  罗光兴妈说：“你爸啊，在对你的事上，比谁都细心。” 
  “咋了？对你咋不细心了？”罗光兴爸故意生气地说。 
  “细心？哼！”罗光兴妈笑了笑，对罗光兴说：“他到是够”细心“。大上个星期赶集，我让你爸给我买双皮鞋，他到是买了，可回来一看，你猜咋的？他买的两只鞋都是右脚。害得我没办法，上个星期又去换。” 
  “你老提那事干吗？那……那不是我一不小心看走眼了么？”罗光兴爸红着脸，说。 
  罗光兴妈又笑了笑，不说了。 
  “这口服液里有说明书，回去照着说明书吃，啊！”罗光兴妈对罗光兴说： 
  “知道了妈。以后再别买了，有啥用？净浪费钱！” 
  “咋叫浪费钱？你爸看到电视上打广告，特意跑到县城买的，记着，别忘了吃啊！”罗光兴妈说。 
  罗光兴不耐烦地说：“知道了，妈。” 
  12 
  周宇娘坐在炕上做绣花。 
  娘的眼有些花了，做着挺费劲的。 
  周宇看了一会儿，便指着一个花问：“娘你绣这么一个花多少钱？” 
  娘笑了笑，说：“两毛！” 
  周宇惊讶道：“费这么大劲才两毛？那你一天能做几个？” 
  娘说：“要是一刻不闲，最多也就能做30个吧？咋了？” 
  周宇更惊讶了：“那一天最多才挣六块钱啊！太少了！” 
  娘又笑笑，说：“挣一分算一分，这样的天也没法干活，总比闲着要好吧？” 
  13 
  罗光兴妈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便找出一双崭新的运动鞋，让罗光兴换上了。 
  罗光兴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时候已经不早了，如果再不出发怕就赶不上公共汽车了。 
  屋外，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罗光兴爸站起来，看着屋外，说：“这该死的雨，咋还不停呢？” 
  罗光兴说：“没事爸，反正我坐车呢。” 
  “坐车也不行啊！家里到车站还有两里多地呢！那破道，一下雨就成了烂泥塘，没法走！”罗光兴爸说。 
  “真的没事，爸！你俩放心好了，行了，我走啦！”说着，罗光兴提着东西就出了门。 
  罗光兴一手撑着伞，一手拎着包，走了没有几步，罗光兴爸就推着自行车从后面追来了。 
  罗光兴爸身上穿着黑色的雨衣，脚上穿的是长筒橡胶雨鞋。 
  罗光兴爸快跑几步撵了上来，对罗光兴说：“来，上车，爸把你送到车站。” 
  罗光兴知道父亲有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一下子急了：“爸你出来干啥？你赶快回去！” 
  “没事！你快上车！”罗光兴爸说。 
  “咋没事？这下雨天，你的关节炎一会又要疼了！”罗光兴说。 
  “别瞎扯淡，快上车，快点！”罗光兴爸几乎是在呵斥了。 
  罗光兴知道父亲的脾气，自己就是再犟下去也犟不过父亲，只好乖乖地坐到自行车的后座上。 
  等到罗光兴完全坐稳了，罗光兴爸便骑上自行车，带着他出了村。 
  雨虽然不大，但淅淅沥沥下着也挺烦人。 
  骑了没多远，就是一段烂泥路了。正如罗光兴爸说的那样，这里一下雨就变成烂泥塘了，骑着自行车根本没法过。 
  从迎面过来了一个人，他本想骑着车子穿过烂泥塘，结果还没骑到一半，就连人带车栽到在泥地里。 
  罗光兴爸见状，立马把右腿从车前面的大梁处迈下来，下了车。 
  罗光兴也想下车，却被父亲一把按住了。 
  罗光兴爸说：“呆着别动，坐好了！” 
  “爸你干啥？”罗光兴问。 
  “你在车上坐好了，我推你过去。”罗光兴爸说。 
  “不用，我自己下来走。”罗光兴急了。 
  “别扯淡，你穿的是运动鞋，一下来就湿透了。”罗光兴爸说。 
  罗光兴爸推着罗光兴走进了烂泥塘。 
  这段烂泥塘大约有100米，路很不好走，有的地方还有水坑。 
  罗光兴爸一步一滑，推着车小心翼翼地走着。 
  罗光兴见他爸的腿开始发抖了，心疼地说：“爸，你的腿又疼了？” 
  “别管那么多，坐好了！” 
  罗光兴爸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痛苦，这样的天，他的风湿性关节炎又发作了。 
  罗光兴知道爸的脾气，肯定不会让他下来的，便不说了，把整个伞面都撑到爸的头顶上。 
  出了这片烂泥塘，前面有一块水泥路。 
  水泥路能有20多米长，过了水泥路再往前还是一段100米左右的烂泥塘。 
  在经过水泥路的时候，罗光兴突然从车上跳了下来。 
  罗光兴爸一下子就急了。 
  “你……你咋下来了？快上车！”罗光兴爸喊。 
  “爸，你拿着伞！” 
  罗光兴趁着父亲一愣的当儿，就把伞塞到了父亲的手里，然后，罗光兴弯下腰，开始解自己的鞋带。 
  “你干啥？”罗光兴爸问。 
  罗光兴没有回答父亲的话。 
  很快，他便把一只鞋脱了下来，罗光兴翘着脚说：“爸，你把雨鞋脱下来，咱俩换换。” 
  “别胡闹，快穿上。”罗光兴爸明白儿子要干什么，他发火了。 
  罗光兴不听，强行拽住父亲的腿，把父亲的雨鞋脱下来，他穿上了雨鞋，然后又弯下腰，帮父亲系上了运动鞋的鞋带。 
  “爸，你上车，我推你。”罗光兴说。 
  罗光兴爸愣了一下，继而，他便用手抹了一下眼。 
  那一刻，罗光兴爸明白了，儿子长大了，懂事了。 
  “你咋了，爸？”罗光兴问。 
  “没事，这该死的雨，淋了老子一脸。”罗光兴爸掩饰道。 
  罗光兴扶着父亲坐上自行车。 
  罗光兴双手握紧车把，说：“爸，你坐好了，我要推车了。” 
  说完，罗光兴便推着父亲，一步一滑地走进了烂泥塘。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雨还在不停地下着。 
  “爸，以后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腿，下雨天就别再拼命了。你要是现在就把腿累坏了咋办？我还打算将来找个好工作，好好孝敬您呢！”走了一会儿，罗光兴说。 
  “行，爸不拼命。” 
  罗光兴又说：“回家后别忘了吃药，抽空到县医院去看看，赶快治治！别舍不得花钱！” 
  “爸知道。” 
  罗光兴接着说：“还有，以后别抽烟，酒也少喝点，特别是别再去喝那一块来钱的酒了，那酒不好，伤胃。等将来我毕业挣了钱，给你买茅台喝！” 
  罗光兴爸说不出话了。 
  “爸，你咋不说话了？” 
  罗光兴爸的声音有些哽咽：“没事没事，爸的嗓子不舒服。” 
  罗光兴也不说话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细细的雨丝中，儿子推着父亲，构成了一道最美丽的风景。 
  14 
  后来，罗光兴就上了中巴车。 
  车缓缓地启动了，渐渐远去。 
  罗光兴打开车窗，伸出头，看见父亲穿着黑雨衣，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车的方向，身影越来越远。